在蓝月儿的指导之下,凤九幽仔细的修剪了每一朵花枝上面多余的叶子,只留下一两片形状完好的。
蓝月儿手把手的教凤九幽怎么把花枝底端剪成一个斜口,又从美学的角度分析了不同的花朵怎样排布既不显得拥挤,又不过于稀疏。
凤九幽做起这些事情来同样认真无比,眉眼之间写满了严肃,表情认真地像是在看奏折一般。
等到蓝月儿终于指导着凤九幽将预先选好的花朵插到陶罐子里面,并且摆出错落有致的形态,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好了,终于完成一个了。”蓝月儿把小蓝叫了进来,让她在罐子里面加上一半的水。捧着那个并不算精致的陶土罐子,蓝月儿眼神之中是说不出的兴奋。
“这个可是你第一次自己做的插花,很有纪念意义,就是没法记录下来。”蓝月儿让小罐子在手心里面转着,各个角度观赏着凤九幽的作品。
凤九幽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摆着的花瓶,那里面是蓝月儿今天早上刚插好的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刚刚学会了一点粗浅的功夫而已,和蓝月儿做出来的相比还差的很远。
但看到蓝月儿一脸高兴的样子,凤九幽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好了,这个罐子就摆在桌子上吧。花枝泡在水里,活个三四天应该不成问题。”蓝月儿把花瓶旁边的东西挪了挪,空出了一小片地方,将小罐子郑重的摆在了花瓶旁边。
小兰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不知道是被蓝月儿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寻出来的罐子,堂而皇之的被摆在了那个贡瓶旁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还是忍下去了。
凤九幽也因为蓝月儿的这个举动多看了几眼。虽说这两个装花的容器摆在一起,乍一看确实不搭,但看久了也有着不一样的美。
“不错,之后就摆在那吧。”凤九幽难得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你也觉得好看。”蓝月儿拨弄了一下最中央的那朵白色芍药,“第一次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来,让我们再接再厉,不要浪费了桌子上的这些花。”
凤九幽笑着从地上捡起了另外一个瓶子,是那个蓝月儿喜欢的以前装胭脂的盒子。“这次还是你来,我先看着学一学。”
小兰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到二人终于玩够了,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看着小兰在收拾满桌子被剪下来的枝叶和丢弃不用的花瓣,蓝月儿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她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凤九幽,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就说好像有件事还没干,我原本计划着下午要去看看那个谁的。晚上再去,好像有点晚了……”更别说大雨到现在都还没有停,去一趟更加麻烦。
小兰并不知道地牢里面关的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蓝月儿也从不在她面前明说,但凤九幽立刻明白了蓝月儿的意思。
他手指尖还在一点一点地拨弄着桌上的花瓶,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去看他做什么,关上几天还能老实一点。”
蓝月儿歪着头,想了想凤九幽说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确实,还是把他继续关着吧。”蓝月儿笑道,“杀一杀他的锐气也好。”就是不知道被人丢在地牢里面丢个几天,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小王子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今天下午玩的还算开心,晚上吃过晚饭之后,蓝月儿早早便困了。
她很早便睡下,凤九幽在看着蓝月儿睡着之后却轻轻从床边起身,走到了桌旁。
现在离他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早,刚好可以用这个时间做一些别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蓝月儿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凤九幽还是一如既往地早起。蓝月儿记起来今天他是要上早朝的,所以便叫小兰进来了。
换好衣服之后,蓝月儿把垂落在胸前的头发理了理,便往梳妆台那边走。路过桌子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了桌面上的东西,顿时停住了脚步。
桌面上摆着一张画,画上两个瓶子紧紧挨在一起,一个是釉色精美的花瓶,一个是带着几分粗笨的陶土罐子。两个瓶子里面插着的鲜花高低不一却错落有致,放在一起之后,意外的和谐。
“他什么时候画的,我竟然不知道。”蓝月儿颇感意外。单单看这画上的笔触,蓝月儿就能看出来是凤九幽所画的。
小兰在旁边道:“陛下昨日在您睡着后要了纸笔,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画的。”
蓝月儿很快就想到了昨天两个人插花之后,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她好像感慨过这花只能留上几天,不能长久的保存。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凤九幽才将这两瓶花用这样的方式保存了下来,还特意选择了在自己睡着后作画。
因为这个小小的惊喜,蓝月儿一整天的心情都还不错,更是把公冶瀚抛在了脑后。
直到三天后,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终于停歇下来,蓝月儿才终于去地牢里面看了看他。
按照凤九幽之前说的,公冶瀚虽然被关在皇宫的地牢里面,但其实过得并不算差。他毕竟还有一个西域王子的头衔在身上,凤九幽也不想一次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只是把他关了起来,每日的饭菜都及时送去,甚至还有专人为他送去洗漱的水盆。
可以说除了住的地方不太好之外,也没什么不够顺心的地方了。
但这几天时间,对于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公冶瀚来说,着实是度日如年。蓝月儿不过隔了几天去看他,他就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她是吃完午饭过去的,公冶瀚牢房的桌子上面还摆着未吃完的饭菜,他却坐在一旁发呆,眼下全部是青黑,看起来就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一样。
听到牢房门口传来动静,他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转头朝这个方向盯过来,而是迟疑了半天,才缓缓转过头去。
牢房门上开的窗口不算大,但公冶瀚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蓝月儿。
“你……”他话只说了半句,但眼神之中忽地多了一些神采。
“嗯,怎么了?”蓝月儿就像是不知道在公冶瀚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语气轻松地问道,“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公冶瀚看着蓝月儿这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心里是有苦难言。他很想反驳蓝月儿,说我已经变成这幅样子,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但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立刻认怂了。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置气。公冶瀚深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安静的地牢里面显得格外明显。
“我过得很好。”
蓝月儿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
“我还怕小王子锦衣玉食习惯了,在这里住不惯呢。如此看来这里的伙食还不错,既然过得还好,那就一直在这里待着吧。”
她好像就是为了说这么几句话来气一气公冶瀚的,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经过上一次,公冶瀚知道蓝月儿不是那种会主动停住脚步的人,于是赶在她离开之前赶紧开口问道,“你过来究竟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能把我放出去?”
蓝月儿连头都没有回,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就是过来问问你过得好不好,问完了自然要走。至于放你出去嘛,等着吧。”
她不说一个明确的时间,也就是说自己可能要被关很久。一想到这里,公冶瀚立刻心慌了起来。
他这是偷偷跑来皓国,虽说身边带了一些亲近的人,父皇应该知道他来了这里,但却并不一定能这么快就发现他失踪了。要是父皇一直没注意到怎么办,要是他们不承认关住了自己怎么办?一瞬间,公冶瀚心里面想了许多,全都是些不好的结局。
他心里慌乱,已经顾不得刚才想的不要反驳蓝月儿了。眼看着蓝月儿又要走到上次的那个拐弯,他大声喊道,“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皇吗?”
蓝月儿总算是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公冶瀚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蓝月儿说,“那又如何?”
“你……”公冶瀚一时气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蓝月儿轻轻哼笑了一声,“你又不是太子,就算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皇子罢了。你父亲有何证据,敢来和我们要人?”
说完之后,蓝月儿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公冶瀚被蓝月儿话语之中的那个“无关紧要的皇子”刺激的不轻,恶狠狠的瞪着蓝月儿最后消失的地方瞪了好久,才缓缓的低下了头。
在蓝月儿和凤九幽都没有过来的这几日里面,公冶瀚一个人待在这个地牢里,甚至连守卫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这是隔一段时间就有人送来饭菜或者是洗漱的东西,提醒他该吃饭或是该睡觉了。
地牢里面不知白天黑夜,被这么浑浑噩噩的关了几日之后,公冶瀚也开始害怕了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
刚才大声质问蓝月儿是他最后鼓起的一点勇气,但显然,那些来之不易的勇气很快便被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