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木槿这丫头,刚刚就连她自己,都被吓傻在了原地,她没想到会这么始料未及的撞上那只庞然大物,连一点的准备都没有,何况,她现在挺着一个大肚子,真的是有些行动不便。
“可你脸上这血……。”木槿面色惨白的望着年玥满脸的血,手颤抖的用袖子给年玥擦拭起来,擦着擦着,自己竟然无声掉起了眼泪。
雪糊了眼睛,也只是一时的不适,融化以后,就能很快的看到东西了,不想年玥重新睁眼,却看到木槿脸色惨白,泪流满面的样子。
微微一愣,继而她会心的笑了,也用自己的衣袖,给木槿擦起了脸上的眼泪,“傻丫头,哭什么……。”
“你到底在哭什么。”
一道极其冷漠冰寒的声音,蓦地在两人的身前响起。
两人被这冷冰冰的声音惊醒的回过神,几乎是同时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骤然,便见一只倒地不起,浑身长满一身似冰非冰的鳞甲的巨大麒麟兽倒在血泊之中,而它的头顶,正站着一身青衣素缟,银发在雪风中烈烈飞舞,碧瞳斐然,迎雪而立的男子。
这男人生的妖气卓然,那一双世所罕见的碧绿眼眸,仿若妖精才会有的眼睛,但凡与这双眼睛对上一眼,都似立刻被吸走了神魂,为之目眩神摇。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
“殷王!”木槿惊诧出声,语气是十足的肯定。
毕竟,不管是这男人的模样,还是气势,都不是别人能模仿,别人能够拥有的,更是令人,过目不忘。
“你居然还记得本座……。”站在地藏麒麟高大的头顶上,魅音自然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两人,只是那双妖异的碧眸俯瞰着木槿时,眼里一直以来的千尺寒冰似有消融迹象,化成无数令人难以琢磨的妖冶流光,在眼底飞舞徜徉。
木槿不能自已的呼吸一窒,心里既明白,又好像不明白魅音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颗心,仿佛瞬间被无数疯长的藤蔓包裹,阵阵紧缩,根本说不出了话。
看着这两人近乎把自己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的年玥,眸色加深。
在木槿喊出口的那个瞬间,她其实也差点脱口而出那句师父,只是理智生生将她的冲动阻挠,让她只脱口而出了一个师字。
诚然没想到,她的好师父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完完全全,眼里只看得到自己身边的木槿。
这一刻,她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师父他……似乎变了。
到底是哪里变了,她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变,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所以她隐隐觉得,师父又不知去哪游荡的这几个月里,定然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这个事情,她的直觉告诉她,很可能与木槿有关。
虽然,这几个月以来,木槿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几乎不曾离开过自己半步,木槿和师父之间,也没有过联系,但……她的直觉就是这么认为的。
“师……师祖,您怎么会在这里?”想来想去,年玥还是用了这个称呼,仰首问向魅音。
魅音被她的声音喊的恍过了神来,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深沉而婉转的眸光瞬间敛却,只有一抹无奈的寵溺,“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丫头。”
年玥哑然,心里咯噔一声。
莫非,是师父在这几个月里,去查探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无人看到此刻的木槿,不着痕迹的垂眸动作下,眼底尽数被遮掩而过的失落和黯淡。
她们两个的无话可说和沉默,令魅音倍觉奇怪,不假思索的,便理所当然的将自己的目的解释了出来,“若非因为小玥你上回说过,如果秦放那臭小子死了,你也活不成了,本座才不会浪费时间,替秦放那臭小子不远万里四处奔波的寻解毒药材,哼。”
提及此事,魅音还有些生气,面色立刻就难看了几分。
不管是他的徒弟,还是他的徒孙,都不该是如此窝囊的气度。
可是,一遥想到当年的自己做的那些……所以最后他仍是没有指责年玥,而是无声无息,默默无声的去找起了这些珍贵的解神仙散之毒的药材。
闻言,年玥和木槿几乎都是精神一振。
尤其是年玥,只觉眼眶发热,“师祖您……是怎么知道王爷他中了神仙散的?”
难怪当初的师父,会问她那样的问题,原来,他是早就看出了秦放中了神仙散之毒?
虽然很惊喜,但她不得不奇怪,她的师父怎么就会看出来的,莫非……
“二十年前,本座行走江湖之中时,被人安了一个别称。”从腰间抽出那条看似腰带的银色软剑,魅音边将内力注入,使其软剑瞬间变成一把呈半透明装的银剑,边说着话,便到了麒麟头顶的一只兽角前,素手抬起,五指摩挲着冰雕似的兽角,一脸的认真研究模样,“幽冥王。”
年玥双目一瞠,嚯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什么,幽冥王!”
魅音专注于手上麒麟角的目光,不由得淡淡瞥了年玥一眼,虽然无甚太多神色,但显然是在说,有什么好惊讶的,大惊小怪……
“幽……冥王……。”相较于年玥的震惊,木槿此刻已然完全不仅仅只用震惊来形容,她的小脸一阵惨白,几可死人一般的白,瞳孔寸寸紧缩的仰视着魅音,瞳仁里,那不仅是震惊,还有恐惧,深深的惊恐。
大概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年玥还沉浸在震撼里,根本没有发现木槿的不对劲,可魅音,却发现了。
当他一眼撇过年玥后,视线即刻就转到了木槿的脸上,而木槿此刻过度的反应,令他愉悦的笑了。
只是,他的笑容被别人看在眼里,实在是太过惊悚。
被他这笑如此这般一刺激,年玥浑身打了个寒颤,几乎是立刻从适才的震撼中回过了神,摩挲着手臂,使其手臂上立起的鸡皮疙瘩得到一些平复。
“师……师祖……。”年玥很想拜托魅音别再笑了,不过提议还没说,见魅音就已经自动将那实在恐怖的笑容敛了个一干二净,于是话锋一转,又回到了适才的话题上,“那这么说来,您就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与神农宫的鬼谷老先生,玄冥宫的掌教阎君,一同齐名的九幽教主幽冥王?”
九幽教不光是二十年前武功独步江湖的第一邪教,甚至在用毒方面,也不比江湖第一毒门的玄冥宫相差多少,尤其是在医术方面的造诣,简直与神农宫不相上下。
所以九幽教才过于神秘,以至于无人敢与之作对,尤是九幽教教主,更是诡异莫测,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敢去招惹。
只是有人传闻,九幽教教主武功深不可测,更是医毒双绝,左手杀人,右手救人,端看他的心情。
一个人的或生或死都被这个男人尽数掌控,故,这才有了幽冥王一称。
而这些,都是妙音坊以前收集储藏的一些陈年情报,她也只是略略过目过,毕竟她也才二十出头,虽然活了两世,但两世的年纪并没有相差多少,而近二十几年来,九幽教早就已经在江湖上也大有销声匿迹的迹象,所以资料才十分的不完善。
但只是寥寥数笔,已经将九幽教写的神乎其神,甚至连四大国都为之忌惮,又怎能不令人感到这个邪教的可怖?
而令人更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傅长歌的师父,居然就是这个诡谲莫测的邪教教主!
如此,也就不奇怪,她这简直犹如一口深井深不见底的好师父,不但会知道秦放中了神仙散不说,更知道如何解,用什么来解这神仙散的配方药材了。
魅音自那诡异的笑容消失过后,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毫不以为然的随意点了点头,再意味不明的睨了木槿一眼后,便继续专研起了手上的麒麟角。
年玥见状,对自己师父的一重比一重更厉害的身份感到汗颜之际,便也抿着唇,不再多问了。
因为她知道,地藏麒麟角是不能随便切割的,若是切错一点,那麒麟角中的精血就会流出,从而就会成为一只无用的普通兽角。
这回过头,她也这才发现身边的木槿还坐在地上,便赶紧去将木槿扶了起来,“地上这样凉,你怎么还坐着?”
木槿低垂着头,头缓缓的摇着。
年玥看不见木槿的表情和脸色,但是她觉得,木槿现在,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这令她不得不感到担心和关切,“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毕竟木槿还是个小姑娘,就算见过一些大的世面,可麒麟这样庞大凶猛的灵兽还是头一遭见,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木槿抿着唇,始终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一会摇头,一会儿有点头,像个木偶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