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轩辕长倾道。
上官麟越微挑浓眉,透着几分含笑的挑衅,“摄政王便是想用此物交换,让我退出?”
轩辕长倾当即明白上官麟越所指,原本平静的口气,是被再次撩拨起来的怒意,“你莫非是不想走了?”
上官麟越仰头大笑起来,透着一种贪婪的野心,“东西已在我手,摄政王还想夺回去不成!”
轩辕长倾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却不是因为上官麟越的野心,而是他方才的挑衅。“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即便被我毁了,也终究不会被你得到!”
“摄政王这般霸道,我还真不放心就此放手!”上官麟越的笑声戛然而止,再次瞪向轩辕长倾,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狂野。
“前路和退路就在眼前,你想怎么选择,是你的事!”轩辕长倾恼喝一声。
轩辕梓婷实在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依稀觉得,他们好像是在说夏侯云歌,便恼从心生,长长的指甲抓得一侧的木头架子,出现清晰的抓痕。
“摄政王让我好生困惑难以理解啊。”上官麟越似笑非笑的神情,透着探究深意的犀利。
“有些事,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意会便好。”轩辕长倾依旧没有明说,也笃定上官麟越能够明白。
可上官麟越偏偏故作不懂的绕圈子,就是不想轩辕长倾可以顺心随意,“摄政王的心意,恕我愚昧,无法揣明。”
轩辕长倾的脸色似拢上一层阴霾,低沉而阴郁的声音,虽然很低,似能被夜风吹得飘摇散去,上官麟越还是字字听得真切。
“若不懂得,便是你的死期。”
上官麟越眉心一耸,浓黑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拉长声音呢喃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摄政王是想……”
上官麟越在轩辕长倾的脸上再也寻不到日前几次要杀他时的愤怒与决绝,反而是沉淀下来的死寂。想来在轩辕长倾心中,已掂量好了份量,也想通彻了一些事,而原本的念头,又在须臾转瞬间,出现了逆转,这才给了他一个生机。
上官麟越却是不太喜欢这种被人一念之间转变而得到的生机,他的性命,为何偏偏要掌控在旁人手中,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
气氛一时间僵滞下来,上官麟越没有动,轩辕长倾也没有让路,似乎在等待彼此的一个保证,就此敲定协作。
而轩辕长倾身后的士兵,已经上前,将车厢内的轩辕梓婷,强拉硬拽地下了车。
轩辕梓婷是会武功的,敏捷的挣脱开来,生生热切的目光望着上官麟越,他却只盯着轩辕长倾出神。轩辕梓婷气得大叫,声音透着不甘的凄凉。
“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王兄,你既然想放了上官将军,不如将我跟上官将军一起放走,如此也表明了王兄的真心。”
“梓婷,你身为公主,怎么能跟一个男人远走高飞!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轩辕长倾再不给轩辕梓婷看向上官麟越的机会,一把将轩辕梓婷拽上马背。
轩辕梓婷自然是不敢跟轩辕长倾动手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长倾胯下的雪白大马向着返回皇城的方向疾骋而去。
“都说王兄疼我,如果王兄真的疼我,就不会忍心看我难过!”轩辕梓婷迎着夜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的哭腔。
轩辕长倾更紧搂住轩辕梓婷的腰肢,生怕轩辕梓婷一时冲动跳下马。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冷下声音说。
“王兄也是为了你好,听话!”
“如果王兄真的是为了我好,就放我走!”轩辕梓婷执意地喊道,声音在呼呼卷走的风声里,异常的明亮。
“梓婷!你要清楚你在做什么!那条路不适合你,你终究会后悔!”轩辕长倾沉声喝着,自然也是早就预料到,上官麟越对于轩辕梓婷来说,多半是个悲剧。
他不会让自己的妹妹走上那条路,明知后果而不阻挠。
“王兄!不管如何,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都不会后悔!就让我任性这一次,也只这一次!难道王兄从小到大,就没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任性吗?我只是想凭着我自己的心意,做一次执拗的选择罢了,也只放纵这一次!哪怕最后头破血流,我也决不后悔!”
轩辕梓婷的话,让轩辕长倾的心犹如被重锤击过。
任性?
放纵?
他从小到大,何曾有过这样的权利!
他一直都为着自己的目标,一路冷硬自己的心,也早就模糊了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何。久而久之,便也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冷血动物。只想着国家天下,百姓苍生,江山社稷……这样的念头,一直支撑着他,一路向前,从不回头看。其余的闲杂感情,也早就在他所剩无几的生命里,忽略掉了。
不不不!
他也有过私情的自私的,也为此愤怒的任性过。
执意要杀了上官麟越,便是那种妒忌的任性操控着他的行为。
可在最后,他又恍悟过来,明白清楚的告诉自己,家国天下,才是他最想要的一切!也用这种狂热的欲望,压制住了那个女人和上官麟越之间的疯言疯语,私情勾当,将他的任性和放纵,全部掩盖住了。
最后,他还是选择吞噬掉心中的怒愤,放了上官麟越,便是最好的证明。
及时勒马悬崖,及时从中跳脱出来。
然而在听到了轩辕梓婷的一番话后,他平静的心犹如掀起惊涛骇浪,让他沉静下来的理智再次翻涌沸腾起来,有一种被他压制下去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缓缓勒住马缰,声音很沉,犹如从胸腔内挤出来,“梓婷,我劝过你,别到最后,跑到我面前哭。”
或许那时候,已是跑到他的坟前哭了。
“我不会哭的,我只会笑!”轩辕梓婷终于看到了希冀的曙光,姣好的容颜上,展露欢喜的笑容,微微扬起小脸,倔强地望着轩辕长倾。
“但愿。”轩辕长倾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缓缓放开搂着轩辕梓婷腰肢的手臂。
轩辕梓婷终于被释放,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跳下马。
由于方才跑的远了,回头已经看不到马车所在的位置,轩辕梓婷有些焦急地跺了下脚。
轩辕长倾对身后的兵将命令一声,让人让出一匹马来。
轩辕梓婷欢喜地跃上马背,一手挽住马缰,正要走,就听见轩辕长倾唤了她一声。
月色下,轩辕梓婷缓缓回头看来,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都闪烁着欢乐的光华,是轩辕长倾都为之羡慕的发自心底的欢喜。
“梓婷,你虽然从小娇纵,却是没这么大胆子任性妄为,到底为何?”轩辕长倾自然了解轩辕梓婷的性子,他们可是同父同母的兄妹,虽然从小不在一起长大,感情却是血脉相连的亲近。
“因为有人对我说过,幸福是自己的,自己抓不住,抱憾终生的人也是我自己。”轩辕梓婷俏皮地耸下肩膀,“我可不想被人骂我胆小如鼠。”
“是谁如此怂恿你!”轩辕长倾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吓得轩辕梓婷以为他要反悔,赶紧夹紧马腹,马儿蹿了出去。
夜风中,传来轩辕梓婷清清脆脆的笑声,还有一声回音缭绕。
“王兄,上官将军说,他和王妃之间是一清二白的关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轩辕长倾正要追出去的身形,骇然僵住,绷紧的阴沉脸色,隐约出现了一道裂痕,随之有什么东西挣脱层层冰凌,碎裂开来……
轩辕长倾愣了两秒,没有追向轩辕梓婷,而是调转马头,向着回皇城的方向,急速而去。
待轩辕梓婷追上上官麟越的马车时,天色已经泛起了一层鱼肚白。
轩辕梓婷直接跳下马,冲向上官麟越所在的车厢,上官麟越也是一夜没合眼,眼底布满了血丝,好像正在想些什么,连轩辕梓婷冲进来,还有些晃神。
“公主怎么又回来了!”上官麟越沉声问道。
看到上官麟越只是惊讶,全无欢喜的身影,轩辕梓婷有些委屈地嘟起红唇,“王兄说,不要我这个不懂事的公主了,我无处可去,想着此事因你而起,也只能暂时投奔你了。”
上官麟越的脸色依旧沉沉的,没什么好看的表情,反而隐约有一丝嫌恶。
轩辕梓婷痛从心生,也装作没看见般,打个哈欠,舒服的靠在车厢内,“本公主倦了,我睡了,别打扰我。”
上官麟越扫了盖上毯子蜷缩睡下的人儿,眼底浮现的不悦,若被轩辕梓婷看到,又要心痛上一会了。
上官麟越抚摸别在腰间的虎符,想了许久,也犹豫挣扎了许久。这个虎符的重量,足以凋零几十万的大军。
他实在猜不清楚,轩辕长倾到底寓意何为。为何要在彼此势如水火,不共戴天之时,反而将这么重要的虎符交给他,还放他远赴前线?如此岂不是给了他拥兵造反的有力理由?再想将他制服,可不是轩辕长倾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只怕到时候江山易主,也不是不无可能!
轩辕长倾不会当真以为他上官麟越是一团软棉花,没有感情没有愤怒,不懂得反击?
还是说,轩辕长倾早已料到他不会那样做?他为何就这般笃定地将虎符给了他?他本想调转马头,再返回皇城救夏侯云歌的,可沉甸甸的虎符放在腰间,一时间真的难以抉择了。
就好像,原本已经走近的两个人,中间忽然出现一道万丈深渊的鸿沟,将他们生生分隔在两个彼端,难以跨越过去。
可他又实在不甘心,在他的生命里,如此让他有为之有意发狂的女人,夏侯云歌还是第一人!他决不能就这般轻易放了手,他想得到的,由不得任何人阻挠,誓必要得到手。
就在轩辕梓婷昏昏欲睡时,耳边传来上官麟越的声音。
“我可没打算现在就离开皇城。”
马车终还是调转了方向,向着返回皇城的方向急速驶去。
轩辕梓婷气得声音拔高到尖叫,似要喊破喉咙,刺得耳膜嗡鸣作响。
“上官麟越!你是不是活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