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四大美人么。”魏荆声未至,人已到,长臂一伸,左拥右抱一把搂住竹和菊。
竹和菊二人,双颊绯红,赶紧弹跳一边,远远避开魏荆。
兰有些气不顺,“魏荆公子,你又欺负我们四姐妹。”
魏荆回手一把勾住兰尖削的下巴,在她脸上呵气如兰,“兰大美人,不乐意了?”
“魏荆公子!”兰娇嗔一声,赶紧退开,娇容红如枫叶。
魏荆这才好像看到了夏侯云歌,“原来王妃在这,失礼了。”
夏侯云歌微微点头,默不作声。
魏荆继续调戏梅兰竹菊,吓得她们纷纷退避,一个个红着脸,拘谨局促,敢怒不敢言。她们可没胆子得罪王爷挚友,况且谁不知道,魏荆神医出了名的脾气怪,连摄政王有时都不敢得罪他。万一惹怒他,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们生不如死。
“四大美人,怎么急着走了?”魏荆追上去几步,梅兰竹菊只好退避在林园拱门处,密切守护夏侯云歌,与魏荆拉开安全距离。
魏荆戏虐地喊了声,“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的王妃吃了。”
兰愤愤的小声嘟囔,“吃了才好呢。”
竹也红着脸小声嗫嚅,“就是,我们是王爷的暗卫,却日日守着一个女子。”
夏侯云歌含笑望着好没正经的魏荆,几片枫叶落在她简单的布裙上,之后无声飘落。
见梅兰竹菊谁也不敢过来,魏荆这才回首看向夏侯云歌。
他不说话,只一双眸子浅笑溶溶。
夏侯云歌也不着急,她知道魏荆不会无事创造偶遇那么清闲。
一阵清风拂过,树叶纷纷飘落,浮在潋滟河面,随波而去。
小桃识趣的退避一旁,魏荆这才开口。
“几日不见王妃气色好了不少。”
“魏荆公子,有话不妨直说,我想你不是来找我寒暄的。”
魏荆微微一笑,“好歹你我同族,论起辈分,唤我一声表哥亦是可以。表妹就不能对我温柔亲近一些。”魏荆随手接住一片落叶,轻轻一点夏侯云歌光洁的额头。
“没那嗜好。”
夏侯云歌退后一步,保持不与人接近的清冷距离。她一向不喜欢人太靠近自己,这个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不过在心底对魏荆,还是有些亲近的,不似旁的男子那般让她感到厌恶。
“表妹太生分了。”魏荆硬硬扯了下唇角,平凡至极的脸上流光浮影,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夏侯云歌唇边弯起的弧度妥帖又精致,只是让人觉得有些冷,“可是要离开了?”
魏荆凤眸中一亮,“王妃从何得知?”
“因为锦画疯了。”夏侯云歌迎上魏荆深邃的目光,轻轻开口。
“锦画是何人?”魏荆眼中墨色更稠,浓郁的看不清眼底的其它颜色,“她与离开有何关联?”
他似笑非笑,似有试探。
夏侯云歌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竹林,秋日的竹节已经开始泛黄。
“你今日追来菩提观来见我,只怕是君无忌有所行动了。”夏侯云歌慢慢说。
魏荆含笑不语,一副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君无忌不是那种肯居人后之人。”夏侯云歌抿了一下唇瓣,语调清凉如水,“而南方战事吃紧,上位者雷霆手段安内攘外。我已成为君家人眼中大敌,保不准就会用我的性命来安抚君氏。而我死了,亦可阻断祁梓墨反叛借口。”
夏侯云歌不由心口一凉,轩辕长倾……
真的会用她的命开刀吗?
那个阴险狡诈的男人,若不是他一步步操控,她又岂会身处风尖浪头。
夏侯云歌最后一个字音刚落,魏荆猛然转过头,虚冷的目光似是要将她从内而外的剖开,“安内攘外,王妃既有此等见识,竟还会国破家亡?”
“若非如此,你可会现身?”
魏荆重新审视夏侯云歌一番,仿佛是刚刚认识她一般,“唔,说的也是。”
“此时局势正是混乱之际,浑水摸鱼恰到好处。所以,魏荆公子,有意助我一把了。”夏侯云歌眸底清亮似水,也终于看到了自由天地的曙光,发自肺腑的欣喜,让她倾世容颜焕发迷人的光彩。
魏荆眼波粼粼,温柔中噙着一丝亲人间的宠溺,“王妃谋智过人,又何需我相助。”
“我只是纸上谈兵罢了,谈不上谋智。”举目看向蔚蓝的天空,怅然一叹,“在这机关重重的牢笼,没有你相助一把,如何逃得出去呢?”
“虽是浑水摸鱼,但也要不着痕迹。”魏荆抚摸下颚,面色深沉,“摄政王将你看的很紧。”
夏侯云歌眸光微转,忽然很想撕掉魏荆面具,看看那面容下的真实表情,到底是何。既已有意相助,却还犹豫不决,到底是何用意?凭借魏荆的轻功,逃出暗卫严守,轻而易举。
“你能看破这时局也好,早日跳出也免得被殃及自身。这摄政王王妃之位终是与你无缘……”魏荆平淡的面容上收敛起所有的情绪,令人无法一窥究竟。
夏侯云歌听到“无缘”二字,心头猛然一跳,未经思虑已然开口。
“便是依依了。”
“你希望是依依?”魏荆不经意的一句话,犹如细针刺入夏侯云歌心底,“依依倒是不错的人选,长倾身中剧毒,而依依的血却能适当的压制一些,减少他发病时的痛苦。”
“剧毒?”夏侯云歌讶然出声,柳依依的血压制剧毒?
想起曾经在榆林镇的雨夜,数日前轩辕长倾三日不离书房时的狼狈,便是那个毒?那个让他嗜血如命的毒?
魏荆凤眸眯起,笑得狡诈,脱着长腔,“哦,原来云歌还不知道,长倾当年坠落悬崖,被依依救起时已然毒入经脉。每逢发病,筋脉就纠结凸起,血液逆流,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魏荆咬的极重,一字不落的敲入夏侯云歌心底,有振聋发聩之势。
“你是神医,解不了这毒吗?”夏侯云歌装似无意一问。
从轩辕长倾的话中,大致也知道,那毒和已死的“夏侯云歌”有关。或许冥冥之中,她们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割弃的联系,不然身处两个世界同名同姓,最后她成了那个公主,所以就必须承受那个公主的一切。
她不想,却又不得不承受。
“极为棘手,十年来才研得一方,不过那药引太难得了。”魏荆语意深深,“然而对于云歌你来说,或许不过是举手之劳。”
夏侯云歌疑惑不解,“我?举手之劳?”
“你到底有没有听说过龙玉?你的母后一次没有对你提起过?”魏荆终于问出心底纠结已久的问题,“白纹血泪,传承自上古龙族。是巫族至宝,却在几百年前遗落民间,后有传言,就被收藏在南耀皇宫,你的母后才会离开巫族,来南耀寻龙玉。”
风起,带起落叶纷扬打在脸上,竟觉得有些微微的疼。
白纹血泪……
如果不出所料就是她佩戴于胸前的遗世了。
难怪当日,祁梓墨将那玉佩看得很重,却又说不出什么名字。只怕祁梓墨也不肯定,那就是传说中的龙玉吧。
只怕轩辕长倾也不知道龙玉到底什么样子,才会一次次疏忽她挂在脖颈上的红色玉佩。
“如果没有药引呢?”夏侯云歌问出声,眸光落在吹皱的溪流上。
“就他现在的情况,最多三年阳限,血肉不存。”魏荆从腰间解下酒葫芦,饮下一大口,声音中好似有硬物含糊,略显痛意。虽然极力掩藏还是泄露出来,应该是想到自己也命不久矣了吧!
“若是你想报仇,这倒是好机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化成一滩血水,世间也再无此人。”
树上的落叶被风纷纷吹落,散于林间,秋意萧索,归落无痕。
夏侯云歌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呼吸变得艰难。
三年……
只怕真实情况,没有那么久了吧。
轩辕长倾隐瞒了魏荆自己的身体情况,若不是被她撞门而入,也不会知晓。
“为什么会是龙玉?”夏侯云歌低喃道,这是她回到现代和南枫团聚的唯一希望!
“因为……这毒就来自巫族。”魏荆低沉的声音,渐渐化为无声。
“所以,你打算和我交易吗?只要我告知你龙玉所在,你就帮我逃出去?”夏侯云歌直言相问。
魏荆一时哑口无言,“表妹,倾倾心地不坏,你不要如此绝情。”
“我只记得,是他一次次迫害我!如今艰难境地,拜他所赐!”夏侯云歌厉声驳斥。
“你又何尝不是害他至深!”魏荆喝道。“有希望救他,我不能眼睁睁……”
“你们巫族呢!连同解救你们巫族,一举两得,对吗?”
“你也有巫族血脉,你也是巫族人!寿命之咒,你亦逃不掉!”
“那是很久的事。未必就能沦落到我身上。”若她能回去,回到现代,这里的一切,都将与她再没有任何关联。她不要与这里的人和事,牵扯一起。
不要!不要!
“你腹中的孩子,也不顾了!他到底是孩子的亲生父亲!”魏荆急声道。
他虽然有诸多隐瞒轩辕长倾,还是从心底将轩辕长倾当成至亲好友,若有希望救轩辕长倾,他不会放弃。还有他的族人,在他短暂的有生之年,必须找到解救之法。
“你又怎知道,我会知道龙玉所在?其实……”夏侯云歌的声音,有微妙僵滞,“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龙玉!”
魏荆的迫人气势,终于软了几分,声音发涩,“因为只有你,是唯一希望了。”
他调查许久,仍旧毫无线索,只能试图从夏侯云歌身上挖到一些线索。
“若没别的事,告辞了。”夏侯云歌举步正要走,忽然她浑身一紧,举目看向寂静无风的树林,有飞鸟掠空而飞。
魏荆亦面色凝重,周身戒备警惕起来。
夏侯云歌当即浑身绷紧,凭借多年刀口舔血的经验,她感觉到了杀气正如潮水一般快速靠近。
魏荆急速将夏侯云歌护在身后,双耳敏锐听着周遭动静。他武功高强,就是这方圆十里的动静他都能听得秋毫不差。
忽然,魏荆脸上绽放出一朵极快极诡异的笑容。
一支弩箭向他们所站位置,夹杂雷霆之势破空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