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将人提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封七月疯狂地咳嗽着,呛进气管肺部的水一点一点地咳出来,空气重新钻了进来,她贪婪地大口大口吸着,“咳咳……咳咳……”
薛海将人丢在地上。
封七月喘了好久咳了好久,好像过了半辈子那么久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才认出了人来!是他!是薛海!他真的来救她了!
“清醒了?”薛海问道。
封七月没有回答,刚刚的一切如潮水一般汹涌地回到了她的脑海中,是,她发疯了,像只疯狂的野兽,甚至就是他们嘴巴里喊着的那种恶鬼……
我……
她张了嘴巴想说话,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也看到了他手臂上那血淋淋的牙印……
她能够做的就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证明自己还活着!
薛海见她恢复理智便抬起了头转向面前的众人,在他们或惊恐或震惊或愤怒或谴责的目光下,沉声地对村长说道:“既然你们认为她是恶鬼,那她的生死就交给大神来处置吧。”
村长的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什么意思?”
“把她送进大山,是死是活听天由命!”薛海继续说道。
“不行!”那男人先吼道。
封七月猛然抬头看向他,呼吸再一次停滞,把她送进大山里面生死听天由命?他不是来救她的?
薛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小张庄换了主事人了?”
男人把心一横,“什么交给大神处置?谁不知道你是打猎好手?送进大山里面别说不一定会碰到野兽了,就算碰到了,不是还有你吗?你真的会让她听天由命?!”
“是啊是啊!”
“阿海,你可不能害我们……”
“阿海叔,我爷爷都要被她害死了……”
薛海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对上了村长的目光,“村长,我说过他们不能死在我们手里!”
和其他人一样,村长同样不信他,“阿海,我必须保护村子所有人,二十年前的灾祸绝对不能再发生!”
“我想保护这里的心绝不比你少!”薛海沉声道,“所以,我决不允许任何人走错一步!”
“你——”
“我护着的人从来不是崔家人!”薛海继续说道,“将人送进大山,是死是活我绝不插手!”
村长抿紧了唇。
薛海平静地与他对视,好似他真的完全不在乎脚底下小豆丁的死活,他要的只不过她不死在村子里不死在这里的人手里!
封七月忽然间想笑,可却冷得笑不出来,好像刚刚浸湿了她的那些池塘水都化作了冰,将她整个人都给冰封了,她不害怕,也不激动,甚至能够很理智地觉得这对她来说也是一条生路。
他已经给了她一条生路!
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有什么好贪心的?!
他又有什么义务救她?!
“她若是死在里面,便与村子无关!”薛海继续说道,“她若活着走出来,那便是她命不该绝,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能再动她!”
那男人讥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救她!”
“承恩公府死士入岭南一事,我已禀明王府。”薛海盯着那男人,“阿达,你确定你还要继续?”
阿达一惊,王府知道了?
“这也是王府的意思?”村长狠狠地剐了一眼阿达,看向薛海的目光多了敬畏,无奈而又语重心长,“阿海,你也算是小张庄的人!”
“将她送入大山,听天有命!”薛海还是道。
村长双手紧握着拐杖,抿着唇思量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好!”话锋一转,一字一字地警告:“但你绝不能插手!”
“自然!”
一锤定音!
封七月没有激动更没有发疯,她连一句话也没说就平静地接受了他们对她的处置,不是不恨不是不怨,而是她的疯狂能量已经用完了,更何况,人家已经给了她一线生机了!
多可笑的一线生机!
一个是村子的主事人,一个是村子的定海神针,两个人拍板定下的决定绝大多数,不,是除了阿达之外的人所有人都不会违逆。
便是阿达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量了,只能不甘心地狠狠地瞪着封七月,那个承恩公府估计就是那些人的来头,薛海竟然已经查到了,而且还禀报了王府,他哪里还敢说什么?!
封七月再一次被绑了起来,被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抬着往大山走去,不像是她埋尸体的时候就在外围,而是往深处走,十来个健壮的青年各自拿着武器,在薛海的保护之下进入密林当中,甚至为了尽可能地绝了她的生机,把她的眼睛都给蒙住了。
他们想让她死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她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单凭耳边的声音和押送她的那些人的嘀咕知道他们要把她丢到哪里去!
真正的深山老林!
或许连打猎也不会去到的地方!
估计那个一心想弄死她叫阿达的男人也说不出薛海藏了私心!
“就这里吧。”
最后,要停下来的是村长的声音。
封七月就这样被丢在了地上,身上的绳索蒙着眼睛的布都没有解开,就这样被丢在了地上。
被火灼伤的背部硬生生地撞在了坚硬的地上。
封七月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没事,还活着不是吗?还活着就是她赢了!其他的不急!不必着急——
“走吧。”
又是村长一声令下,然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那些人也应该很害怕了,脚步走的杂乱无章的。
而薛海,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耳边,渐渐的没了人声。
封七月开始在地上蠕动,她必须尽快解开绳索,她身上有伤,血腥味很快便会引来猛兽,她必须在这之前解开绳索!
身上的刺痛随着蠕动而变得更加剧烈了,她咬着牙忍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冒出了额头然后滑落。
没有武器,薛海果真是做到了他听天由命的承诺,连一样自保的物件儿也没给她!
她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石头之类的,便只能靠着和地面的摩擦来解绳子,好在地面十分的坚硬,她快速地摩擦着,把坚实的绳索慢慢的磨出了一个口子……不知道过了过久,绳索终于磨的差不多了,她咬牙用劲,“啊——”啪的一声,终于断了。
封七月快速挣开绳索,得了自由的双手取下了蒙住眼睛的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看到了面前离她不到两、三米远的灌木丛里冒出了一个头,吊睛白额、黄毛白斑,竟是——
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