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傅恩锦又单独说了一句:“希望裴献卿能够,一生平安。”
还希望,明年能够好好的嫁给将军吧。
听小姑娘给自己单独留了一个愿望,裴献卿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感动,他一直放在心尖尖上藏着的人,如今应该也终于在心里有了一点自己的位置了吧。
傅恩锦许了愿,又看向他:“将军有什么愿望么?”
裴献卿笑:“我的愿望,便是希望绾绾的愿望都能实现。”
希望日后与你年年岁岁,朝朝暮暮,希望你一生欢喜,百世无忧。
*
最后傅恩锦还是没能坚持住守岁,歪头睡倒在了裴献卿的怀里。
裴献卿有些无奈的笑了,轻轻将她抱回了屋内的床上,细心给她掖好被角,又叫来了她的两个丫鬟守夜,这才从后门离开回了府。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小姑娘整个晚上一点也没有觉得他突然出现在傅府有什么不对劲,也没问他是怎么来的,就非常自然跟他一起看起了月亮。
以裴献卿的功夫自然是翻、墙进来的,他回去时也没有惊扰任何人,来去了无痕。
本来今夜他也只是太过想念小姑娘,所以才想来看看她。
那个轻柔的吻,倒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过了三十这晚,接下来的几日便是各府往来拜年走亲戚的日子。
傅恩锦跟着娘亲走了这家又去了那家,每家的夫人都在感叹她得了一门好亲事,还是圣上亲自赐婚,前阵子裴献卿将赏赐一个不留全给了傅恩锦的事也传的沸沸扬扬,各家都羡慕的紧。
季氏是温和的性子,她的娘家门第也高,对着这些恭维羡慕她的夫人时不得意也不过谦,自有得体的一套。
只是可怜了傅恩锦,被各家夫人抓着手看了好几眼,都让自家女儿向她多学学。
傅恩锦一张小脸都要笑僵了,终于在初四这日得到了解放。
初四了,该拜的年已经拜完了,该走的人家也走了,各家各府总算能好好歇下来享受一下新年的愉悦。
而街上的小商小贩和铺子,有勤快的,在初四这日便开张了。
于是在这天,傅恩锦约上了裴家的两姐妹一起去街上逛逛。
毕竟老在府里待着也没趣。
本来她还想约上杨苓蓁和陈琅一起的,结果这两个府上似乎是还没走完人家,傅恩锦便只能改日再约她们了。
只是到了约定的地点碰面,看见裴献卿也跟着来了,身边还带着元修,她突然就后悔了,早知道还是应该等蓁蓁有空了再约嘛!
可谁让她一到过年的时候就在府上待不住呢……
裴家两姐妹瞧见她来了,二话不说一左一右的走上去挽住她的手。
两人很有默契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在傅恩锦耳边嘀嘀咕咕。
裴思甜:“我都说是我们小姐妹的聚会了,大哥他还非得跟来!”
裴思绣:“跟来就跟来吧,他还直说就是来看你,你说他羞不羞!”
傅恩锦:……你们再说下去,羞的是我。
裴献卿在几个小姑娘身后跟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只看着傅恩锦的背影。
被他强行带出来的元修只觉得头疼,他为什么要跟着几位小姐一块儿逛街啊,里面又没有他的未婚妻,他图什么?!
裴献卿看了一脸不情愿的元修一眼,淡淡道:“若是不愿意,你就跟着嘉禾一起去都城卫操练吧。”
元修一听立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愿意愿意,为了将军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献卿轻呵一声,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眼神又专注的朝小姑娘看了过去。
新年喜庆,街边的小摊贩们卖的都是些精巧好看的新鲜玩意儿,有些商铺里更是推出了些只有年节的时候才买得到的特殊礼品,只是价格都会比平日里贵了不少。
小姑娘瞧着热闹,娇美的小脸在阳光下越显艳丽。
傅恩锦逛的很开心,与裴家两姐妹说说笑笑的,走着走着,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走近了他们,叫卖道:“几位小姐,要两串糖葫芦么?都是老朽自己做的,山楂新鲜,糖衣更甜!”
思甜和思绣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看向裴献卿,异口同声道:“大哥,想吃。”
裴献卿瞅了一眼,一口拒绝:“太甜,对牙不好。”
两姐妹被拒绝了,但是没有泄气,又转头眼巴巴的看向傅恩锦。
傅恩锦小声的“啊”了一下,蹙着眉有些犹豫:“我也想吃呢,对牙不好啊……”
她虽然平日里会自己做些小点心,但不知怎么的,糖葫芦总是做不好,是以看到糖葫芦也是会很馋的。
裴献卿一听小姑娘也想吃,面不改色的将上一刻刚说出口的话抛到了一边,走上前去摸了摸傅恩锦的头,温声道:“我给你买。”
裴思甜裴思绣:……??大哥你这区别待遇有点明显了吧!简直过分!
两人不服气,再一次异口同声:“我们也要!”
裴献卿瞥了两个妹妹一眼,而后对那卖糖葫芦的大老爷道:“多少钱?我全要了。”
老大爷宛若天降横财,笑的一脸皱纹褶子都出来了,收了钱将那一根插着冰糖葫芦的棍儿整个塞到了裴献卿手里。
“大人好人有好报,日后定会升官发财飞黄腾达的!”
元修在一旁看着直想笑,都不知道裴献卿还要怎么飞黄腾达才好,下一刻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根棍儿。
元修:……
裴献卿:“你拿着。”
元修心里忍不住腹诽,明明是将军买的为什么要他拿着?但他能怎么办呢,他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侍卫,敢怒不敢言罢了。
而后裴献卿又拿了两串下来递给裴思甜和裴思绣:“你们的。”
裴家两姐妹见状欢呼一声,接过糖葫芦便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傅恩锦也笑眯眯的想去拿一串,裴献卿却牵住她的手:“不急,这一小串先吃着,元修手上那些都是你的。”
裴思甜和裴思绣:怎么回事……手里的糖葫芦突然就不香了!
傅恩锦偷偷躲在裴献卿身后笑了起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小手揪住他的袖子,软声问道:“将军,我能将剩下的送给城外的那些孩子么?”
她记着城外那些小孩子,在她手受伤后还给她送了许多小礼物来安慰她。
傅恩锦想着,过年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节日,因为能收到很多礼物,城外那些孩子们却大抵只能顾上温饱,那能给他们送一串糖葫芦也是好的。
裴献卿是有听思甜和思绣说一些她们在城外施粥的事的,当下便点了点头:“这一整串的糖葫芦都是绾绾的,绾绾想送给谁都可以。”
傅恩锦高兴地拍了拍手,便想从元修怀里接过那一根棍儿,却又被裴献卿拉着手拦了下来:“不过让元修去送,如今年节期间,城外流民多且杂,不安全。”
“唔,也好!”傅恩锦也不想让大家担心,便看向了元修。
元修顶着裴献卿眼神的压力,只得应下这个差事:“……是。”
待他扛着那一大串糖葫芦走了,裴献卿便陪着傅恩锦和裴家两姐妹继续逛了逛。
中午的时候,四个人在一品居里用午饭,丫鬟小厮们都被打发去自己玩儿了。
因着是临时起意,今日便没在一品居定位子,好在今日街上的人还不算很多,一楼也有位置坐。
挑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四人点了几道菜,几个小姑娘便边聊天边等着了。
裴献卿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只专心照顾小姑娘,连裴家两姐妹看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大哥对绾绾这无微不至的照顾,显得她们真的很多余!
这边正等着上菜,隔壁桌却大声的聊了起来。
“诶,我早上的时候又看到嘉禾县主了,近几日不知怎么的,都城卫的巡防好像勤了些。”
“不仅勤了,还花样百出。今日早晨我也瞧见了,还是负重跑呢,好像,每个人的背上都还背个了沙袋,县主是什么身份啊,哪受过这种罪。”
“要我说,这嘉禾县主就是得罪了什么人,看看这被折磨的,上午我觉得她气儿都要喘不过来了,那巡防的头头还一直催促。”
“我还听说,巡防的三营每年这时候值班还得专门解决一些我们这等市井小民的问题,嘉禾县主平日里眼睛恨不得长在脑门上,这次但凡有她的地方大家都要围观瞧她的热闹,还品头论足的,说她事情办得没有其他将士好呢!县主那脸色黑的哟!”
这两人又唏嘘八卦了好一阵,旁边傅恩锦他们一桌人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傅恩锦抓住裴献卿的袖子,小声凑过去说道:“将军,你这略施小惩对嘉禾来说,打击好像很大诶。”
裴献卿将剥好的花生放到她手心里,垂眸敛目,声音淡淡的:“只是让她多锻炼锻炼,少想点上不得台面的事。”
傅恩锦忍不住点点头,想给裴献卿竖一个大拇指,将军这招真是又损又有理。
嘉禾只怕脸都要气歪了。
旁边裴家老姐妹早就没有形象的笑倒在了彼此身上,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哎呀,好想看看嘉禾现在怎么样了。”
“是啊是啊,年三十那天早上我们被祖母拘着,都没有来得及出去看呢!”
两姐妹叭叭说着话,没过一会,菜便陆陆续续上来了,四人一起吃了饭,便差不多准备回府了。
刚出了一品居没走多远,便看见前面有都城卫三营那队人的身影,嘉禾自然也在其中。
离得近了还能听见那边吵吵嚷嚷的,有些喧闹。
“宋将士,这小娃娃好像走丢了啊,你们能不能帮帮忙找找他爹娘啊?”街边一个摆馄饨摊儿的老妇人抱着一个奶娃娃拦住了刚刚准备走过去的都城卫巡防三营的人。
本来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是不归都城卫管的,但是年节期间京兆府也封印了,捕快自然也不会巡街了,是以便没人处理这些百姓们的小事,所以往年这时候都城卫除了要巡防,也要解决一些市井之事。
宋路看着那老妇人怀里的奶娃娃,微微皱着眉问周围的人:“有人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么?”
周围围观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宋路这一看便有些为难了,都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这偌大的京都城他们从何找起?
嘉禾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此刻已经累的脸色煞白。这些天她天天在都城卫里跟着士兵们跑马射箭,什么训练都不能偷懒,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看着都有些出气多进气少了。
今日又是什么负重训练,她早就已经耗光了耐性,濒临崩溃的边缘。
可是一想起若是她在这里反抗了,回到周家很可能就是另一番处境了,她也只能咬牙忍着。
现在前头那些吵吵闹闹的她根本懒得去理,只想跑完剩下的这点路程,尽快回去休息。
如今对于旁人的指指点点她好像已经麻木了,可是这个旁人却不包括傅恩锦。
本来傅恩锦一行人是无意凑这个热闹的,可是裴思甜和裴思绣看见了嘉禾,想到之前她对傅恩锦做的事心里就来气,裴思甜当下便大声道:“哎呀!这不是县主嘛!这几日听说县主都在跟着都城卫的将士们在搞锻炼,看起来颇有成效啊。”
裴思绣掩唇轻笑:“我还听说县主这几日很是助人为乐,又是帮东家送菜又是给西家抓猫的,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要不这奶娃娃县主也先帮忙带带吧。”
嘉禾被这两姐妹怼的说不出话,她咬了咬牙,却不敢在裴献卿面前有什么动作。
昔日她有多嚣张跋扈今日她就有多落魄难堪。
傅恩锦没说话,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嘉禾一眼,见嘉和看着她的眼神阴冷,她便面无表情的跟她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