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亲友之间开始互相宴请。瑜楚本来也不擅长这些人情往来,便借着备嫁,推掉好多,只去了高府和柯府两处。
另打着请客的旗号,备了一桌小宴,单请了柯皎皎和柯敏,另叫了莫庭作陪,几个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因是年下,柯皎皎和莫庭也着实很长时间没见了,柯夫人便只当不知道,由着他们年轻人闹去了。
展眼到了正月初五,街上已有许多店铺开市,坐在华府里,都能听到外头零散的开市放的鞭炮声。不过瑜楚早在年前就和余掌柜议定了,芳菲苑要到十五元宵节那天再开张。
一是前一年实在辛苦,瑜楚也想让大家好好歇一歇,再来是年前没赶上上新品,瑜楚打算利用这几日,让石江赶一赶,元宵节那日一开张就上新。
此次的新品,因为时间紧张的关系,技术上倒没有什么难的,主要是设计上的巧思。考虑到春天马上要来了,气温回暖,大家都喜欢到郊外踏青,瑜楚想做一款可以带到外头,既轻便又实用的彩妆。
既然是出门,再带一堆的瓶瓶罐罐未免太过累赘,虽说彩妆不占地方,可眼影腮红散粉唇膏都带着也零零碎碎的,不方便。于是瑜楚便设计了一个方便补妆的彩妆盘。
因为是方便带出去补妆用,这个彩妆盘就设计的小小的,还不到巴掌大,一共三层。
盘子的盖子上镶了一枚小镜子,是补妆必需品;第一层是四色眼影,附带一支迷你小刷子,眼影也可以当高光和修容用;第二层是双色腮红,也有一支刷子;第三层有两小一大三格,大的是散粉,小的是两色膏状唇彩,另有一支唇刷。
小小一盘几乎将芳菲苑的产品一网打尽,很是实用。
石江照着瑜楚画的图稿,很快就做了个样品出来,送到了华府。
盘子是棠梨取进来的,她看着瑜楚一层一层打开,惊叹道:“真好看啊,石师傅手可真巧!”
小鹊听了,把嘴一撇,不服气道:“图稿是姑娘画的,石师傅不过照着做,应该说姑娘画的巧才对!”
棠梨被噎了一下,忙改口道:“姑娘自然是最好的,石师傅手艺也不错,要不,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让姑娘满意呢。”
小鹊眼睛转了转,坏笑道:“你为什么一直帮石师傅说好话?”
棠梨脸一下子红了,忙否认:“我才没有!就是说实话,看见了就说了嘛。”
小鹊还想嘲笑,琯柚打圆场道:“都别说啦,别打扰姑娘做正事。”两人这才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收了声。
瑜楚笑眯眯看着她们闹,见安静下来了,才接着仔细看手里的盘子。
眼影、腮红和散粉同原来单独包装的几款只是颜色略微不同,更粉嫩些,与万物新生的春日气息十分契合。膏状唇彩则是首次推出,不过比起管状,其实做起来步骤还要简单些,也是因为这个,石江才能这么快就做出来。
瑜楚在小鹊和棠梨脸上分别试了试颜色,又仔细检查了粉质,觉得各色都满意,才对棠梨道:“你辛苦再跑一趟吧,去找石师傅,就说照着这个做,元宵节前能出多少是多少。左右如今水路不通,扬州那边先不说,做出来的,只供给京城总号。”
棠梨欢欢喜喜应了,收拾了一番,就出府传话去了。
彩妆盘一定下来,瑜楚也闲了,想到余掌柜说的,年前送出去的彩妆盒很受欢迎,大家都很喜欢盒子的设计,便琢磨着怎么把这次的彩妆盘也装饰一下。
这天,瑜楚正在家里兴致勃勃地画样稿,打算委托缀锦阁绣一批彩妆盘的保护套,忽听到通报,说余掌柜来了。
瑜楚觉得奇怪,芳菲苑还没开业,余掌柜会有什么事呢?丢下画笔刚出来,就看见余掌柜急匆匆冲了进来,全然不似平日稳重的样子。
瑜楚惊道:“出了什么事?”
余掌柜顾不上答话,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奉到瑜楚面前,才嘶哑着说道:“姑娘请看。”
看到盒子的形状,瑜楚已觉得不妙,再打开,心里顿时一沉。
这也是一个彩妆盘,不但同瑜楚设计的布局一模一样,连选色也极为相似,所不同的,只是盒子外头刻着“香远居”三个小字。
“香远居已经开卖了?”
“是,今日文林街那边聚了许多人,都在抢购。我带着月姐儿逛街走到那儿,好奇买了一盘,发现竟和石师傅做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瑜楚定了定心神,拿手将眼影、腮红等一一蹭一点下来,观察粉质,察看颜色,又仔细嗅了嗅味道。
“颜色虽相似,配方和咱们的并不相同。”瑜楚道。
“是,他们还加了香料,比咱们的要香许多。”余掌柜在来府之前,也已经仔细检查了整个盘子。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石江的技术,无法去掉红花的杂味,只好另拿香料压。”瑜楚冷笑着扔掉手里的盘子。
彩妆盘应声落地,里头的粉四散开来,呛的屋里众人连连咳嗽。
“连粉都压不实,还敢学咱们。”
余掌柜见瑜楚动了怒,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瑜楚道:“你先回去,叫上石江,一个时辰后咱们在芳菲苑碰面。”
余掌柜还来不及答应,身旁的棠梨却扑通跪下了,惊慌道:“姑娘,石师傅不是那等人,定然不是他将姑娘的图稿泄露出去的!”
瑜楚没防备,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说是石江泄露出去的。”
棠梨愣了愣:“姑娘不是让他去芳菲苑吗?”
瑜楚哭笑不得:“他不去,谁来做下面要出的彩妆?”
棠梨呆在那儿,还是琯柚把她拖了起来:“别瞎耽误姑娘的工夫了,快去传话吧。”
打发走了余掌柜,再去向莫氏说了声,瑜楚赶到芳菲苑时,石江已经等在那里了。
“姑娘!”石江一脸的不安:“姑娘把图稿给我后,除了帮忙的几个伙计,我并没有拿给其他人看过,不知怎么会……”
“这事以后再说,”瑜楚打断他,“今天都初十了,时间紧迫,上次你拿给我的粉底液,我让你重新调颜色,可做成了?”
“做是做成了,之前因为忙彩妆盘,还没来得及拿给您看。只是,”石江为难道:“做主料的甘油,提取太麻烦了,现在我那儿只有一点,只够做十瓶左右。”
“十瓶就够了,你现在回去,将做好的粉底以及做彩底用要用的材料工具全部拿到铺子里来。”
“全部拿来?”石江有些不解。
“拿来之后,就在铺子后头做粉底,所有的工序都由你一个人经手,不准其他任何人看到。做好的粉底也交由余掌柜锁起来,除了你们两个,谁都不能接触。”
石江点头,不过看起来有些难过:“我知道了,其实那几个伙计都跟了我许久了,说是他们,我还真的不敢相信。”
瑜楚安慰他道:“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做也不是防着他们,只是快到元宵节了,不能再出岔子,万事都要谨慎些罢了。”又问:“已经做好的彩妆盘有多少?”
“将近三十套。”
瑜楚叹气:“全部销毁吧,咱们芳菲苑不做东施效颦的事。”
“可他们香远居才是东施!”石江一想到那些他带着伙计们日夜赶工做出来彩妆盘,就十分不舍。
“销毁吧,以后咱们还能做出更好的,香远居这次能得手,以后可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回到华府,瑜楚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晚饭也只是略动了动,就懒懒地躺到了床上。
姜衡来时,正看到瑜楚抱着枕头发呆。凑近了晃一晃,见瑜楚没反应,心中一喜,就想偷偷一亲芳泽,却被瑜楚一巴掌打在肩膀上。
姜衡摸摸鼻子,重新凑过去:“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闷闷的。”
瑜楚翻了个身,拿背对着姜衡。
姜衡越发觉得奇怪,轻轻推了推她:“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是谁,我去给你出气!”
瑜楚懒洋洋地翻身下床,把石江做的彩妆盘找出来拿给姜衡看,又把整件事说了一遍:“香远居那个盘和这个差不多,就是质量差,色彩也没有我们的鲜亮。不过我生气,把它给砸了,没法给你瞧。”
姜衡盯着手里的盘子,沉吟片刻:“其实要查出来是谁偷了你的图稿,并不难。”
“是啊。”瑜楚说着,却没什么精神。
“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瑜楚摇摇头。
姜衡不解道:“那你闷闷不乐的?”
“我在想,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让伙计们背叛芳菲苑。”
姜衡摸摸她的头:“人都是贪心的,未必是你做的不好,只不过是香远居开的价足够高罢了。”说着,心中一动:“莫非你在怀疑那位石师傅?”
“不是他。”瑜楚立即否认,态度肯定。
“你怎么这么笃定?”姜衡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