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华费劲心机也没考上卫校,她的家里也很困难,姐姐王玉红没有继续读书,听说去加工厂上班了。
农场能够上到高中的孩子并不多,所以高中部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不可避免的,玉慧和王玉华又在一个班上了。
高中的课程并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取得好成绩的,王玉华天资一般,同样努力的她第一次考试便被玉慧甩开了一截。
王玉华心有不甘,明明自己这么用功,最后还是被玉慧甩在身后,嫉妒使她面目全非,学习比不了,那就比出身吧。
校团委的会议上,王玉华根据当前的形势,结合自身的体会,慷慨陈词,话锋一转,便扯到玉慧身上。
“在斗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有些同学刻意隐瞒自己的出身,我个人认为,这样的人学习成绩再好,也是站在人民群众的对立面上!”
王玉华看了一眼玉慧,“陈玉慧同学,我想请你拿出你父亲烈士身份的证明,如果你拿不出来的话,只能说明你在刻意隐瞒你爷爷是地主的事情!”
玉慧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王玉华这是丧心病狂了吗?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自己。
母亲给自己看过父亲的烈士证明,所以玉慧心里有底,她刚要反驳,就听一个男生在角落里发言了。
“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攻击别人的出身,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
玉慧感激地看了一眼,一个瘦高的男生坐在角落里,正在看着她。
“这还要什么证据?农场里人人都知道啊,陈玉慧她姑姑都四十岁了还嫁不出去,就是因为出身不好!”王玉华轻蔑的说道。
“你胡说!我姑姑是为了工作,没时间找对象……你怎么随便侮辱人?”玉慧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喊道。
“我胡说?她工作干得再好有什么用?出身不好,只能拿三十二块五的工资!”
“你!你血口喷人,我妈妈把我父亲的烈士证明带来了,我现在就回家拿!”玉慧哭着跑了出去。
“你这个同学,要是别人拿来证明,那你可是在污蔑革命先烈。”角落里的男生冷冷的说道。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她爸爸家是地主,她妈妈是资产阶级的小姐,我也只是让大家提高警惕。”
王玉华有点打怵,她本来是不怕玉慧真的拿来什么证明的,顶多就说弄错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她才不怕得罪玉慧呢!
可是这个说话的男生让王玉华感受到了些许的压力,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坐在角落里投来两道冷峻的目光,王玉华心里莫名的怦怦跳。
等玉慧从孟婉莹那里拿来证明,会议已经结束了,玉慧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心里一阵悲愤,这年头造谣一张嘴,却连个分辩的机会都不给她。
“证明拿来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玉慧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帮她说话的男生。
“拿来了,可是会议也结束了。”玉慧沮丧地说道。
“拿来我看看。”
这么重要的东西,按说不能随便给别人看,可是玉慧对这个男生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随手将证明递给了他。
“嗯,你说的没错,你父亲真的是烈士,你那个同学真是太能造谣了!”
男生说罢将证明还给玉慧,“快把这个收好,我领着你去找团委牛书记,今天这个事情必须说清楚,不然下回她还要陷害你!”
玉慧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哦,我是高三的,我叫张春山。”男生说话酷酷的,天生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从团委牛书记办公室出来,张春山嘱咐玉慧,“现在好了,事情弄清楚了,以后再也不要怕她陷害你了,这个证明你要拿回家让你妈妈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
“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分辩!”
“都是一个阶级的兄弟姐妹,不用客气,再见!陈玉慧!”
说罢张春山挥挥手朝场部方向走了,玉慧看着他酷酷的背影,心想真是好人啊!
再次开会的时候,团委牛书记向大家宣布了玉慧父亲的烈士身份,同时不点名的批评了王玉华,提高警惕可以,但要有确切的证据,千万不能伤了同学间的革命感情。
王玉华坐在下面一言不发,心里恨得要命,本以为抓到了玉慧的短处,能给她致命的一击,没想到又一次失败了。
王玉华向角落望去,张春山的目光正看向陈玉慧,平日冷冷的眼光此刻正带着温情,王玉华心里火烧似的,燎的心里一阵刺痛。
王玉华不知道这个男生是谁,看他的个头应该是高年级的学生,至少比自己大个几岁,她又看向陈玉慧,此刻玉慧正专心致志的听书记讲话。
王玉华目光停留在玉慧姣好的脸上,玉慧长相像极了孟婉莹,两道浓眉下一双深若潭水的黑色大眼睛,高挺的鼻梁下红润的嘴唇,和孟婉莹的圆脸不同,玉慧随了父亲的鹅蛋脸,更显得貌若春花。
王玉华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自己也长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但和陈玉慧一比,便逊色了许多。
为什么自己处处都不如她,真是“既生瑜,何生亮!”王玉华心里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会后,张春山心情很好,吹着口哨回到了家,一进门就被母亲公吉祥薅住了耳朵。
“哎呀!疼死了!我都多大了,妈,你能不能别再揪我耳朵了!”张春山疼的呲牙裂嘴。
“我说三儿,你又在学校干什么坏事儿了?”
公吉祥眼睛一瞪。
“我能干什么坏事儿,我现在干的都是好事儿。”张春山往饭桌前一坐,顺手捏了一块桌上刚炸好的馒头干。
“啪”公吉祥打了他的手背一下,“回来也不洗手,就知道吃!”
张春山不情愿的去院子洗手了,公吉祥跟在身后继续盘问,“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又管闲事儿了?”
“嗯?是不是牛哥又跟你说什么了?他怎么这么爱打小报告?”张春山气鼓鼓地说道。
“怎么啦?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你要再像小时候一样调皮捣蛋,我让你父亲好好收拾你!”
“哎呦,我的亲妈,我都二十岁了,我还能像小时候一样?”
“可不是咋滴!你说你小时候有多淘?人家上树掏鸟窝,你爬电线杆子摘电葫芦,气的你王叔叔在电线杆子下面骂,‘电死你个小王八犊子!’哈哈哈!”
公吉祥想起儿子小时候干的坏事儿,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别提了,从电线杆子上下来,我就把脚扎了,一路踩着血脚印回的家,我姐看到院子里有血,还以为是家里养的鸡的爪子破了呢。”
这一下,娘俩一起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