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句话可以帮助一个人,有时候,一个决定,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我想,这句话用在洪磊的身上最为合适了,谢清石被双规了,现在的榕城市,又变了钟立是一把手了,因为新的市委书记还没到,洪磊还是秘书二科的科长,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市委第一秘的光环了,谁也不会用一个别人用剩下的秘书,而且他的领导还被双规了,有些迷信的人,甚至还会觉得不吉利。
洪磊终于低调了很多,可是这些低调在别人看来,都是无奈的,以前几乎每天都有人问候他,现在呢?大家见到他好像见到了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就像扫把星的感觉是一样的。洪磊心里也清楚,以后他的政治前途将是无比灰暗的了,那些所谓的大好前途,如今全部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了,包括那个女朋友,如果对他也恨之入骨了,一下子等于该失去的,不该失去的,全部都失去了。但是他的决定却保住了他的命,对嘛,至少保住了命,有命或者,才能更好地去争取未来,洪磊也只有这么安慰自己了。
第二天上班,一大早,洪磊就接到电话,说待会省纪委的同志要找他了解一些情况,晚点市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也要找他谈话,洪磊知道,省纪委的谈话终究会来,毕竟调查谢清石终究绕不开他这个秘书,市委组织部找他谈话,恐怕他也躲不开了,可能要被闲置了,或者被开除也是有可能的。
省纪委的谈话调查无非就是涉及了之前的百利集团的投资案,就是资产流失案,这个案子洪磊基本上都参与了,但是那个时候谢清石对洪磊并不太信任,核心的事情没有让洪磊参与,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躲过一劫,至于行刺钟立的案件,省纪委压根就没提,看来有些东西,还是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贪腐可以谈,也不忌讳,但是有些东西就忌讳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然后,市委组织部的人也找到了洪磊,这时候的洪磊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市委组织部却通知他,从现在开始,调到市政府办公室,担任市政府办公室秘书二科的科长,这让洪磊就看不懂了,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这是钟立要保护他,为什么要保护他,因为他一念之差,良心未泯。
谢清石跟古卫国的事情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默认的谢清石的事情只能放在贪腐上,所以有些事情就不能调查下去了,比如赵小军,其实也就不用说了,绕来绕去,还得回到苏省的监狱去,不过因为警枪案,也因为越狱案,再加上几年也没什么问题了,总之想要再越狱,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了,现在市局的工作重心就放在了追捕黄一琳的身上,可是这个黄一琳突然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周正觉得很奇怪,可是钟立心里知道,这一点并不奇怪,黄一琳并不是谢清石的人,她是控制谢清石的遥控器而已,她背后的人,才是正主,这个人是谁,就是冷兵。
冷兵应该是比古卫国更早得到消息的,所以黄一琳才来得及转移,在上一次常委会,冷兵也没有参加,说是到下面去考察了,其实做什么,谁也不知道,看来冷兵也意识到了第一步计划破产了,不管是控制古卫国还是控制古向潜,似乎都不可能了,好在他的利益得到了保证,所以钟立想了一下,是时候动一动古卫国和冷兵的蛋糕了,不然的话,损失几个人,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挠挠痒的事情。
钟立正思索着下一步该咋办,宗诚走了进来,说道:“钟市长,钱一鸣同志找您,您见还是不见?”
理论上来说,像钱一鸣这样的一个秘书科的科员,想要单独见市长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市长没有那么多时间,可是钟立已经知道了这个钱一鸣是冷兵安排进来的,又主动找钟立,想必是真有什么事吧,想了一下,说道:“你让他进来吧。”
钱一鸣战战兢兢走了进来,这是钟立第一次正面看钱一鸣,个子不高,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是那种很不起眼的样子,他站在钟立的面前,还显得有些腼腆,半鞠了一躬,这是很大的礼貌了,说道:“钟市长,对不起打扰您的时间了,我…我…我有些话想跟您说一下。”
钟立跟宗诚对视了一眼,宗诚点点头,退出了房间,把门给带上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钟立跟钱一鸣两个人。
钟立故作镇定,他真的不知道钱一鸣要说什么,冷兵到现在没有暴露出来,所以根本不可能讲冷兵的事情。
钟立道:“钱一鸣同志,有事你就说。”
钱一鸣看了一下四周,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进钟立的办公室,有些紧张,手脚也有些局促,说实话钟立想象不出,在市政府办公室的毒虫,居然是面前这一位,根据宋江秘书长的情报,整个大办公室的人显得暴躁,就是因为这位钱一鸣的怂恿,一个躲在背后的人物。
钱一鸣说道:“钟市长,您是榕城市的市长,曾经也是榕城市的纪委书记,我是牛首区人,我妻子以前是牛首区计生委的工作人员,我的母亲是榕城市博物馆的专家,我鼓足勇气来到您的办公室,我就想问问您,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你看过我的资料,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是牛首区区委信息科科长了。”
钟立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钱一鸣想表达什么,目的是什么,所以也就没有插嘴,继续听钱一鸣说下去。
钱一鸣的思绪好像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说道:“我的妻子叫梁爽,我们是自由恋爱的,那个时候她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就给她的父亲买了一件西装,我的老丈人就对他的老伴,也就是我的丈母娘说,你把这件西装放起来,等我们家爽儿结婚的那天穿,到了我跟梁爽结婚的那天,主持人说,下面有请新娘和她的父亲出场,然后门打开之后,牵着我们家梁爽的,是穿着西装的丈母娘,那个时候,我的老丈人已经过世了,他没有看到女儿结婚,可是丈母娘却穿着那套西装,代替他出席了,那件衣服,当时比梁爽的婚纱还要漂亮。”
钱一鸣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了,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钱一鸣要说这个话题,钟立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是为这样的暖心故事叹的,说道:“钱一鸣同志,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这个故事很温暖,可是我并不知道你要表达什么。”
钱一鸣说道:“钟市长,我向你承认,在市政府,很多人不喜欢你,那是我的原因,是我的原因,我向他们说了不好你的坏话,导致了现在市政府有些工作人员人心涣散,也导致了工作效率不高,背后,全是我是责任,不是因为有人利用我,我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现在我过来告诉你这些,其实已经做好了不能继续工作下去的打算,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钟立问道:“什么都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钱一鸣说道:“我的目前工作没有了,现在在家里,我的妻子…梁爽她…被糟蹋了,现在工作没有了,整个人精神也失常了,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们这样一个小人物,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每天辛辛苦苦工作,也拿不到几个钱,然后我们被上面的人欺负了,只能忍气吞声,走了多少信访办,可是连门都进不去,现在连家门都出不了了,只要出门,我们都害怕大街上不知道哪一辆车子会向我们撞过来,我没用,我胆子小,我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昨天早上,我的妻子梁爽,终于因为抑郁症,在家上吊了,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在钟立的面前,哭得一点尊严都没有,最后直接蹲了下来,蹲在地上就哭,宗诚估计是在外间办公室听到情况不对,开门进来看了一下,又被钟立撵了出去,钟立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走到钱一鸣的身旁,把他扶了起来,说道:“来,一鸣同志,不要哭了,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我听,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什么钱一鸣是冷兵的人,现在在钟立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事情要从一年半年前讲起了,那个时候,钟立刚刚就任榕城市的纪委书记,当然,这个事情跟钟立没有关系,只是发生在牛首区。
当时钱一鸣和梁爽是刚刚结婚,钱一鸣是牛首区信息科的科长,而梁爽是计生委的一名工作人员,钱一鸣的父亲以前是考古专家,后来在考古过程中不幸牺牲了,目前在市博物馆工作,曾经也是一名专家,因为腿脚不好了,才转到地方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