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娘这里就麻烦姐夫了,乔儿我出去看看去。”
方冬乔托付赵安顺照看着云氏,她出去看看宫天瑜去,也不知道这个小子今晚上怎么了,动怒动得莫名其妙,她是越来越不懂这个小子的心思了。
那赵安顺见方冬乔行走不便的样子,忙过来要搀扶方冬乔,方冬乔摆摆手,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的,姐夫,乔儿能够自己走,姐夫还是帮乔儿看着娘亲的病情吧。”
赵安顺许是觉得他这个举动有些冒失了,忙道:“要不,让底下的丫鬟搀扶着乔儿过去吧,总比你这般费力地走出去要好一些。”
“也好,就让红杏搀扶着乔儿过去好了。”
方冬乔不忍拂了赵安顺的好意,便让红杏丫鬟搀扶着她出去找宫天瑜那个小子。
这虽然有红杏丫鬟搀扶着,方冬乔还是费了点力气,走出那么一段路的时候,竟然额头上又冒出了一颗颗的冷汗,钻心的疼痛,由膝盖上方传来,疼得她凝了眉,赶紧从随身的药瓶中取出了一枚止疼药丸,吞咽了下去。
这空间药田出产的药材所配置的药丸,自然药效极好,方冬乔这边刚吞下药丸,不到一刻工夫,疼痛就得到了缓和。
“五小姐,要不你还是别走了,奴婢让人过来抬顶软轿来,小姐坐着软轿过去寻找世子爷也方便一些。”
红杏似不忍心看着方冬乔走得这般艰难,赶紧提议着。
方冬乔却摇摇头,拿出身边干净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没事的,这大晚上的,还是不要惊动了其他人,尤其是二小姐那边的,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了。”
红杏立即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这件事情上下封口,绝不能将夫人出事的消息传到二小姐的耳朵里,所以红杏听到方冬乔这般吩咐,心头一下子就明白了。
想必五小姐是宁愿忍着疼痛走路,也不愿意被二小姐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只是,看着方冬乔这般走着路,红杏就莫名地,心头酸酸的。
这个府里的小姐也好,少爷也罢,老爷夫人个个都是好人,从未苛责过下人,如此好的一家人,怎么老天爷就不长眼睛呢,将这般祸事落到夫人这般心善的人身上,也实在是太没有天理了。
红杏愤愤不平地想着,她心疼地搀扶着方冬乔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这好在从里屋走到外堂没有多少距离,这方冬乔刚走出了外堂的门口,就看到了宫天瑜站在那里,整个人阴沉得很,看着似很吓人的样子。
方冬乔很明显察觉到身边的红杏搀扶着她的手颤了颤,身子骨莫名地缩到她的身后去,这让方冬乔再次轻叹了一声。
这个坏脾气的小子啊,能不能不要这般随时随地闹腾脾气啊,这般满脸戾气,加上武将出身本就嗜血味道浓重,这人一发起火来,那股子狠戾的表情就越发地令人惊恐。
方冬乔这个时候也不想宫天瑜吓坏了红杏丫鬟,便轻轻地抬手,拍了拍红杏的手背。
“红杏,这里有世子爷在就行了,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可是——”红杏还是很担心方冬乔的,这小姐本身就伤势在身,若是世子爷发火了,全往小姐身上迁怒而去,那可怎么得了,想到这里,红杏壮了壮胆子,死撑着站在方冬乔的身边。
“小姐,奴婢还是陪着小姐好一些,这大晚上的,小姐一个人也不方便啊。”
方冬乔看她明明一副紧张惧怕的样子,这会儿为了她这个小姐还硬是有了这份面对宫天瑜的勇气,倒让方冬乔看着红杏多了几分好感。
“回去吧,本小姐跟世子爷还有一些事情要谈,你还是退避一下比较好一些。”方冬乔此话一出,红杏便没再说什么,躬身退了下去。
方冬乔这会儿见红杏退下去了,便想上前劝慰宫天瑜一番,哪里想到她这身边没了人搀扶,竟是走路碰到了一个小石头,这脚边一歪,便身体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身后倒去。
那宫天瑜目光一颤,惊呼出声。
“乔儿妹妹。”他此时虽然心头慌乱了,但是身体的本能却比他脑袋动作更快速,冲了过去,拦截了方冬乔下滑的趋势,顺着拉住方冬乔胳膊的同时,另外一只手牢牢地搂住了方冬乔的腰身。
接着,腾空一起,方冬乔整个身子被宫天瑜抱在了怀中。
等到确定了方冬乔的安全,宫天瑜的左眉高高地挑起。
“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小爷刚跟你说过,让你小心一些,让你有事就叫小爷一声,这出来也不派人跟小爷说一声,让小爷好过来接你回竹荷院去。你这存心是想要气死小爷是不是,存心跟着小爷作对,是不是?”
方冬乔看着宫天瑜这个时候的表情很是可怕,莫名地她竟然选择沉默了,一声不吭地缩在宫天瑜的怀抱里,不想辩驳一句,免得火上浇油,令宫天瑜气上加气,那她还怎么哄得好这个坏脾气的小子啊。
想着,方冬乔也只能呐呐地说了一句道歉的话。
“对不起了,小哥哥,乔儿不是有意要跟小哥哥过不去的,只是家中那么多人在,总不好什么事情都劳烦小哥哥的,那样,若是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出来,总归是有损小哥哥的名声。”
“你怎么不说是小爷败坏了你的名声?小爷我在京城里都有还有什么名声吗?”宫天瑜自知他小霸王的威名响彻全京城。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他宫天瑜就是蛮横不讲理的,见人不满就打杀的,何须别人多添加一条二条的闲话,何况,要说他宫天瑜的是非,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豁出命去的胆量。否则的话,敢消遣小爷他,简直是活得腻了。
不过,也因为他有这等名声,人人对他退避三舍,避之不及,想来他也一直不在意,如今听了方冬乔这话,知道这个丫头竟然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这让宫天瑜听在耳朵里,尤为地刺耳。
别人无论怎么看待他,宫天瑜都不会在意半分的,可若是方冬乔也这般看待他的话,那宫天瑜就没办法接受了。
因而宫天瑜这话说出来就很冲了,方冬乔自然也听得出来宫天瑜较真了,他此时就像是受伤的野兽那般,开始用锋利的爪子掩饰着内心的那份惶恐了。
如此这般,方冬乔的心头一软,便赶紧向宫天瑜解释了一番。
“小哥哥,你知道乔儿不是这个意思,乔儿自个儿向来就不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只是这个世道,对人太过苛求,活着难免就要被世俗条文那般条条框框地给束缚着,并非我在意名声,而是我方家需要在意名声,若不然,我爹娘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的,乔儿我承受不起。就像小哥哥的爹娘一样,有些事情虽然无奈,但是必须要这般做,是这样的道理,不是吗?”
方冬乔软着语气,跟宫天瑜讲着道理,她希望这小子能够听明白她的意思,她真的没有半分觉得他败坏她名声的意思,而是为了两个家庭考虑,两个家族考虑,她才会行事这般小心翼翼的。
那宫天瑜听了方冬乔这番解释,面上的表情倒是缓和了许多。
“这大道理,小爷也明白得很,乔儿妹妹不用多说的,小爷很明白的。先前是小爷一时口急,错怪了乔儿妹妹,希望乔儿见谅三分,日后小爷不会这般冲着妹妹就是了。”
静下心来的宫天瑜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他先前那般对着方冬乔吼是极为过分的一件事情,因而他别扭地向着方冬乔表示了他的歉意。
方冬乔见宫天瑜想明白了,又以这般别扭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歉意,她还能说什么吗?这个小子能够让他服软已经很不容易了,让他这般道歉也是为难他了,毕竟,在他生活的这些年里,在方冬乔的记忆里,他可是从未向任何一个人低过头。
如此这般,倒也是为难他了。
对于我行我素,向来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向来看人不顺眼就抽你几鞭子的人还有皇权护身的免死火鳞鞭在身的宫天瑜,还没有变成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没有变成那种草菅人命的残忍之徒,他能这般在正途上成长起来,对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环境,还有这样的特权之人而言,方冬乔知道,宫天瑜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比很多人看着已经够好了。
这方冬乔这般想着的时候,看宫天瑜的眼神之中难免就带了几分欣慰的意思,那宫天瑜看到方冬乔这样的眼神,浑身就开始不对劲了。
“乔儿妹妹,下次你能不能看小爷的时候,眼神正常一些,不要那些个……”
宫天瑜也说不上来,总之不要是那种小时候一看到他就两眼发绿光的表情,也不要是现在这种大有儿子成才的欣慰表情。
这两种表情,无论哪一种,宫天瑜都看着浑身不舒服,他不喜欢方冬乔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感觉他很小似的,她却好像历经了沧桑那般,这让他很不爽快。
他要来的眼神很简单,平等的,公平的,像是他看待她那般,是同龄人之间应有的,相称的,而不是她老是一种长辈看晚辈的眼神,这让他心头莫名地感觉到一种惊慌,一种无名却压抑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