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风拿起酒壶,对着嘴巴喝了一口,伸手将酒壶递给李弘基。李弘基也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放松点吧老头,也许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最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李怀风看着前方道。
“你在安慰我吗?”李弘基微笑着看着李怀风。
“不,不是安慰。”李怀风道:“一个人的家属去世了,人们说‘人总有一死,请节哀顺变’之类的话,是安慰。但是如果有人告诉他,你的亲人死的原因是什么,那就不是安慰。是……应该怎么说,算是实话实说。”
“那你就实话实说看看,我的未来会怎么样。”
“最起码,现在看起来没那么糟。剑神和剑圣的这次对决,对你们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要大的多。我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现在李傲和李爽似乎争斗并不激烈了。一是他们清楚,第二代的负责人,将会在李承业和上官庆当中产生,而李承业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别人。而且,他们很清楚,自己掌控不了乱局。如果剑神和剑圣真的复出,就算他们拿到了家主的位置,也是朝不保夕。他们希望你活着,最起码帮他们摆平大事之后,安安稳稳地做个太平的家主。或是在这期间积蓄力量,让自己拥有真正可以站在巅峰而不胆战心惊的本事。”
李怀风叹了口气:“别告诉别人,只是我女朋友帮我分析的。”
李弘基笑了:“你的女朋友,是个好女人,很聪明,也很可靠,重要的是,她对你足够忠心,不是靠诱惑和恐吓就能背叛的人。可惜是个日本人。”
“怎么?不喜欢你的日本孙媳妇吗?”
“不,不是。”李弘基似乎十分谨慎地琢磨了一下措辞:“只是我感觉,你应该有个中国老婆,我不喜欢日本人,日本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欲望和凶狠,而他们的欲望和凶狠,看起来是那么地隐晦,那么地谦虚。但是这更令人不寒而栗。每个人都一样,我不希望将来你的小孩子,有日本人的习气。”
李怀风笑了:“哪里的人都是人,有好人,也有坏人。咱们华夏的混蛋如果论数量的话,也不比日本少。只要她是好人,华夏人也好,日本人也罢,黑人、白人、印第安人……都无所谓。”
“不说她了。”李弘基道:“未来的日子,你可能会有危险。”
“不会吧,我一个被终身禁令缠住的家伙,有什么威胁吗?我对他们来说,恐怕是最安全的一个了。”
“不。”李弘基严肃地道:“我了解他们,你只是暂时安全了,对他们来说,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说到这里,李弘基担心地看着李怀风:“对不起,我这么说你会紧张吗?”
“刚好相反。”李怀风道:“我没想到你会和我说这些,这让我感觉很……很……很放心。”
李弘基心疼地摸了一下李怀风的头,帮他扫掉羽绒服帽子上的白雪:“也许,我将来会战死,也说不定。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做的,就是让你绝对安全。如果做不到,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李怀风看着李弘基:“你在酝酿什么?我不需要你多余的关心,必要的时候,你只要肯放我走就行。”
李弘基惊讶地看着李怀风:“你认为我在囚禁你?”
李怀风耸耸肩:“差不多。”
李弘基看着不远处的冰窟窿,不说话了。
许久,李弘基道:“我想让你多陪陪我,我的时间不多了。一个快要八十岁的老人,生命在流逝,速度快的惊人。人活的越久,对时间的感觉就越模糊。我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回忆青春,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许多人和事,很多人都死了,他们曾经在我的生命里那么骄傲地活过,但是现在,都是一个个的坟头。我杀过很多人,从来不害怕自己被杀,我也不需要跟谁道歉,因为那是我的命运,路是我自己选的。但是你……,我从没想过,要将你置于如此险境。我……,也许最好的保护,就是放你走。”
李怀风突然感觉,自己很不是东西。自己欺骗了这个老人,现在又伤害了他。让他离开自己,就等于让他再次尝受离别之苦。他很可怜,一把年纪了,身边的晚辈一个个狼子野心,眼里只有权力和斗争,没有一丝温情。
李怀风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苍老的手上,认真地看着他:“记住,老头,我……可能不太诚实,可能会有很多缺点,可能有一天会惹的你生气,很生气很生气,我甚至可能……可能根本配不上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无论你有多么强大的敌人,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身边,我会和你同生共死。”
李弘基笑了。
他苍老的眼睛里泛着泪花,看着李怀风笑的那么幸福,那么甜蜜,那么欣慰。
他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继续盯着那个冰窟窿,脸上依旧在笑,就像是在回味李怀风说的话一样,就像是一个吃了最美味的冰激凌的孩子,尽管冰激凌已经全部进了他的肚子,可是他的嘴巴和大脑仍旧在回味。
雪,更大了。
剑神和剑圣比武的余波越来越凶,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平息,反而不断有更加离谱的传言在江湖上流传。慢慢的,传言变的越来越可信,越来越让人恐慌,尽管他们都没有再公开露面,或是做什么惊动别人的事情,可是传言还是让所有人惴惴不安。
当然,大多数的传言都是江湖人士炮制的茶余饭后的段子,就像是办公室职员用自己有限的目光,言之凿凿地谈论国际政治一样,毫无营养,也毫无智慧。这种段子,大家听了只会会心一笑,但是有些却传的有板有眼,让人疑惑。
大人物是没办法接受“可能”、“应该”、“也许”这类的信息的,他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肯定答复。所以,嵇康决定召开四柱一封会议,李弘基当然也要去参加。
按照当年说好的条件,四柱一封,以嵇康为中心,他要召开会议,其余人要分别赶赴中原。况且,这种大事,所有人都等着嵇康拿主意。只要能和剑神、剑圣取得联系,得到正式的、肯定的信息,他们就可以放松下来了。
但是隐龙山庄异常诡异,墨家的人试图沟通,但是所有信息都如同石沉大海,隐龙山庄的回复永远只有八个字“葛氏后人,不染江湖”。
这样的回复没办法让人安心。
这算什么?承诺!?还是交代自己的立场?这个“不染江湖”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这算是个承诺还是只是自己的家族祖训拿出来随便说说!?
墨翟想让隐龙山庄拿出正确的态度,但是很显然,诸葛青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如果非要自己拿出什么态度,那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这个江湖是你家开的?!我想出去混就出去混,不想混就不混,你管我?我都说了,自己的家训是“不染江湖”,追着屁股让我给你什么承诺,你当我是什么?
但是墨翟认为,没有正式的承诺,就等于什么都没说。就像是两国之间没有什么和平协议、停战协议一样,自己的安全完全没有保障。
嵇康相信剑神的承诺,但是他不得不召开会议,因为别人的思维,大概和自己完全不同。虽然他很不情愿。
此时李宏业也回来了,和上官流云一起管理李家,李弘基则带着李爽,前去参加五元首会议。
李弘基走的第一天,一个人出现在了李家李宏业的密室之内。
“陈先生,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李宏业微笑着问。
“啊,有点小事情。”陈国涛身披黑色披风,头上扣着披风一体的黑色帽子,遮挡着脸部,仅露出的脸部,也只能看到半扇面具。
“小事情?呵呵。”李宏业微微一笑:“小事情能让西国十二座驾之一的陈先生登门,我可是不太相信啊。”
陈国涛道:“对于我们西国人来说,是小事情,但是对你们李家来说,是大事情。”
李宏业皱起眉头:“什么意思?北国的人不喜欢绕圈子,有事说事,没事,我就送客了。”
陈国涛慢慢地道:“现在,在你们李家,有一个隐患,你不知道吗?”
李宏业挑挑眉头:“李家没什么隐患,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了。我大哥正在中原,和你们的家主参加五元首会议,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告诉我们李家有问题。呵呵,陈先生,我感觉,有问题的,恐怕恰恰是吧?”
陈国涛点点头:“我不是来宣战的,也没有任何恶意,但是我要提醒你,你们的家族,现在正被人算计。这是一个浩大的,蓄谋已久的工程,现在正是节点,你们都将为人所制。”
“我说了,我不喜欢兜圈子,你说的隐患,到底是什么!?”
陈国涛笑着道:“李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