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鸣坐在对面的席位上,帅气脸庞上的失落显而易见,慕云深看他不复往日那般喜欢说笑,不由皱眉好奇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唉,别提了……”雷泽鸣看了眼低垂着头的丁香,苦笑着摇了头,“流水有情,落花无意,我这腔情思只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流水有情,落花无意?”慕云深念叨了句,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拘谨的丁香,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爱莫能助的耸了下肩,“这事我帮不了你,回头找你表姐帮忙吧。”
雷泽鸣垮脸,眼里的苦笑更浓,苏沄蓦但看人已到齐,便笑着亲自给丁香斟了茶,复又给自己斟了酒,端起杯来朝她笑道:“丁香,我与夫君在此谢过你在西域时对我与孩子们的照应,若无你暗中帮忙,我与孩子的磨难远不止此,所以,真心谢谢你。”
绝美娇颜上的笑容坦荡真挚,有仇可以不必非要报,但有恩却是定要铭记在心间,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慕云深也缓了那份淡漠威严,星眸里起了笑意,举杯沉声道:“丁香,很感谢你帮助我的妻儿度过那段最难捱的时光,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丁香,谢谢你!”所有人都笑容真挚的举了杯,如此善良的人儿,理所当然该得到他们的尊重,石头和丫丫从风凌怀里爬下来,蹬蹬蹬的跑到丁香身前,合力将茶盏递到丁香手里,仰头冲她甜笑:“姨姨,谢谢你救了我们与母亲,请您喝茶!”
手里的茶盏带着暖暖的温度,直透心底,面对所有人皆如亲人般,给她带来关怀与尊重,初时那份拘谨也消散无踪,丁香红了眼眶,泪眼朦胧的看看众人,又看看俩笑容天真邪的好孩子,忍不住就哭出了声,“真乖,姨姨喝茶,喝茶……”
“傻丫头,你哭什么?该是要高高兴兴的才对。”苏沄蓦微笑着替她擦干了泪,温言道:“从前的苦难日子都过去了,从今儿起,你就是新生,要学着开始接受崭新的生活。”
“嗯,奴婢不哭,奴婢以后好好的跟着夫人,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丁香又哭又笑的点了头,苏沄蓦笑看了眼苦脸的雷泽鸣,意有所指道:“你还年轻,等以后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到那时候啊,就和他们相亲相爱的在一起就好。”
丁香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又瞄了眼雷泽鸣,终是摇了头,低低苦笑,“旁的人再好,也没有夫人您对奴婢的再造之恩好,奴婢就愿意跟着您。”
“好好好,你现在嘴巴犟着,等以后和人家私许终生的时候,可别怪我笑话你啊?”
苏沄蓦笑着摇摇头,也就点到为止,等喝了杯中酒,又笑着招呼众人用菜,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外头的弯月已经高挂枝头,又笑闹着出去放烟花。
绚丽的烟花点亮了漆黑的夜空,城主府里的下人见主子们放烟花玩,也都开心的聚了过来,望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儿在夜空里绽放,脸上皆是笑意,笑叹又是太平盛世。
只是那烟花明灭间,苏沄蓦明眸流转,偶见有下人在暗中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眼里的那些窥探与不屑,深深刺痛着人的神经,明眸微沉,终是又有人不安分了么?
微眨了眼,朱唇复又勾起淡淡笑意,也没多在意,只欣赏着那些尽情绽放的烟花。
烟花再绚丽,也总有尽头,等闹到弯月高悬于空时,众人才心满意足的散去。
苏沄蓦素来不喜欢房里有人侍候,等梳洗完,侍候的丫头们便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慕云深褪了外衫,正要上床歇息,看她还端坐在梳妆镜前,不禁微笑了下,便又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颈间,柔声道:“蓦儿,你在想什么?”
苏沄蓦微笑着摇了下头,并未说出心中隐忧,窝在他怀里温和出声:“云深,咱们在千峦关已经耽搁许久,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回京是慕云深一个想提又不敢提的话题,他始终没忘记当初蓦儿在凰月宫时不快活的日子,这会儿见她主动提起,星眸里顿时涌起激动,“蓦儿,你愿意与我回京了?”
苏沄蓦微笑着点头,“咱们俩谁离了谁都不会开心,而谁都不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试试与你在宫中生活,如果实在过不下去的话,咱们在共同想办法吧。”
从去年秋天追出京城,到如今又是初夏,将近一年颠沛流离的生活里,她也想明白了,有什么能比与心爱的人开心平安的生活在一起更重要?更何况宫里若不开心了,她出宫散心便是,等心情好了再回去,又何必整日里纠缠那些让他也极度为难的事情?
他们是夫妻,理应相互扶持,而不是互相拉锯,也总要有一方学着退让,学着付出,学着做背后那个默默无闻的人,而不是让外事伤害了彼此之间珍贵的感情。
慕云深没想到她会突然主动放下那些纠结,学着与自己好好过宫里的日子,如寒星般的眸里顿时闪过浓浓感动,情不自禁的拥紧了她,“蓦儿,谢谢,谢谢你……”
他当初离京时也下了决心,只要蓦儿不愿意再回宫,那他便禅位给云敏,陪着她浪迹天涯,也是人生之美,只是心中始终有抱负,若能大展拳脚施展人生所学,岂不快哉?
如今看娇妻愿意为了自己委屈求全,终得两厢顾全,星眸却又隐隐泛了红,低喃道:“蓦儿,我知你为我着想,但若你在宫里不开心,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好不好?”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心中有抱负,人生便处处是舞台。我已经想明白了,并不是只有高坐在龙椅上才能大展拳脚,我是有江山要兼顾,但你比江山更重要,这平朝,少了我照样风生水起,而我少了你,人生便再无乐趣,我相信你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