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沉了,估计太阳快下山了。她不喜欢黑暗,倒是可以在app上面买个手电筒,但她还不想暴露那么多,只能忍着了。
司擎苍透过石头上面的缝隙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足足站了一分钟,他才重新走过来,“把你的弓弩给我用一下。”
顾晚柠将弓弩递过去,“你将箭矢放在中间的凹槽,按一下后面那个就可以了。”
她快速给他解释,因为她的弓弩是app上面买的,比较自动化,比这时候的弓箭好用,射击的力量也大。
“好,”司擎苍说完,就趴在石头上,将弓弩对着外面。
“嗖”地一声,弓弩划破虚空,伴随一阵剧烈的虎啸,然后偃旗息鼓。
顾晚柠的心都揪了起来,没声了?说明那只老虎挂掉了?
她轻轻地走到他身边,身材不够高,看不到石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你要看吗?”司擎苍问道。
顾晚柠点点头,本意是想叫他让开一点,她好爬上去,结果下一刻,司擎苍搂住她的腰将她轻轻往上一提。
她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老虎掉进了陷阱里,一动不动地,只能看到一层皮毛,明显已经被司擎苍射死了。
她能感觉到身后灼热的温度,她有些不自在,但却装作自然的样子,“我看到了,你放我下来吧。”
可是掐在腰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
顾晚柠察觉到了不对劲,扭头看他,“司擎苍,你怎么了?”
刚好就对上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他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晚柠,我后悔了。”
顾晚柠不蠢,大概知道他指的什么,其实就算司擎苍不让她做选择,她也不会同意嫁给两个男人,这和她从小接受的观念有些冲突,何况她根本不喜欢司擎苍。
如果换做以前,她根本不用这么尴尬,直接撩撩对方,轻易就能打发了。
可是这时代的人保守,经不起撩,撩出问题了,她也负不了责,只能假装自然地转开话题,“你说不该射它一箭吗?也是,这么大一头老虎,身上的皮肯定值钱,现在破了洞,卖相肯定不好看了,还不知道上面究竟有几个洞……”
她絮絮叨叨个不停,司擎苍也没阻止她。
她动了动,想要非常自然地避开钳制,好绕过那个话题,结果司擎苍依旧没有松手。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发烧的?”她再一次将话题转远。
“我受了点伤,可能没有处理好。”
“受伤?哪里受了伤?我给你看看。”
这些年来,他其实已经很少受伤,只不过是当天上山的时候,他心情有些起伏,心不在焉,这才让一只野兽趁机偷袭了一下。
本来想着养一养就能好,结果第二天出去找猎物的时候,拉扯了伤口,回来就更严重了,这两天他都浑浑噩噩的,没有猎到一头野兽。
如果不是晚柠过来,他也不知道这一次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扣着她依旧没有松手,顾晚柠只好挣了挣,重复了一遍,“你哪里受伤了?”
司擎苍手松开了,声音有些哑,“你确定要看?”
顾晚柠察觉到不对劲,二话不说,直接将酒精和医用棉丢给他,“不看就不看,你自己处理一下。”
司擎苍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很少笑,但是笑起来的声音很苏,就像前世别人说的什么低音炮。
司擎苍没有再逗她,他伤的地方确实比较私密,在大腿偏上的位置,这两天伤口一直很痛,他只是用草药随便糊上了,根本止不了痛。
“要仔仔细细地擦拭,最好把药汁倒上去清洗,一定要洗干净。”
他不知道司擎苍的伤口发炎感染到了什么程度,但是发烧了,伤口肯定有问题。
“嗯,”他应了一声就开始处理伤口。
洞子里又安静下来,她知道酒精碰到伤口有多痛,一般人没有准备,估计都会受不了哼一声的,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听到司擎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你不痛吗?”她有些好奇地开口。
正在处理伤口的司擎苍抬头看向她,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就是他,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痛。”
“你这人还真奇怪,受了伤哪里有不痛……”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其实她自己也一样,以前也经常受伤,小时候痛哭流涕,长大了就觉得一般的痛都能承受了。
司擎苍也是这样吧,因为以前受过很多伤,痛着痛着习惯了,所以这点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莫名地,她心里有些发堵,难怪白延之不管前途如何,都要和大哥一起娶共妻,她也觉得延之将来的一切都是司擎苍的付出得来的。以后,她也会把他当成亲大哥一样尊敬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洞里忽然响起了司擎苍的声音,“我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也不爱说话,但是你说,我会听。”
他是怕她闷着难受,才主动说了这么一句。
顾晚柠嘴角微微一弯,“你小时候就不害怕吗?”
司擎苍知道她问的什么,也没隐瞒,“最初遇见野猪的时候也害怕过,但是当我杀了它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亢奋,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其实顾晚柠觉得司擎苍沉稳老练,这样的人当猎户还挺可惜的,如果参军,应该有不小的作为。
“其实你可以从军的,说不定也能做个将军,多威风。”她笑呵呵地开玩笑。
司擎苍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心里确实想过参军,但早些年,延之要读书考科举,母亲没人照顾,他自然不能有这样的念头,渐渐地,心底的山河梦就被他掩藏在了心底,不再提起。
顾晚柠见他半天没吭声,脸上玩笑的表情收敛起来,“你真的想参军吗?”
司擎苍终于开口,“以前确实想过,但我现在年龄不小了……”
顾晚柠心里更难受了,为了弟弟的梦想,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她抿了抿唇,“如果你想去的话,现在也不晚,家里一切有我,我会好好照顾娘的。”
司擎苍抬起头来,在黑暗中盯了她良久。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尽,偶尔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这样的夜晚还真难熬。
顾晚柠叹了口气,“以前你一个人在这个山洞是怎么熬过去的?”
这么狭窄的地方,晚上毫无娱乐活动,真的好难熬。
“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就睡了。”司擎苍实话实说,以前他也没觉得多难熬,但是最近倒是想快点打到猎物,早些回家看到她。
顾晚柠之前没有设身处地的感受过,现在和司擎苍窝在一个山洞里,她才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挺难熬的,也亏得这个男人心性坚韧,否则一般人哪里受得了。
她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在临城的生意挺好,一个月几十两银子不成问题,之后我还会做别的生意,所以家里的日子不会像以前那么难熬,其实你不用山上狩猎了,你呢?有想过将来做什么吗?”
“我除了打猎,不会其他谋生手段。”他并不太喜欢和很多人打交道。
顾晚柠徐徐善诱,“不用去谋生,比如你想要干什么,就去干,家里现在不缺钱,也不缺人照顾,娘和延之都会很好。”
她这话已经够明白了吧?你想要参军尽管去好了,前面的日子,他为白延之牺牲了自己的梦想,而现在还不晚,他想干什么还可以去干。
司擎苍没说话了,以前他不去是因为走不开,现在他不去,是还舍不得她。
他和她虽然有夫妻之名,但他知道,在晚柠的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如果他这一走,他和晚柠之间说不定就彻底完了。
这一晚,他们两说的话比以往加起来还多,开始是顾晚柠睡不着无聊闹的,后来就越聊越起劲,直到瞌睡来袭,顾晚柠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放平下去,心里隐隐觉得安全,没有完全清醒,翻了个身又睡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外面阳光明媚,一丝一缕从石头上方照进来。
司擎苍本来就容易惊醒,加上昨晚晚柠睡在身边,他担心有野兽虫子进来,更加惊醒,辰时的时候他就醒了。
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照到她那张白皙红润的脸上,蜡黄的小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褪去了不健康的颜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粉白,就像……
就像春天的梅花,粉白粉白的,煞是好看。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抬起手想要碰一碰她的脸,可是一想到她之前郑重地回答他已经做出了选择,眼底的光芒就黯去了,收回了手,坐在墙角看着她的睡颜。
就这么静静的,谁也没来打扰,让他觉得岁月也能这么美好。
顾晚柠睡得暖融融的,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睁眼看过去,恰好看到司擎苍转开的视线。
她醒过神,略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司擎苍醒多久了。她佯作自然地坐了起来,掩盖那丝不自在,“你起得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