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捡看着眼前两个模糊的人影儿,一个大,一个小。他摇摇头,鼻子往前伸伸:“什么味啊?好香。”
“是我姐香!”张艺最喜欢的人就是姐姐,“我姐每天都用香料和水梳头发,又软又长,不信你摸摸!”
“你瞎说什么?快闭嘴吧。”张灵虚打了一下张艺的脑袋,弯下腰检查宋捡的手时,长头发全垂下来,落在了宋捡的胳膊上,“上药了吗?”
宋捡点点头,原来这就是女人,很香,长头发,说话不让人害怕。他没轻没重地抓了下那些头发,抓得张灵啊一声。
“你松手,你弄疼我姐了!”张艺赶紧叫唤。
“嘘,没事,没事。”张灵捂住了弟弟的嘴,怕把妈妈吵起来,“我哪有那么娇气,像你似的,摔一跤,哭半宿。”
张艺在姐姐手里没脾气,只好去找宋捡说话。“我姐姐可香了,我睡不着的时候就让她抱着,一会儿就困。”
香?确实很香。宋捡还在摸那缕长发,和哥的长发不一样,又滑,又顺,像是会从手指尖溜走。“我睡不着的时候抱我哥。他去哪儿了?”
“你哥……我也不知道。”张艺也摸姐姐的头发,张灵笑着坐下,让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弟玩儿头发。
“可是!”张艺突然说,“将来你哥要是和我姐姐合帐篷,咱们就天天能见面了。”
“你!”张灵真急了,一个害羞的大姑娘,禁不住这样闹腾,赶紧掐了下弟弟的脸蛋,“不许胡说!”
宋捡一听,赶紧把手里的长头发放下,受伤的手摇啊摇。“不合,不合,我哥不跟别人合帐篷,他和我过一辈子。”
张艺揉着掐红的脸。“不可能啊,他怎么会和你过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多长吗?”
宋捡茫然地摇摇头。
“我爸爸妈妈那么大的人,都没到一辈子呢。”张艺太喜欢宋捡了,觉得他太好玩儿,“小捡哥,将来我姐和你哥在一起过一辈子,我带你打猎去。”
“不去,不去。”宋捡开始急了,“我哥只能和我合帐篷,他不能和你姐过一辈子的,他得养我。”
张灵羞得坐不住,她根本没想怎么着,可是弟弟总胡说八道,赶紧回自己的隔间了。张艺见姐姐走了,才大胆地说:“小捡哥,我跟你说,你哥不可能和你合帐篷的。因为……”他也不太懂这里面的事,但隐隐约约觉得有关系,“因为,你没法生孩子啊。”
“生孩子?”宋捡坐起来,“生孩子怎么生?从哪儿生啊?我学。学会了,我就给我哥生。”
“我也不知道……”张艺比宋捡还小呢,自然不懂,“可是,你看营地里那些有孩子的,都是男人女人合帐篷。没合帐篷之前,女人也没法生啊。”
张艺不懂合帐篷之后发生什么,只知道必须合了才有孩子。
宋捡愣得不动了。
“啊,不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张艺赶紧道歉,“我不是说让你看,我不是笑话你。我是,我是……”
他说顺嘴了,忘了宋捡看不见人,更看不见合了帐篷的男人女人怎么带孩子。
宋捡倒是没生气,早已接受自己看不清的现实。突然,身边一空,张艺像是被人悬空拎走。
少年拎着张艺,表情明显不耐烦。“你在干什么?”
“我找小捡哥。”张艺不敢看他,“我……我……爸爸!”
张牧跟在少年后面,先把儿子接过来,再踹一脚屁股让他回隔间睡觉。帐篷里安静了,他才从背包里取出一支针剂,又拿酒精,给少年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酒精涂上去很疼,少年嘶了一声,立刻被宋捡听到了。
“哥你疼不?”宋捡知道少年受伤,“你们干嘛呢?”
“给你小狼哥打针。”张牧说。
“针?”宋捡只知道一种针,缝衣服用过,“你扎我哥干嘛?”
“因为他和狼打了一架,多英雄啊。”张牧用嘲讽语气,第一次见人和兽类动真格的,“这是营地和哨兵们换的针,对付狂犬病的,可不是白给你们用,帮我搓一百根绳子来换。”
宋捡摸了摸手。“换,换,绳子我给你搓,你把药给我哥用上……还有什么药啊?都用,都用。”
“没事。”少年原本连针都不想打,不想欠人情,可张牧说,狂犬病一旦犯病只有死路一条,这才同意扎一针,“你和张艺说什么呢?”
张牧拔出针头,也想听听自己那个捣蛋儿子黏着宋捡聊什么。
宋捡转向了张牧的方向。“张牧,我问你,为什么男人女人合帐篷才有小孩儿?”
张牧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和宋捡在聊这个。果然,孩子大了就会对这些事好奇。一想起狼崽子抱着宋捡亲嘴巴,他就想笑。
“合帐篷了,他们在帐篷里干什么了?”宋捡还问。
“这些……这些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张牧给少年上了药,催他们赶紧睡。心里发愁,营地里又一大批孩子要成年了。
一旦给他们过了成年礼,合帐篷的事就多了。
少年重新躺好,往旁边挤挤宋捡。“你不要和张艺说话。”
“我没和他说啊。”宋捡还不高兴呢,“哥,你喜欢张艺的姐姐不?”
少年想想,好像见过几次,她头发很长。可是他摸不透宋捡说的喜欢是什么含义。“你喜欢她?”
“我不喜欢,我喜欢狼。”宋捡扒着哥的胳膊躺好,“以后咱俩合帐篷,我问问他们,问问怎么能生孩子,我给你生。”
少年无奈地笑了,虽然自己也不知道生孩子为什么非要合帐篷,但他敢肯定,宋捡生不出来。
能生出幼崽的只有母狼,同样,能生出孩子的,只有女人。
第二天,等他们睡醒,隔壁营地的领头人带着物资,来道歉。
那两个人被驱逐,整件事马贩子也参与了,只不过他的目的是马。这是马贩子经常做的把戏,把马卖掉,再跟踪回去,趁着夜色把马绳割断。马会跑几个月,因为是荒漠马,认识回来的路,跑够了就回去找他。
领头人都明事理,有公正心,否则流民也不会推选他。所有被烧毁的东西都赔上一份,给了张牧。
这些事,宋捡全不知道,只知道小狼哥和狼群打架了,几天后,搬进一个新的帐篷里。
他已经学了很多生存技巧,能用手丈量精准的尺寸,这个新的帐篷比以前的那个小,但是毯子、衣服倒是不缺。背包水壶都是新的,小狼哥在旁边用短刀刻十字,每个都刻上。
哥说,这个是他们的新家。
一个月后,那匹黑色的跛脚小马跑回隔壁营地,被马贩子牵过来。张牧一看,问了下用多少东西换的,才知道狼崽子和宋捡被人坑了一笔。
连马带半包肉送回来,这件事才算正式结束。
通过这几件事,少年学会了很多,还开了枪,成了狼群的次头狼。白天他可以命令一半狼群去捕猎,陪着宋捡的时间也多起来。
宋捡在帐篷里拼命搓绳子,想要还上张牧那一针,每次听到有小姑娘来找哥,他都不高兴地钻出来,想看一看。
什么都看不见,也看。
也没人告诉他怎么生小孩儿。
直到一天清晨,他突然醒了,眼前黑乎乎,太阳还没升起来。帐篷里很暖和,他一下抱住了旁边的人。
少年瞬间惊醒,以为宋捡做了噩梦。那场大火之后,自己的小狗就总做噩梦。
“怎么了?”他啃啃小狗的鼻子,“没有火,旁边没有火。”
“哥。”可宋捡的声音变了调,小嘴困难地吸气,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好难受啊,底下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环境是末世流民,所以营地里每个孩子的性教育其实都是缺失的,特别是宋捡这样的视残孩子,妈妈也不在身边,他根本不知道女人的身体什么样,所以不懂生小孩。
但是他要开始发育了。
第33章 懵懂的悸动
少年一个激灵翻起来,第一个想法是,宋捡可能被毒蝎子咬到了。不然怎么会抱着自己说底下难受。
那年的毒蝎群是少年的噩梦,差一丁点,他的狼和他的宋捡都要被毒死。
好在自己学会了用火,流民也从哨兵手里换到了解毒的针剂。那些针剂,都在张牧手里。
张牧说,那些针叫做抗毒血清。
少年当时还问过,为什么那些觉醒的人进了移动基地,还会被毒蝎子咬到,需要抗毒血清?
张牧告诉他,因为有些哨兵向导的精神体,是带剧毒的,一旦误咬别人,就需要打针。而有剧毒精神体的哨兵向导就不需要了,他们和精神体两体一命,从觉醒那天起,血液里已经有了抗毒力。
精神体剧毒的哨兵或向导,被叫作特种。
现在,少年想要检查宋捡的身体,如果有被咬过的牙洞,他必须立刻找张牧过来,像给自己打狂犬针那样,给宋捡打血清。
可是篝火还没灭掉,为什么毒蝎子敢钻进来?少年来不及多想,三下四下,就把宋捡给扒光了。
宋捡蜷成一个小球,不给他看。
“哪里疼?”少年先在他腿上找,“捡,哪里疼了?”
宋捡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疼,他没有社交活动,见识也不多,没人告诉他光着身子羞耻,一难受,自己揪着底下的小不点儿。“这儿,哥,我这儿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少年一看,懂了。
可是又不懂。
自己就是在宋捡这个年龄开始难受的,但是还没来得及问问张牧,那个地方难受了怎么办。
“哥,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宋捡一边揪,一边想要抱他,“我难受,我……”他还想两只手一起使劲搓,还想夹着他们的毯子,往毯子上拱。结果他翻过去,屁股刚撅起来,就被哥打了下屁股蛋。
狠狠地,打得屁股蛋直颤悠。
“哎呦。”前面难受,后面被打,宋捡苦着脸转过来,“哥,我是不是得吃药?有药不?”
少年看着他自己揪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不觉间,他发觉捡回来的小狗已经长大了。
腿和胳膊,都长了不少,不像小时候那样弱不禁风,肩膀也变宽。早就不是小孩儿了,而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即将成年的少年。
因为自己长得高,所以忽略了宋捡的身高,他已经不知不觉地长大了。
“你别自己瞎碰。”奇怪,少年难受时自己摸自己,却不喜欢看宋捡干同样的事,他躺下把宋捡抱住,握住了他的手,“忍一忍,你忍就行了。”
“我忍不了。”宋捡浑身都难受出汗了,嘴巴苦兮兮地张着,“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梦见你也舔我脸,还跟我近近地说话,还梦见你抱我睡觉……梦醒了我就难受。底下……底下变了。”
“忍忍。”少年懂他说的这种梦,自己也梦见过,梦里乱七八糟,自己的小狗会舔他的嘴。
“忍不了,我好难受啊,哥,你想办法,你想办法把它弄回去,摁回去行不?”宋捡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难受就想抓。两只手不听话,偏偏往那里去。无论是哪个姿势都难受,宋捡夹着腿,小狗似的。
“哥。”宋捡又开始揪了,一下被打了手,“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底下被虫子咬了?”
少年看着他的小不点儿,伸了手。
宋捡猛地打了个哆嗦。
帐篷里正在睡觉的母狼,突然一下全醒了。它们听到了不一样的异动,人类的喘气声,变得很急,很急,啊啊地叫。
狼的听力很灵敏,一点都逃不过去它们的耳力,尖尖的毛耳朵先是向前,再是向后,仔细辨别这股异动的原因和方向。
叫得越快,它们的耳朵也动得快,被吵得很烦躁。
声源从人类睡觉的厚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