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被春兰的惊呼声给吓了一跳!
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光滑细腻得如同往常一般,并不像昨天晌午时那样高高肿起了一大块的样子。
只是净房里没有镜子,她也看不到。
“我的脸怎么了?”嫤娘急问道
春兰上前仔细看了看,答道:“娘子脸上的疤痕完全平了,但还有些红印子。只颈上和背后的痕迹看着还有些吓人……”
嫤娘顿时松了一口气,交代道:“呆会儿上妆的时候,替我把粉敷厚些,盖住那个疤,再给我拿件立挑领的中衣来。”
春兰应了一声,又将方才已经取下来的那套中衣放回了架子上,然后翻找了一番,取了件桃粉色的立领中衣下来。
嫤娘在春兰的服侍下,慌慌张张地穿好了衣服,然后坐在妆台前强按下心头的不安,开始细细地描起妆来。
确如春兰所说,她面上那块破了皮的挠痕已经完全好了,甚至都没有结痂,只是伤口处新生出的一指甲块般大小的皮肤呈粉红色,与她白皙的肤色有些格格不入。
小红捧着镜子,春兰捧着妆盒,嫤娘拿着细棉布沾着脂粉对着镜子轻轻地扑粉。
来回扑了三四回,才总算将脸上那块新生皮肉的异常红色给遮住了。
嫤娘刚刚才妆扮好,穿着一身短打的田骁从外头回来了。
看得出,他出了一身一头的汗。
一进门他就开始解腰带,然后拿着腰带往净房走去。
小红被吓得低下了头。
嫤娘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盈盈眼波中似有嗔怪与埋怨之意。
田骁停了下来,朝她笑着说道:“不急,咱们用了早饭再去给爹娘请安。”
嫤娘一滞。
夏府的规矩,老安人一向卯时三刻起身,夏大夫人和夏二夫人就要在婆母跟前服侍,往往要服侍了老安人洗漱用餐之后,才能回自己的院子用早饭。而这么些年来,母亲和二婶除了在病中,否则从未误过去老安人屋里省昏定省的时辰,怎么到了田家,规矩都变了?
田骁说了句:“我去洗澡。”
说着就自顾朝着净房走去。
嫤娘看了春兰一眼。
春兰立刻小小声说道:“奴婢打听过了……婆子们说,郎君每日晨起必要练一会子功夫,只平时一般都是卯时起身,只有今天大约是起迟了……”
嫤娘顿时有些面红。
她当然知道他起迟的原因是什么!
这时,春兰面上带了点疑惑,轻声说道:“原先咱们在家的时候,不曾听过这边府里也有位老安人……可过来了以后,她们都叫那位做……太夫人。只咱们夫人并不在太夫人跟前立规矩,只有大少夫人每日会去太夫人屋里转一转看一看罢了……”
嫤娘顿时烟眉微蹙。
她倒是知道一些,现如今田府里的太夫人小宋氏并非田骁祖翁的原配,原配祖母宋氏早已去世;后来田家祖翁便娶了原配宋氏的庶妹小宋氏为继妻。
据说,先前和田骁议婚的那位宋九娘子,又是小宋氏的娘家侄女儿!
所以说,其实按辈分来算,宋九娘子其实要比田骁高一辈。
瞧这辈分乱的……
嫤娘抿着嘴没说话。
田骁快手快脚地洗了澡换了衣裳出来了。
他穿了一身簇新的深蓝底滚白边的长袍,腰间还系了镶了白玉珏的宽边腰封,愈发显得长身玉立,英挺硬朗。
嫤娘打量了他几眼,嘴角忍不住就弯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正是她亲手缝制的,当时她也就远远地看了他几眼,后来也是估摸着缝制的这套衣裳,没想到还挺合身。
田骁走到了妻子身边,吩咐了一声,“传早饭过来。”
小红抢先应了一声,同手同脚地逃出了内室。
春兰也低垂着头慢慢地退了出去。
见二婢都离开了内室,他才对她说道:“怨我,先前没和你说……咱们家里不兴晨昏定省的那一套。娘的意思是,媳妇们侍候好男人就行,所以大嫂每天中午会礼节性的去那位屋里问个安,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去就行了……”
说着,他又来了一句,“先忍一忍这几个月,过了年咱们回了瀼州,你就是整日睡着,也没人敢说你一句。”
嫤娘忍不住问道:“那,我也不用在……娘的面前立规矩?”
田骁想了想,答道:“这本就是娘的意思,再说了,大嫂子的娘家父兄,正在父帅帐下听用……大嫂子嫁进咱家已经五六年了,这些年咱们在瀼州,京中事项都由大嫂子一人打点……”
嫤娘连连点头。
郎君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的意思是——
这些年,田夫人随夫远在瀼州,京中的刺史府全由大嫂袁氏打点内务;而自己是个新媳妇,日后又要随着二郎远赴瀼州,所以在京中暂住的日子里,尽可能不要打破袁氏已经营造出来的后院平衡。
至于她要不要立规矩,去了瀼州以后再看婆母田夫人的脸色行事就是。
而继祖母小宋氏么,上有田夫人顶着,左右又有袁氏比着,她确实不用太担心。
想了想,嫤娘又问:“我备的那些礼,你看看合不合适?今儿家中可还有外人在?”
田骁不在意地说道:“有几个不入流的表姑娘在,你不必费心,好东西都收起来,随便赏几个荷包就行了。”
嫤娘一怔。
她有些拿不定他的言外之意。
可这时,春兰和小红已经拎着食盒进来了,所以她也就没问。
二婢布好了早饭,就退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