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随月生不但同意并接受了他的爱,还以他自己的爱意作出了交换。
在内心深处叫嚣已久的占有欲终于得到了满足,即使太久没有进食的身体还是饥肠辘辘,但他却在精神上得到了无上的饱足。
也就在这一刻,陶风澈终于下定了决心。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一笔勾销。他不再酸溜溜地纠结随月生消失的信息素了,也不再追问随月生曾经吻过多少人,又有过多少入幕之宾。
从这一刻开始,随月生属于他,正如他属于随月生,这就够了。
也正因为这个,即便只是单纯的双唇相碰,陶风澈也亲得很认真,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跟随月生接吻这一件事——他希望这个吻对于随月生是特殊的。
……所以身为alpha,五感出众的陶风澈,没能听见那一阵脚步声。
这是随月生第一次跟人接吻,他有些想要发笑,耳朵却从耳尖一路红到了耳垂。对于初尝风月的人而言,仅仅只是一个吻就足够意乱情迷。随月生甚至都有些想要伸出手,将陶风澈环住。
他几乎都已经伸出手了,可下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随月生:“!”
他瞬间惊醒,原本冲着陶风澈背部而去的手转而落在了他的肩上。
随月生一把将陶风澈推远,然后迅速低头整理起了仪容仪表。方才的旖旎气氛霎时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陶风澈满脸受伤,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望向随月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若是换了往常,随月生绝对顶不住这样的眼神攻势,怎么都得揉揉陶风澈的头,好生安慰几句,可他现在已经没时间跟陶风澈解释了。
“砰!”
一声巨响。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管晖怒气冲冲的声音响了起来:“随月生!你行动前能不能听一下指挥!”
耳机中半天没传来随月生的回复时,他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可心中还是残存着几分期待——说不定是信号问题呢?
可片刻后,耳机里传来的汇报轻易地击碎了管晖的妄想:随月生答应了绑匪的要求,让特警们全部撤离,独自留在屋内跟用枪指着人质脑袋的绑匪对峙。
管晖脑内嗡地一声,再一次痛恨自己今天为什么要选择值班——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质家属!孤身跟绑匪对峙,他以为自己是电影里的超级英雄吗!
他第一时间就想带人支援,却又被那群打法完全不要命的alpha困住,只得尽力加快枪战的速度。战斗接近尾声时,他将手下还能动弹的特警一分为二,一队留在原地收尾,另一队人跟在他身后,以最快速度接近这间屋子。
踹门前的那一刻,管晖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人质已经遭遇了不测,可开门后的景象却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满地都是鲜血,人质跪坐在绑匪的尸体旁边,脸上全是眼泪,另一边还坐着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伤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是什么路数?在这哀悼绑匪的离世呢?
管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让陶风澈目瞪口呆,勤勤恳恳制造眼泪的泪腺都被吓停工了。
他能接受在随月生面前掉眼泪,不代表他能接受让其他人看见,赶忙背过身去,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羞愤欲死。
随月生此时的窘迫也没比陶风澈好到哪去。
他既气陶风澈不看场合,居然选在这种时候亲他,又懊恼自己一时间意乱情迷,居然真的就同意了,险些被外人撞个正着,若是地上有条缝,恨不得直接钻进去才好。
但即使真的也要跟陶风澈算账,也得等回去之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随月生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顺手将束发的皮筋扯掉,状似整理发型,实则是用披散的发丝遮住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然后站起身来。
他面色如常,端的是古井无波的架势:“犯人畏罪自杀,人质安全无虞,可以收队了。”
管晖点头,没有怀疑,也没有追问犯人自杀的始末。
随月生对此很是满意——赵嘉阳的事牵扯到陶氏密辛,管晖身为负责这次救援的行动队队长,有充分的过问理由。但他如果真的问起,搪塞起来还有些麻烦。
等回去之后在警察局长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好了,随月生想着,转身望向陶风澈,这才发现他已经止住了哭。
“还能走吗?”
陶风澈点头:“能。”
随月生伸手将陶风澈从地上拽起,发觉他行动之间有些趔趄,知道是跪久了血液流速不畅的缘故,不留痕迹地给他撑了一撑,免得他摔跤掉面子。
哥哥真好。陶风澈喜滋滋的,看不见的尾巴得意洋洋地翘起来,又晃了一晃。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受了什么暗伤?还是被绑匪打了?”管晖充满关切的声音插了进来,“你身上有伤,让他们来扶吧。”
管晖说着便给手下的特警使了个眼色,一名壮实的特警便走到陶风澈的身边,对着他伸出了帮扶之手。
再一次被破坏了亲热机会的陶风澈,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跳。
他沉默着看向特警,试图用眼神将其逼退。
可特警并不是陶家那些最会看人眼色的保镖,不但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反而还上前了一步。
陶风澈:“……”
陶风澈快要窒息了。
随月生心下好笑,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陶风澈在这身体力行地跟特警们对着干,将陶风澈递给特警,顺便不留痕迹地给先前的举动打了个补丁。
“我刚才给他做过检查了,身上没有外伤,应该没有遭到殴打,等回去之后好好调理就行。”
管晖点了点头,视线在陶风澈通红的眼睛上转了一圈,有了猜测——劫后余生的人质们基本都要哭上一场,并不出奇,但像这么别扭的……有些少见。
他做了个收队的手势,边走边劝,语带关心:“刚才是哭了吧?别怕啊,都过去了,现在很安全。”
first blood.
“让警察扶一下没什么,你还没成年呢,千万不要逞强。”
double kill.
“不过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随便就跟人走,即使是熟悉的人,也要事先联系家长……”
triple kill.
面对行动队队员的时候,管晖是不苟言笑的队长,但面对被营救出来的人质,他是和蔼的警察叔叔。
陶风澈简直要窒息了,几次想要打断都没成功,下意识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随月生。
随月生忍着笑,久违的恶趣味再次上线,假装没看见陶风澈的眼神,率先往前走去。
在管晖的追问中,一行人渐行渐远。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第132章 牵手
从富源加工厂离开并不意味着一切尘埃落定。
警方想将赵嘉阳的尸体一并带回解剖室,交由法医解剖后送往火葬场火化。随月生听到处理方案时便皱了皱眉,再一转头,看到执意旁听的陶风澈惨白的脸色,什么都懂了。
他叹口气,对喻鹤白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瞪大了眼,满脸控诉,比了个夸张的口型:“怎么又是我?!”
话是这么说,可喻鹤白还是上前把专案组长拉到了一旁小声交涉。
影响如此恶劣的一桩绑架案,主犯的尸身不是小事。专案组长满脸为难,二人拉锯半晌,谁都不肯让步,事态一时陷入僵局。
最终还是由江景云出面作保,事情才有了转机——
此次行动最终被定义为“收到线人举报后的一次扫黑除恶专项整治工作”,静浦市警察局高度重视,与下属特警支队通力合作,与意图危害社会稳定的犯罪分子在富源加工厂内展开激烈枪战,最终取得了胜利。
而在经历了一番艰难的谈判后,几人终于在赵嘉阳的事情上达成了共识:他的死因被定为心脏衰竭,尸体交由陶家带回后秘密下葬,短时间内不举办葬礼,也不对外公布他去世的消息。
新的保密协议中的条款是喻鹤白与周助理在视频会议中一条条仔细核对过的,上到江景云,下到行动组内的技侦,每一个参与到此次案情中的人都要签署,案卷也被一并销毁,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简直就像是一场幽灵行动。”结束会议前,喻鹤白感叹了一句。
周助理没接话,笑着点了点头。
喻鹤白透过视频窗口看了他片刻,眼神中带上了狐疑:“你以前……是不是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周助理一哂,不置可否:“喻秘书,下次再会。”
他摁下了挂断键。
警方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陶家私底下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身为随月生的左膀右臂,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周助理呢。
赵嘉阳亲口承认了他跟陶知行的死亡有关,可陶知行对外公布的死因是脑溢血,跟车祸没有半点干系。更何况此事还牵扯着陶家暗地里那庞大的灰色产业链,根本无法交由警方破案,只能由陶家私底下展开追查。
好在他们也并不是毫无头绪。
随月生在厂房中跟那些alpha交过手,俱是身手敏捷,枪法过人之徒,对他们的身份也有了一些猜测:不是在道上混的亡命之徒,就是赵嘉阳重金请来的雇佣兵。
——毕竟普通人可没有这样好的身手,更做不到在意识到大势已去,翻盘无望后便直接咬破了藏在口中的含毒胶囊,不到片刻便毒发身亡,竟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警方将他们带回警局后逐一审问的计划宣告破产,专案组长气得够呛,可人死不能复生,最终也只能选择将尸体带回,由市局的工作人员负责,在公安系统的户籍档案中对嫌犯的外貌进行比对,试图查明他们的身份。
警方不知道的是,陶家早已快他们一步得到了信息,且没有任何要跟他们共享情报的意思。
陶家的保镖没能参与到营救行动中,但打扫现场,搬运尸体的工作他们还是参与了的。
当天夜里,随月生收到了一则来自保镖的信息。
[随总,有几具尸体看上去特别眼熟,若无意外,事情跟红帮脱不了干系。]
随月生并没有一直逗留在现场,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带着陶风澈先行离开,去往陶家投资的私人医院中检查身体。
他太久没有合眼,精神又一直绷到极致,如今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司机又将车子开得十分平稳,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等他看到信息,已经跟陶风澈一同坐在诊疗室中了。
他瞥了一眼屏幕,心中有一个想法逐渐成形,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有回复这条短信。
随月生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删去短信,抬头望向坐在对面的医生,眼神关切:“检查结果怎么说?”
如今已是午夜,年老的主任医生在睡梦中被唤醒后匆忙赶来医院,又陪着陶风澈去各个科室内做了全身检查,脸上却没有半点不耐。他推了推眼镜,缓缓道:“血糖有些偏低,心率也偏快,但都在正常范围内,除此之外各项数据都很正常,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受了点惊吓,再加上饥饿……”
陶风澈感受到随月生投来的目光,赶忙解释:“对,确实有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医生低下头,在病历上记了几笔后将其合上,又拉开抽屉拿了一块面包放在上面,一并推到二人面前,“吃点东西,回家好好睡一觉就行。”
随月生终于放下心来,陶风澈将面包接过,礼貌地低头道谢,正组织语言想请医生帮忙看看随月生的手时,后者便开口了。
“……相比之下,随总应该要更严重一些。您右手手臂上是有伤吧?”
“嗯?”随月生一愣,半秒后终于反应过来,“哦,是受了点伤,不是什么大事。”
他这些年来受过的伤多了去了,腿都骨折过一次,只不过因为年纪轻,又不是疤痕性皮肤,所以愈合快,也没留下伤痕,即使脱光了衣服也看不出端倪。
相比之下,如今这一道子弹的擦伤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他早就已经处理过了。随月生的困意已经上来了,洁癖也开始发作,只想赶紧回家洗澡睡觉。
医生就是喜欢大惊小怪。他这么想着,随口敷衍了一句。
可陶风澈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