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被尽皆歼灭,说来用时远不到一柱香的时间。
一切尘埃落定,转头,看着一众还未回过神的顾府中人,洛无忧轻声安慰:“外祖母,舅母,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汤圆,弄墨,扶老夫人,夫人和小姐回房,再煮些定神茶给大家压惊。”
“是,小姐。”
“老夫人,夫人,表小姐,婢子等先扶你们回去。你们放心,一切有小姐在,不会有事的。”
汤圆等人扶着几人回去,刚刚那一幕,给众人冲击太大,到现在顾府几个女眷身子都还有些僵硬发抖,愣愣的没有回过神来。
待顾徐氏一行人走远,洛无忧这才转头,看向顾流年,轻笑:“表哥,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审审这只鬼如何?等审完了他,我们再去韶音阁。”
顾流年面色早就恢复如常,“就依表妹所言,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哪路人马。我们就一起揭开这鬼的面具,看看他到底长何等模样,竟对我顾家如此紧追不放!”
“大师兄,劳烦你帮我把他弄进去。”
顾府众人早就吓傻了,都没回过神来,也就见惯死人的莫寒和青鸾还面色如常,剪秋与红锦两人紧紧搀扶在一起,也是脸色泛白,有些几欲作呕。
“好。”
莫寒听得一头雾水,却也没在意,转瞬便起那人走进了屋子里。洛无忧与顾流年自是跟了进去。顾子熙咬了咬唇也跟了进去。
顾亭之与顾青岩对视一眼,两人脸上溢出一抹苦笑,他们一心想要瞒着小辈,可没想到,这些小小的人,却早就察觉了。
“我们也进去吧,左右这件事为父也打算过了年关就告诉他们,现在他们知道也好,走吧。”顾亭之脸色有些复杂,心中不免感叹一声,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顾青岩点了点头将顾亭之扶了进去,又吩咐了小厮打扫地下的血水。
那十二人也早已退去,临走之时,身形一阵飘动,待他们消失之后,地上那些尸块全都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散发着浓浓的白烟。
竟煮沸般,倾刻间化作满地血水,连衣物都被化去。那渗人的一幕,看得顾家一众奴仆都是一愣一愣的。
……
厅中,鬼面人被莫寒毫不客气的丢在了地上,并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饿鬼面具,面具下的脸,却是让众人看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脸,那张脸上布满了大火灼烧过的痕迹,鼻子塌的,嘴也是歪的,就连眼角也有疤痕,除了那双眼瞳,整张脸再无完好的地方。
也难怪他会戴上这么难看的鬼面具了!
而他的黑色皮手套也被拔了下来,那手也不能称之为手,只是一对铁爪,用特制的铁片固定在光秃秃的手腕上,莫寒解下那双铁爪,那人痛的低呼。
洛无忧这才发现,那铁爪中央有几根铁索固定在每根铁指内部,只要用内力灌注,便可使其动作起来,只是,还有一根铁椎是直插进那人一双手腕,那铁锥上还染着血迹和碎肉沫。
也难怪那人在铁爪被拔下之后,会痛得低呼出声,想来,那铁椎已和肉长在一起,一拔便如割肉一般剧痛。
不止拔,肉中有如此冷硬之物,便是一动也都会隐隐作痛。
“这东西倒还有几分有趣,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能想出这种玩意儿,看他的伤也都是陈年旧伤,这人心性耐力也算是非凡!”只怕师妹想要撬开他的嘴也是不易。
莫寒拿着铁爪把玩了一会,便将它扔在了桌子上。又将那鬼面人检查了一番,确认他口腔内没有藏毒。
喂他吃下了一粒软骨散,让他无法咬舌自尽,这才站去了一边儿。
洛无忧看了一眼那人,“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紧盯顾家不放?又到底想在顾家得到什么?你的主子又到底是谁?”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别白费力气了。”鬼面人疼得脸上布满了冷汗,抬头剜了一眼洛无忧,死鱼般的眼中布满了阴森冷戾。
“是吗,那东西你们也不想再要了?”
洛无忧清清淡淡的一笑,“说来,我真不知道你们如此大费周张夺那么一块牌子做什么,就这么一块竹牌,刻着几朵云,几蔟火,上面的字还写的鬼画符似的,让人根本看也看不懂,你说你们至于这般费劲儿么?”
纤纤素手一番,手中多了一块纤薄小巧的竹牌把玩着,那鬼面人看到竹牌眼中满是震惊,“原来东西在你手里?”
不止他,便是顾亭之与顾青岩也是一惊。
“是啊,在我手里。”
洛无忧点头,目光落在那竹牌之上,“怎么,你想要?可惜了,若非你刚刚下令杀我,否则的话我还真想把这东西给你,不过现在么……”
少女说着一笑,“剪秋,给我拿个火盆来,对了,记得倒些火油进去。”
“是,小姐。”剪秋应声转身走了。
那地上的毁容男人闻言顿时大震,“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连做装饰都嫌太掉价,本县主拿着也没有用,还占地方,自然是把它烧了,免得你们各路人马再为了这块牌子,天天来我顾府里翻找,烧了正好一了白了。”
据表哥所说,顾府天天有人来,来的还不止一拔,可真是热闹。
少女说的轻轻淡淡,毁容男人听得差点吐血,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块牌子到底代表了什么,他们苦寻了十二年的东西,若非怕顾家狗急跳墙,毁了东西,他们早就采取强硬手段了,焉会等到今天?
毁容男人气得差点吐血,“洛无忧,你若敢烧它,就等着我圣阴教的报复吧,到时,圣主定会杀光你们,以血做祭!”
“呵……你还敢威胁我?”
洛无忧哧笑一声,柳眉一竖道:“你还真就别威胁我,你知道我这人最痛恨的是什么吗?就是别人威胁我!你不让我烧,我却偏要烧了它,看你又能拿我如何?”
圣阴教,像是个江湖门派,不过,一听就是邪门歪道,只是,太奇怪了,她以为,他们会是哪个官场中的暗势力,可没想到,却是江湖门派。
这不合理!
毁容男人大惊:“你不能烧了它,你若烧了她一定会后悔的。你若烧了它,我保证,你顾家必将倾灭,鸡犬不留,洛无忧,你不能烧了它!”
“我会不会后悔你又知道了?”
洛无忧嘴角勾着一抹灿烂的笑,“反正我知道,我今天绝对不会后悔,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我干嘛要想那么多来自找烦恼?至于我顾家的将来,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
毁容男人愤愤的瞪着洛无忧,恨不能用眼光将洛无忧杀死,再把那竹牌抢过来,这个女子,当真是可恨,居然如此的反复无常。
本以为,她会拿那竹牌也逼问他,可没想到,她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竟直接要将东西焚毁,这个该死的女人!
“小姐,火盆来了,已按照小姐的吩咐,在里面加了火油。”剪秋嘴角含笑,端着一只铜盆走了过来,细看那铜盆之中,似还有一些粘绸的液体。
“嗯,很好,点火吧。”
洛无忧瞟了一眼,淡淡的吩咐,剪秋拿出一个火折子吹燃,扔进了那铜盆之中,噗,一道熊熊火光燃了起来。
无忧手指一点一点松开,那毁容男子双瞳紧缩,紧紧盯着少女青葱般的纤指,死鱼般的眼中布满了紧张和惊恐。
少女却仿似没有看到,脸上始终绽着一抹灿笑,手指终究松开,那竹牌便自少女手中滑落,直直往铜盆之内落了下去。
“不要……曦和玉,你不能烧了它!”
毁容男子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嘶哑的声音带着无比的焦急,眼看着那竹牌落进铜盆之中,随着大火一点一点的燃烧,竹牌上的图形和古篆字体也一点点变得扭曲。
曦和玉么?那是什么玩意儿?明明是块竹牌,跟玉扯得上什么关系?
洛无忧心中默语,大火映的少女脸颊通红,那双清澄的眼眸之中,似也燃烧着两簇火苗一般,格外的明亮耀眼。
那毁容男子整个人却似乎痴傻了一般,连周身的疼痛也不再觉得,只愣愣的盯盯着那火盆,就如同看着希望一点点被烧毁。
嘭——
就在此时,屋中突的射出一道人影,铜盆被掀翻在地,那人双手疾探入大火之中,那本燃得通红的火焰却是突然熄灭,甚至凝结出了一层晶莹惕透的雪白冰晶。
那燃烧的竹牌也被冰冻,直直落入那人之手。
“双喜,你做什么?”
顾流年震惊的声音响了起来,看着眼前那穿着小厮衣衫的男人,脸色有些阴沉,“顾双喜,你就是一直潜伏在我顾家的奸细!”
那人面相尚算清秀,竟是顾家老管家忠叔的小儿子,也就是接顾流年与洛无忧进顾府的小厮双喜。
他拿着那微微泛黑的竹牌一脸得意的大笑,“哈,哈哈,是我,大少爷果然不愧是大少爷,我潜伏顾家十年,为的可不就是今天么?”
“现在,东西终于落进我的手里了,还真是得谢谢大少爷和表小姐了。若没有你们,我又怎么可能拿到呢?”
洛无忧脸色铁青,“你不是双喜,你到底是谁?把东西放下,说不得,本县主还能放你一马,否则的话,你今天休想走出顾家半步。”
十年,十年前的双喜不过是个幼童,所以,他不可能是双喜。
“怎么,表小姐还想再昭烟云七十二骑么?可惜啊,我又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机会呢?”那人话未说完,人已疾射向大门口,青鸾一掌拍出,硬生生挡住了那人的退路,本以为那人再无法逃遁。
岂知,那是虚晃一招,那人嘴角勾起一冷笑却是借着青鸾的力道,朝着窗格跃去,只在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青鸾,追,一定要把东西给我追回来!”洛无忧绝美的小脸紧绷,面上也似染了一层霜雪,青鸾和莫寒几乎是同时飞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