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海姆,亡者国度。一轮黑色的星辰闪烁,如黑洞般遮盖了另一侧的白色星辰。
霍法看着顶端出口后,那个不断蛙跳,却怎么也跳不出去的男人,心有戚戚,如果连复活术的开发者,卡德摩斯.佩弗利尔都被挂在荆棘之道上,那么同样有类似想法的自己,能逃得掉死神的法眼么?
直到小巴蒂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小巴蒂:“她走了。”
原来就在他看那个蛙跳男人的时候,银发幽魂已经悄无声息的从荆棘之道上飘了下去,此刻已经快要看不见人影了。
“诶,阿格莱亚,等等我。”
霍法赶紧挥着手追了回去,可当他追回荆棘之道底端的时候,银发幽魂自顾自的爬上了漂浮在天空的长耳兔,径直向下飞去,丝毫没有管霍法和小巴蒂的意思。
“怎么办?”
一阵寒风吹过,被遗弃的二人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法也没想到阿格莱亚就这么抛下了他们,说走就走,头都不带回的。无情的让他根本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正当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高处又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一个巨大的圆石从荆棘之道的高处咕噜噜的滚落下来,轰隆一声撞在了底端平台的石柱上。
不多时,一个全身古铜色肌肉的男人从高处走了下来,来到了巨大石头的旁边,用手按着石头,费力的将它抬起,然后滚动巨石,把它推上一个斜坡;霍法看到的是一张拧紧的脸,面颊紧贴着石头,肩膀撑着沾满泥土的大石块、双脚累累都是伤痕,正是永无止境的推石头男人,西西弗斯。
“诶,大叔?”
霍法看到希望,赶紧跑到西西弗斯身边,弯腰问那个巨大石头下,挥汗如雨的男人:“请问,这里应该怎么下去?”
推石头的西西弗斯看了他一眼,“跳下去。”
“这么高,跳下去肯定会死啊。”
小巴蒂立刻说道。
“可你已经死了。”西西弗斯说道,继续像屎壳郎一样,用力的推着石头。
“这......”小巴蒂还想问什么,可是又似乎没有办法反驳。
霍法赶紧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大叔。”
西西弗斯不理会他,继续推着石头向上走去,眼中只有那块石头。
二人往荆棘之道底端走去,一步三回头,走着走着,霍法止不住心中的疑惑,又回去追上了推石头的西西弗斯,“稍等一下,大叔。”
“嗯?”
“为什么你不跳下去?”
推石头的男人微笑着问:“我为什么要跳下去。”
“你的脚都破成这样了,”霍法指着他血肉模糊的脚:“还有这个石头...你推了多少年啊。”
他这一问,西西弗斯笑的更开心了,他用肩膀扛住巨石,在荆棘之道上停了下来,笑着问霍法:“你觉得这条路上的人,都很惨么?”
霍法听着远处普罗米修斯发出的惨叫,不由点点头,心有戚戚的说道:“太惨了。”
“不,”西西弗斯却摇摇头:“真正惨的人是下面那些人,疼痛和疲惫,总好过于麻木不仁。瞧,这就是我手头的工作,虽然一直失败,但好歹也是个目标。”
说完,他微笑的推着石头,慢慢往山上走去,迈着沉重而稳健的步伐、走向一种他永远不知道终点的折磨。
霍法若有所思的返回了小巴蒂身边。
小巴蒂紧张兮兮的问他:“那家伙说的是真的么,这地方真的能跳下去?怕不是在唬我们。”
霍法二话不说的一脚踢在小巴蒂的屁股上,伴随着小巴蒂掉下深渊时鬼哭狼嚎的声音,霍法也跳下了荆棘之道。
他们像流星一样坠落地面,眨眼便穿过上千米的高空,又像树叶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地面。那感觉和跳下一公分的台阶差不多,没有任何波澜,西西弗斯果然没有骗他,亡者国度没有二次死亡。
但他们落下的地方并不是阿格莱亚呆的阴暗胰腺岛,而是一个有足球场般大小的心脏形状的孤岛,日月双星同时在空中闪耀,地面一只虫子都没有。
“咦,还真没事。”
小巴蒂翻身爬起,在身上摸了两下后,又把霍法拉了起来,问道:“巴赫先生,你究竟打不打算离开这里?”
“你不要总是问我啥时候走行不行?”
霍法想到把自己抛弃的阿格莱亚,满腹心酸:“这里多好,啥烦恼都没有,啥对手都没有。”
“不行啊,这里什么事都没得做,我浑身都不自在。”小巴蒂说道。
“贱骨头。”
霍法呸了一口。
“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么,一旦没事做。就会慌张的不行?”
“没有,”
霍法一口回绝,但其实心里也不免有些认同。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片虚空之中呆多久,但啥事不做,必然不是他的风格。
啪啪啪!
耳畔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似的掌声,吓了霍法一跳。
扭头一看,发现远处是一座高耸挺拔的圆弧竞技场,掌声和欢呼声就是从那栋建筑里传来的。
这里环境和阿格莱亚呆的阴暗胰腺孤岛相去甚远,建筑庄严,地面坚实,无数幽魂从四面八方涌来,面带兴奋之色钻进了那巨型角斗场。
霍法记起来,这里正是阿瓦达当初说的什么“娱乐场所”,他当时还挺好奇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的,不过后来遇见了小巴蒂,就被他带着去找阿格莱亚了,这份好奇也就不了了之。
他没想到,从荆棘之道上跳下来之后,竟然会落到这里。
......
......
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办公室。
此刻,时间已是寒冬,雪花一片片从天空落下,不厌其烦的堆积在窗棱上。
壁炉中的火焰噼里啪啦燃烧,可坐在炉火前的米勒.戈沙克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暖意,他不确定这是自己这幅肉体太过年迈,还是那个该死的家伙消失了整整几个月的原因。
他控制着阿拉斯托.穆迪的身体坐在办公桌后面,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一封信件,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手指放到了匕首的锋锐上,摸了摸却又收了回来。表情显得十分犹豫。
混杂着壁炉里松木的爆裂声,房间里还有某种隐隐约约的哭泣,那哭泣持续不断,不时变调。一开始,米勒还能保持勉强的平静,可渐渐的,他变得不耐烦起来。
“别嚷嚷,嚷嚷的我心烦。”
终于,他忍不住站起身,大步来到了房间里的箱子前,一把拉开了箱子。
箱子里,两个男人分别平躺在两张床上,悄无声息,而哭声正是从一张床边跪地的一个模糊身影上传出来的:她一边哭还一边喊:“小主人,小主人...你倒是醒来呀,你倒是醒来呀。”
“我让你别嚷你听不见么?”
米勒怒喝。
“呜呜呜.....我没有办法.....”
小精灵回头看了他一眼,哭的眼泪鼻涕齐齐往下流,她抽噎着,完全止不住哭泣。
“别嚷嚷,告诉我他情况怎么样?”
米勒不耐烦的问道。
“生命特征越来越越弱了。”
家养小精灵哭泣抽噎道,“半个月前呼吸还算真正常,可现在,他们一天就呼吸几下,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呜呜啊啊!”
哭声越来越大,米勒眉宇中闪过一丝戾气,他伸出一只手掌,隔空一抓一扔,哭泣的家养小精灵被扔到了墙角,发出一声哀嚎,当即昏迷过去。
哭声终于消失。
箱子里安静了下来。
米勒控制着阿拉斯托.穆迪的身体缓缓来到箱子里的两个男人身边,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有着姜黄色的头发,而另一个则是一个光头中年人。
米勒来到光头中年人身边,拉起他的手,他手上密布着苍老的斑纹和经脉,看起来像是五十岁男人的手,短短不到几个月的时间,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足足苍老了二十几岁,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着。
在昏迷不醒的光头中年人身边,则放着一张带血的羊皮纸,那是前往赫尔海姆的献祭法阵。
米勒拿起那张羊皮纸,神情犹豫不决。
霍法那家伙刚刚进入赫尔海姆不到一天就和他失去了联系,根本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回来,也不知道在冥界遭遇了什么,不知道再过多久,可能面前的这具肉体就要彻底因为失去寿命而腐朽崩塌。
要做点什么么?
要去冥界把他找回来么?
他陷入了犹豫之中。
咚咚咚...!
一阵急促敲门声将他从沉思中唤醒,他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咚咚咚!
敲门声更急迫了。
他不耐烦的收起羊皮纸,关上箱子,打开了办公室,走了出去。
门一开,米勒就看到了一头如十年没洗过的厨房窗帘似的黑色油腻头发,头发下,是一双幽深的双眸,还有令人望而生畏的鹰钩鼻子。
来霍格沃茨这么久,米勒已经把所有教授都认全了,其中自然也包括这个阴冷油腻的魔药课教授,斯莱特林院长。但米勒对霍格沃茨大部分教授都报以蔑视的态度,除了邓布利多之外。
“西弗勒斯?”米勒用长辈的口吻说道:“你来做什么?”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悦的皱眉:“邓布利多让我通知你,说今晚的圣诞夜舞会,你一定得来参加,其他学校的教授都有来参加。”
“舞会?”米勒眉头一挑,“那不是人尽皆知,用得着特地过来和我说一下?”
“可能是怕你找不到舞伴?”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讥讽,“如果你可以找到的话。”
“哼。”
米勒用鼻子哼了一下,不置可否。
“晚上的时候,你可能得把这身傲罗行头收拾一下。”指着穆迪(米勒)衣服说完,他将一封看起来像是请柬的东西递到了米勒的手上,随后便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看起来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小东西......”
米勒关上门,扫了一眼手里淡蓝色的信封,兴致缺缺的将它扔到了书桌上,坐在了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时间已经到了圣诞夜,按理说他应该早就完成任务,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可霍法的消失却不得不让他被绑死在这个岗位上,动弹不得。
咚咚咚!
没等他屁股坐热,黑魔法防御办公室的门又响了起来。米勒越发的不耐烦了,他觉得自己过来找霍法是人生重大失误。
啪!!
米勒拉开门。
这一次,门外则站着一个只有三年级的格兰芬多学生,以及一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
“这就是穆迪教授的办公室。”格兰芬多的学生说道:“教授,这位克劳奇先生找您有事。”
“国际事务司司长,巴蒂克劳奇?”
米勒看着面前那个头发一丝不苟,笑容异常得体的中年男人,愕然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找人。”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说道。
“你找谁?”米勒神色不善的问。
巴蒂.克劳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温和的对身边带路的学生说道:“谢谢你带路,丹尼尔,我和你们的防御课教授有几句话说一下。”
“好的,你和穆迪教授慢慢聊,我去参加舞会了。”格兰芬多学生单纯的挥舞着手臂,离开了办公室。
等学生离开之后,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他不由分说的推着米勒进入了办公室,一脚将门给踢上了,随后重重一耳光甩在了米勒的脸上。
啪!!
“混账丢脸东西,你在这里干什么?”
刚刚笑的十分得体的老巴蒂.克劳奇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十分凶残的看着米勒。
米勒被这一巴掌打懵逼了,他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突然给了自己一耳光的家伙。
一巴掌打完,巴蒂.克劳奇直接拔出魔杖,脸色冰冷如铁的盯着米勒:“有多少人知道你的事?阿拉斯托.穆迪那家伙呢,他本尊现在在哪里?”
米勒还没反应过来,老巴蒂克劳奇已经在办公室里翻了起来,弯腰看书桌下面,打开存放衣服的柜子,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
米勒揉着脸,逐渐的回过味来,他看了一眼放在办公室里的箱子,心里知道这家伙铁定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儿子—小巴蒂克劳奇。
翻箱倒柜没有找到,老巴蒂把手里的床单一扔,平举魔杖直指米勒:“把疯眼汉穆迪交出来,然后马上跟我回家。”
“谁告诉你的?”
米勒神色不善的质问。
“谁告诉我的?蠢材,你当我对你的伎俩一无所知么,说,你是不是又回去找你那个要死不活的主子去了?”
老巴蒂克劳奇一边说,一边伸手就要揍米勒。但抬手一击被米勒轻松躲过。
“还敢躲,你可真是能耐啊!”
老巴蒂恨铁不成钢的怒骂:“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给你擦干了屁股,要不是我出动关系,光是魁地奇世界杯那档子破事就够你被摄魂怪吻一百次了!”
“我不是你儿子。”
米勒直接了当的说。
“还说你不是!?统统石化!”
老巴蒂震怒的挥舞魔杖,一道灰色的魔咒射线从魔杖中喷薄而出,直取米勒面门。
米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搓了搓手,抬手就打断了老巴蒂的施法。将灰色的石化咒击碎无形。
“你那是什么眼神?臭小子,别以为会了点魔法就敢对我动手动脚,我是你父......”
父亲二字还没说完,老巴蒂克劳奇整个身体突然飘了起来。抓在手里的魔杖也脱手飞出,落进了米勒的手中,他反手拿着魔杖一挥,老巴蒂的四肢在空中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你...你个逆子!”
老巴蒂把牙齿咬出了血,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敢对我动手!?”
“是谁告诉你的!?”
米勒面孔冰冷如铁,“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你是不可能知道有人在假扮穆迪,说!”
“你!?”
老巴蒂克劳奇瞪大双眸,仔细的看着面前那张冷冰冰的脸,惊恐起来,“你.....你不是我儿子.....你也不是疯眼汉,你是谁?”
“现在反应过来,未免也太迟了。”
米勒收紧手掌,悬空漂浮的老巴蒂克劳奇脖子收紧,眼珠暴凸,逐渐的不能呼吸。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箱子啪嗒一声打开,脑门青肿的家养小精灵闪闪捂着头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刚一钻出来,她就看见了漂浮在半空中的中年男人,愣了一秒后,她发出一声刺耳高亢的尖叫,如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的扑到凶残的米勒身前,跪地抱住了米勒的大腿,哭喊道:“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主人,别杀我主人!”
“滚开,闪闪。”
米勒抬脚就把闪闪踢飞,继续举着老巴蒂问:“再不说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信不信我直接杀了你?”
“呃.....”
老巴蒂脸色铁青,飘在空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双腿拼命蹬动。
被踢飞的闪闪毫不犹豫的扑了回来,重新抱住了米勒的大腿,语速飞快哭喊,“小主人生死不明,你的朋友也快要不行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思在乎别的事呀,你去倒是想办法救救你朋友啊!!”
“你再说一遍!!?”
米勒猛地低下头,恶狠狠的盯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家养小精灵。
不过家养小精灵竟丝毫没有退让,她死死的抓住了米勒的木腿,如同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说,你有功夫想办法救救你朋友不行么,为什么要在其他的事上难为别人呢......”
一人一精灵对视了一会儿。
“哈...哈哈...”
米勒自嘲的笑了笑,倒是率先败下阵来。
想到在箱子里等死的霍法,他随便挥了挥手,将老巴蒂.克劳奇扔垃圾一般扔到一边,如同抽光了所有力气。
闪闪连滚带爬的扑倒老巴蒂身边,贴着他的胸膛使劲按了起来。
米勒戈沙克站在原地自言自语:“是啊,我管谁跟你通风报信呢,反正都是要死的...都要死的...”
自言自语说完后,他吩咐闪闪:“把晚礼服拿给我,我需要一场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