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力,赌一把。”李深眼里有什么在亮:“下次考试,陈乌夏一定会进步。”
说到共同进步,邝力兴奋了起来:“行啊,李深。赌,跟你赌!但,你不是给她押题吧?”
“我能押中,是我的本事。”李深傲气。
邝力笑:“你是不是尝到红领巾更加鲜艳的滋味了?”
李深看着人群里的陈乌夏。在活泼的女生中,她含蓄而安静,也不知道憋了多少眼泪在肚子里。
他说:“大家知道她现在归我带,她将来考不上大学,丢的就是我的脸。”
第12章
陈乌夏不慎在沙地上摔了下,两手撑住地。细沙卡进了指甲缝,传来刺痛。掌心被沙子蹭破了皮,右手中指的指甲缝,几粒沙子尖锐地刺了进去。
她去操场边上洗手。
魏静享摊着两手,也过来了,“陈乌夏。”
陈乌夏回了头。
魏静享说:“我兜里有一块不锈钢皂,你帮我掏出来。”
陈乌夏帮忙了。
魏静享仔细地搓手,问:“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只是擦伤了。”两人是同桌。魏静享常常借口请假,到了学校说的话题也是社会上的事。陈乌夏生活单调,两人聊不到一起。她正想走。
魏静享忽然喊:“对了,陈乌夏。”
陈乌夏停住了。
魏静享用纸巾拭手,眼神饶有趣味。“我在围堵李深的路上,发现了一件事。”
魏静享没有等到陈乌夏的慌乱,开门见山地问:“你在跟踪李深?”
陈乌夏有些莫名,“没有啊。”
魏静享说:“少来了,我都撞见了,你跟着李深走了两条街。鬼鬼祟祟的。”
陈立洲巴不得和李深撇开关系,从不暴露地址。陈乌夏更加不会告诉同学,自己和李深住同一幢楼。
魏静享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笑:“怕什么?你跟踪你的,我围堵我的。我又不是小学生,因为我讨厌李深,就非得逼全世界远离他。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解释,陈乌夏还是没说话。
魏静享扔了纸巾,说:“不过,这事别被肖奕媛知道。这就是我给你的提醒。”
陈乌夏说:“谢谢。”
真正的心思,肖奕媛不明说,陈乌夏佯装不知。在这样特殊的年纪,暗地里的情愫数不尽数。再好的朋友,各自也有不为外人道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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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已经下课了,教室里剩下的大多是住校生。
陈乌夏认真地画图,研究象限角。
李深拿出一支按笔,滴答滴答,给她打着拍子。他早把今天的作业做完,给她的作业检查了一遍,挑了几个错,帮她纠正过来。
入了秋,教室关了空调。窗户大开,吹进来的风也不是凉的,还有秋老虎的爪牙,以及赶不走的蚊子。
李深转眼看着她的刘海。
高一至今,陈乌夏的刘海一直这么整齐、厚重。遮住眉毛,露一双大眼睛。脸色很白,从前是苍白,到了高二,才渐渐有了少女的白皙。
同桌说,陈乌夏的腿很细。其实也不止腿,她整一个人看着都是纤细的,s码的校服在她身上也有些宽。但她撸起袖子,手上有均匀的肌肉线条。
李深和人对战了半年围棋,后来想尝些新鲜的。ai的运算能力远超人类,他不喜欢输,不玩了。
陈家的人说,陈乌夏非常努力。有一天,李深无意间看到她的分数,岂止一个惨字了得。后来他留意了她的成绩。
就这资质,可以坚持刻苦到高三,他仿佛见到了一个童话故事。
李深想听童话故事。
陈乌夏终于算出了答案,她把草稿纸递给他。她感觉自己听了很久的“滴答滴答”,问:“我花了很长时间吗?”
“嗯。”李深看一眼,“答案是对的。”
“那就好。”
“好什么?一道小题花这么多时间。”
陈乌夏:“……”补课以来,李深说话多了,句子长了,语气还是不大好。
李深:“教你一个技巧,这类题型可以秒杀。”
她点头:“好!”她无比崇拜他的秒杀技。
他画了x轴和y轴,几笔就出答案了。
李深又给她丢了一道题目:设a=sin(5π/7),b=cos(2π/7),c=tan(2π/7),比较a、b、c的大小。
陈乌夏说:“这道题我会,直接算。”
“问你数值了吗?”
“没有。”
李深:“打个比方,路上来了三个人,一眼就分得出少年、青年、老年,你却上前一一询问他们的年纪。多此一举。”
陈乌夏举起了手:“报告,我分不清。”
李深:“下课了,不给你时间慢慢算。”
“难怪你数学考试总是提前交卷,这种题目你也不用草稿纸吗?”
“我几秒就知道答案是cgtagtb,你不行。”
“我知道我不行。”
“不要低头。”
陈乌夏立刻抬头。
“用三角函数线分析,比你计算结果快多了。”李深画了一个圆,再从圆心画x轴、y轴。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字迹遒劲有力。她从他的手指看到纸上的字。
李深放下了笔,“明白了?”
她眼睛还是停在纸上,轻声说:“明白了。”
“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她抬起头。
李深伸出右手在她眼前,“你刚刚在看什么?”
陈乌夏灵机一动,说:“你握笔姿势好规范。”她握起笔,“我的大拇指就会压住食指,从小握笔就歪了。”
他看着她。
少年的内眼角勾得尖,很有攻击性。她怯怯地放下笔,“我以后再也不发呆了。”
“下课了。”李深收拾书本,离开了。
陈乌夏收起笔记,打算回家再好好背一背他的解题思路。
肖奕媛和邝力的补课闹得不愉快。好脾气的邝力也受不了,走了。
肖奕媛一个人坐着,托腮看窗外。
晚自习常年见到的都是一排排灯管,一排排学生。每个学生的书桌堆满了课本试题。黄色的书桌,几乎被白色的试题占满。满眼皆白色,灯、墙、书,除了学生们的黑色脑袋。
陈乌夏背起书包,见到肖奕媛从刚才就一动不动,她上前:“你还不走吗?”
肖奕媛回过神,笑起来:“这么晚了啊,一起走吧。”
两人走出校门,又起秋风。一间蛋糕店飘出烘培的甜香。
肖奕媛忽然说:“陈乌夏,我过阵子就满十八了。你不知道,我特别期待十八岁的到来。好想一下子长大,可以做一切自己喜欢做的事。”
陈乌夏说:“我也想长大。”长大可以工作,可以回报大伯。
肖奕媛看一眼蛋糕店:“我哥说给我办一个生日会。”
“你哥很关心你啊。”
肖奕媛笑了,不见平时的小梨涡。“那当然啊,我们是两兄妹。我初中时候被欺负了,也是我哥给我出头的。他那时候可太帅了。初中的人是不是特别中二,小太妹勾结几个人拦我,我又不是好欺负的,当场扯掉了那个女人一把的头发。可是他们人多势众,两个人按我的手,两个人拖我的脚,差点把我的背都被摸了。我哥啊,那个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真他妈太帅了!”说到最后,她的小梨涡才出现。“他是我的天神。”
陈乌夏迟疑了一下。形容自己哥哥是天神,有哪里怪怪的。但她没有多想,问:“那群欺负你的女生现在去哪儿了?”
“读中专去了吧,没升高中。反正我没见到。”肖奕媛想起了魏静享的某些话,说:“魏静享是她爸暴富起来才成了太妹的。钱多,闲的。”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分岔口。
“不好意思,我说多了。”肖奕媛眼睛闪着亮光:“想到十八岁就兴奋不已。陈乌夏,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晚安。”
“晚安,明天见。”肖奕媛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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幌伞枫的枝上挂了路灯,亮起光,叶子绿得像幽灵。
树下人的脸模糊不清。
今天回家晚了,街道路人不多,驶过的车辆在寂静的夜里更加呼啸。
陈乌夏看着李深去了便利店。补课发呆是严重的失误,她该去道个歉。
电话响了,老年机的铃声特别清脆。
她接起:“喂,大伯。”
“乌夏?怎么还没回来?”陈常平看着时钟。
“大伯,今天下课晚了,我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