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奴头满意地看了一圈,指了指其中一名刻薄相的中年奴隶,“你,起来。本大人有罚也有赏,你举报有功,今天这儿所有人的食物都归你,另外,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调到织布坊干活。”
“谢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中年奴隶高兴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有奴隶射出仇恨的目光,但怕给上面人看见,全都低着头。
中年奴隶得意地环视一圈,最后狠狠瞪了眼蜷缩在地上的祁源。就算你是原酋长的儿子又怎么样,让你给我安排重活,还克扣我口粮,如今知道我蔡大的厉害了吧!以后我不在这儿干活更不怕你!
有些奴隶恨得手指抠进泥土里,这蔡大不是个好玩意儿,本来应该被分到最苦最累的磨石场做活,可蔡大把自己的女人和女儿分别送给了磨石场的小奴头和掌管整个奴隶营的总奴头,换来了到这里做活。
虽说这里的活计一样辛苦,但这里的奴隶暗中由祁源管辖,大家互帮互助,是整个奴隶营里死人最少的一个工棚。可是这蔡大仗着和奴头有点关系,做活偷懒耍滑不说,还暗中抢夺弱小者的口粮,被大家告知祁源后,祁源便略略惩罚了他,没想到这东西怀恨在心,竟然诬告祁源反叛。
偏偏祁昊不甘心做奴隶,真的在策划逃跑。蔡大告密却歪打正着,总奴头带人把逃跑的祁昊抓回。
祁昊和祁源是兄弟,祁昊逃跑,很多人都不信祁源会不知情,但是知道这对兄弟关系的人都知道祁昊就算能逃跑也绝对不会带上祁源,更不会告诉他。
可祁源不知何故,在总奴头要求他交出祁昊尸体,把他当作材料分解时,祁源却拒绝了,而且死不肯放手祁昊尸体,结果总奴头借故发挥,硬说祁源也有反叛之心,让施刑者把他拖出去狠狠打了一顿。
总奴头又说了几句话发了一阵威风,见奴隶们都老实得跟什么似的,这才满意地收住口水。
那刻薄相的中年奴隶立刻爬起来,紧紧跟上总奴头,他也害怕留下被报复。
总奴头随口问了声跟在身边的奴管,“断尾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他过来?”
断尾就是掌管这个工棚的小奴头,被问到的奴管嗤笑道:“天这么冷,断尾肯定躲哪个暖和地方偷懒去了,要么就是逮着哪个小奴隶在快活。”
总奴头骂了一声,又斥责威胁了众奴隶几句,骂着骂着他忽然觉得工棚中气氛似乎有点不对。他对面的奴隶在抬头看什么?他竟然敢在他说话时把头抬那么高!
身后似乎也异样的安静,他能清楚地听到风雪呼啸的声音。
那奴管还等着总奴头的训斥,见他半晌没说话,不禁抬头向他看去,这一看,奴管呆住了。
总奴头猛地回身。
草棚门口,一名身穿火红皮毛大氅的英挺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他的神情,似乎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门口负责看守的骨兵和施刑者都不见了。
总奴头心头震动,大喝一声:“你是谁!”
草棚中的奴隶们听到这异样的喝声一起抬起头。
啊!门外那人是谁?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
严默慢慢走进草棚,他就这么走过总奴头身边,从跪着的奴隶中一直走到祁源身边。
“你是谁!来干什么!”总奴头又大喝一声,同时抓起脖子上的骨哨就塞进嘴里。
严默手一扬。
“咻……”哨声没有传出,总奴头保持着吹哨的动作呆呆地定在原地,竟一动不动了。
那奴管一看情况不妙,也要吹响骨哨。
一道乌影闪过,奴管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附近跪着的奴隶看得很清楚,那奴管的眉心正中深深插着一枚手指粗的木刺。
草棚中一时安静得异样,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这人是谁?竟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总奴头一干人,甚至连骨兵都不见了。
严默蹲下身,翻过祁源仔细查看。
祁源意识还在,他睁开肿胀的眼睛,对焦了半天才虚弱地问出:“你……是谁?”
“九原祭司,默。”
祁源先没反应,两秒过后,身体猛地震动,挣扎着就要坐起,“你、是你……默巫!”
可他被打得太惨,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挣扎了半天都没能坐起来,反而累得连连咳血。
九原祭司?九原祭司!其他奴隶们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严默站起身,手掌虚虚放到祁源上空,清晰地吟唱道:“祖神在上,以我之能量祭祀,愿此人伤势恢复,立刻痊愈如初!”
声音刚落,一股朦胧的白色光芒笼罩住祁源。
草棚里的奴隶们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是九原祭司,真的是九原祭司!”
“水神在上!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嚎啕出声。
这时所有人都忘了摩尔干和九原曾经的摩擦,倒是不少人记起祁源和九原暗中一直都有交易来往。
等朦胧的白色光芒消失,原本冻得身体乌青、身上伤痕累累、看起来就快要死掉的祁源完好无损地从地上跳起来时,草棚里奴隶们的情绪一下就被推到了最高潮!
“祭司大人,救救我们吧!”
“祭司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们!求求您!”
奴隶们对严默不住磕头,这次不是求饶,而是带着无尽的期盼和哀求。
严默手一招,剥下总奴头身上的皮毛大衣扔给祁源。
祁源迅速穿上大衣,身体也慢慢回暖,到这时他才有自己真正活过来的感觉。
“默巫大人,我不是在做梦吧?”祁源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
严默很想撇嘴,“别跟我提做梦了,我已经在梦中见够你了!”
祁源不明所以,他看了看严默,一咬牙,屈膝对他跪下,“默巫大人,如果您不嫌弃,我祁源在此立誓,愿终生侍奉于您!”
“起来,我问你,除了你们这里,这附近还有多少奴隶?”
祁源没有起来,他不知严默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他很希望是他所想的那样,但他已经失望太多次,这次真的希望来了,他反而不敢当真,“大人,您问其他奴隶……”
“现在有角族正在忙着战营的事,无暇顾及这边,但他们找不到敌人迟早会排查到这边。时间不多,我今天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你看你手上有多少能用的人,立刻把能召集到的奴隶全部召集到这儿,给你三刻钟时间,一小时后我带你们离开。那些骨兵和奴管都交给我!”
九原的时间制已经跟着他们的货物传播到附近各个部落,摩尔干人对小时的说法并不陌生。
“大人,您是要救我们离开?”祁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严默伸手一指奴管和总奴头,对那些或磕头或偷看他的奴隶们说道:“想跟我走的人,杀死他们!”
奴隶们先是没有人动手。
祁源起身,走到总奴头身边,拔出他的骨刀,一刀砍下了总奴头的脑袋。
其他奴隶反应过来,一起发出了欢呼。
“不要吵,你们想惊动更多人吗?”严默的声音掩盖过了所有人。
欢呼声立刻消失,祁源身体恢复,也立刻组织起奴隶,这人本来就做惯了管理者,如今临时安排,也仍旧安排得有条不紊。
他的几个心腹奴隶听到他的吩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严默,用力点头,转身就冲进风雪中,如今再大的风雪都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清楚他们的布防吗?”严默问祁源。
祁源犹豫了一下,“我只知道一部分。”
“足够了,你带我去解决那些奴管和骨兵。”
“是!”
“大人!”有奴隶挤上前,畏畏缩缩地欲言又止。
祁源转头皱眉,“什么事?”
奴隶眼中看着的是严默,他回头看看其他带着期盼的奴隶,咬牙道:“祭司大人,我们的家人分在不同奴隶棚中,有的近,有的远。最远的在采石和磨石场,织布坊、染色坊更是位于木寨里面,大人……”
“你们想让我把你们的家人和族人也救出来?”严默问。
“是……”该奴隶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他就怕这位大人一怒之下索性连他们都不管了。
众奴隶心中忐忑,祁源不安,刚想喝止大家,就听严默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地说道:“今天来不及了,先把你们带回去,等下次再过来带走其他人。”
“多谢大人!”奴隶们跪下,只这样他们就满足无比,只要有希望,他们就能坚持下去!
严默再次看向祁源,“让你的人快点组织,速度快!没事的人让他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四处走动,东西也不要拿。”
“我知道,大人,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祁源对另一名手下点头,那人立刻开始叫拢这个工棚的人。
祁源则掉头向外走,“大人,请跟我来。”
蔡大看大家都兴奋莫名,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离开。
可他还没有走到草棚门口,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打死他!绝不能让他去告密!”
一群奴隶冲上来,片刻后,蔡大的尸体被埋进了雪堆中。
祁源手上仍旧有些人,这些人虽然都是三级以下战士,三级以上的都成了奴隶兵,但这些人平常受的都是战士训练,行动和身体素质等怎么也比普通人好许多。
这些人分布在各个奴隶工棚中,平时少有联系,就怕被奴头发现他们的关系。
祁源也不敢随意使用他们,他也在等待机会。
如今,机会终于到了!
那几个跑出去的人都是腿脚比较快,对地形和守卫安排等也比较熟悉的人,他们可以绕过那些守卫,分头去把消息传给各个奴隶工棚中的战士。
平时这样的行为是要搏命的,但今日有大风雪可以掩藏他们的行踪——寒冷已经被他们抛至脑后,而且今日出现的九原祭司也是他们目前为止最大的希望,这时不搏命还等何时?
等消息传出,各个工棚中的战士会暗中让奴隶们都准备好,只要严默和祁源一到,他们就能立刻跟着离开。
距离祁源他们最近的一个奴隶工棚,就是严默看到的那个挑拣新奴隶的地方。
严默一进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看守等全部杀光。
祁源安排了四个人过来,让他们看住这里的新奴隶。
这些新奴隶知道有人来救他们,也没有吵闹或逃跑,全都聚集在一起,他们也不敢跑,外面那么冷,跑出去没多久就会冻死,还不如窝在这里,大家挤在一起还能暖和一点。
“要去救人?我跟你们一起!”一名自称边溪族的男子从新奴隶中走出,“这里的战兽中有不少是我们边溪族的族人,有角人把我们当战兽抓来,我能闻到战兽营在哪里。我的族人看到我,也才会跟你们走。”
严默提了一句:“我带人回九原,你们愿意?”
那男子定定地看着严默,“我听说九原没有奴隶。”
“是没有,但我们缺战士,你们愿意来吗?”
“是去杀有角人?”
“一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