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沁娘挑高了半边眉毛,顾琛可从没跟她说过什么表妹。
她嫁给顾琛都这么些年了,顾家的那些亲戚她基本上都见过,还没听说过他有什么表亲呢。
而且,她才跟方园园说完顾家男丁兴旺,就别说什么堂妹表妹了,就连个干妹妹都没有。
所以,这表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的,少夫人,她手里还拿着少爷的信物,说是从南境那边回来投亲的。”门房的花婆子说着,将一枚玉佩递了过来。
沁娘不认识这枚玉佩,但她信得上面刻的那个属于顾琛的那个字,而且,看这玉的做工,似乎也有一些年份了,说明这块玉在很早之前就送出去了。
“把人领进来吧。”沁娘冲着门房的花婆子说道。
既然人家真的拿了顾琛的玉佩来,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至于是不是真的是顾琛的表妹,把人请进来一问便知。
“沁姐姐,这满京城里,可没听说过顾家还有什么表亲啊?”方园园一脸呆逼的看着沁娘道。
沁娘放下茶杯,呼出一口气道:“我也没听说过,不过,这块玉却是真的。”
方园园也瞧见了她手里把于的那块玉,沁娘嫁给顾琛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而且,在此之前两个人相识也有一定的时间了,对彼此的事情可以说是很了解了。
顾琛那边有什么亲戚,想必也不会瞒着她。
“她就算真是顾公子的表妹,可这里只是你们夫妇二人分府别住的小宅,她为何要跑到这小宅来找你们?那边不是还有老宅吗?”方园园越想越觉得诡异。
再说了,顾琛不是还有个大哥么?平平都是表哥,她为何单单要来寻这个二表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会儿我去偏厅会会她,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沁娘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说道。
方园园点头,对于这个沁园,她已经很熟悉了,也不需要沁娘特意招呼她,于是便很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我一会儿要换茶叶自然会吩咐你院里的丫头,而且,我也知道你的茶叶都放在哪里。”
说着,她笑得像只偷头了肉腥的狐狸一般,仿佛来一趟不把她私藏的那些好货给喝个遍,她便不罢休似的,而且,喝了还要带走那是必然少不了的。
沁娘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她怎么就跟她客气起来了?这丫头什么时候跟她客气过?
“行吧,你自便吧,我去瞧瞧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表妹。”沁娘说着,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缓缓的朝着院外走去。
门房的花婆子倒是动作很快,沁娘到偏厅的时候,那个所谓的表妹已经坐在厅里喝着茶了,她一进门,那个便察觉了,随即立马起身,冲沁娘福了福身道:“淑媛见过二表嫂。”
沁娘站在那里,一时间也没让她不必多礼,只是目光淡淡的往她身上扫视了一圈。
她穿了一袭淡青色的裙子,头上发饰也不多,只是简单的插了一只素色的簪子,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那张低垂的鹅蛋脸上,倒是依稀可以看到顾家人的影子,只是那双眼睛犹为狭长,且还微微上翘,有一种藏不住的锋利感。
“不知你是顾琛的哪一房的表妹?”沁娘走到上位坐下,随手指了指一旁的圈椅道,“坐下说话吧,看年纪,我也没比你年长多少,就不必拘礼了。”
那个叫淑媛的姑娘闻言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的,抬起脸来,看了沁娘一眼,然后在她原来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似是有些难以启耻的解释道:“顾家老太爷,是我的亲外祖父,顾家在三十多年前,其实是生了女儿的。”
一句话落下,沁娘当真是惊诧到了,就连丫鬟进门给她上了茶水,她都浑然未觉。
顾老爷子曾经有女儿?
这件事情可没有人知道!
就在一盏茶前,她还跟方园园说,顾家三代以内就没有生过姑娘,所以才那般喜欢她家莺儿。
可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顾老爷子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我知道这件事情全京城的人都不知道,二表嫂惊讶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年我母亲,不过是个庶女,而且,她婚前失真,外祖父嫌丢人,便与她断绝了关系,我也是最近才听我母亲说起这些往事的。”
那姑娘说着,飞快的看了沁娘一眼,咬了咬唇,似有些伤心又有些期盼的说道:“二表嫂,我母亲自成亲之后便离开了京城,我知道顾家对外的说辞是我母亲得了病死了,可是,如今我已孤身一人,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
说着,她神情凄楚的又垂下了眼,死死的咬着下唇,一副仿佛沁娘不肯收留她她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沁娘不可能还像个无知的小姑娘一般,轻易的就被她这副模样给打动。
她缓缓的拿起茶盅,拨了拨茶水上面飘着的浮沫,呷了一口,沁香的茶味袭入口腔,令她的脑子又冷静了几分。
她放下茶盅,看着下首边上坐着的女孩问:“那你为何不去顾家老宅?而要单单跑到这小宅子里来?说到底,你也是顾家的亲外孙女,而且顾家老宅那边地方大,仆从也多,想来按排一下表妹的住处,也是没有问题的。”
“我……”淑媛咬了咬唇,道,“我不敢!”
沁娘问:“为何不敢?就算是你母亲犯了错,可你始终是顾家的血亲,爷爷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不管你的死活的,而且,顾琛现在并不在京城,你就算来了这里,也见不到他。”
而且,她为何会有顾琛的玉佩,这一点令沁娘很在意。
“二表嫂,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单单会来找二表哥?明明,打从我母亲嫁人以后便离开了京城,按理说,我本没有机会见到京城里的任何一个人,更不可能认识二表哥,你一定奇怪我为何会有他的玉佩。”淑媛说道。
沁娘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她的确是对此心存疑虑,而且,有疑虑的事情,她便不能轻易的下决断。
毕竟,顾琛如今也不在京中,顾家的事情,她还得帮他看着。
她可不想有什么莫名奇妙的人怀着什么目的跑来认亲戚。
“二表哥十年前去过一次南境,那个时候大概是他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做生意,遇到了些麻烦,我刚才帮了他,后来聊起来才知道,我们两个竟是表亲,他临走前给了我一枚玉佩,说是欠我一个人情,随时都可以来找他讨要。”
说着,她目光似不经意的朝着沁娘手里的那枚玉佩瞟了一眼,沁娘自然是接收一了她眼神里的暗示,不过,她假作没有瞧见,也不打算将玉佩还给她。
毕竟,这是顾琛的东西,哪怕对方真的是表妹,她也不愿意让别的女人手里还拿着他的东西。
况且,她既说是用这枚玉佩来讨还人情的,那么,从她踏入这个宅子的大门开始,这枚玉佩便自动物还原主了。
“你刚刚说,你如今孤身一人?”沁娘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的问。
“我的家人,都在南越破城的时候,死了。”淑媛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后,整个人都禁不住抖了起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里满是悲伤,“他们都死了,就连我,也是忠仆拼死相护才逃出来的,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才……”
说到这里,她止不住的哭了起来,那纤弱的身子,如风中的落叶一般,抖动不停。
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沁娘不好判断,只是,在那样的乱象中,一个弱女子竟能逃出来,这也相当的有本事了。
“我知道二表嫂对我的身份还有所怀疑,我除了这枚玉佩外,也的确是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当时,我是穿了南越人的衣服混出来的,而且,我的贴身丫鬟还死了,我们全家都被杀光了。”
“当时南越人破城,他们在城中大肆的屠杀,许多老百姓都死于乱刀之下,我在一只馊水桶里躲了三日,后来趁着一名南越兵不注意,将他杀了,然后穿着他的衣服才跑了出来的,表嫂想必也听过,南境的女子都会些功夫的。”
淑媛说着,抬起脸来,一脸殷切的望着沁娘,生怕沁娘不信她,要将她赶走似的,语气里不免有些急切的将自己的一应情况全都给细说了一遍。
南境土生土长的姑娘的确是不像京城的高门贵女一般,只会在闺阁中学习琴棋书画,绣花煮茶,南境的女子性子爽利明艳,与男子一般,自幼都会习一些武,并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眼前这个小淑媛的姑娘,姓布,她爹当年是来京城经商,无意识结识了她母亲,两个迅速的坠入了爱河,但是,却被顾老爷子抓了个正着,顾老爷子一怒之下,便将她母亲赶出了顾家。
她母亲就跟着那个姓布的商户一路南行到了南境,这么些年,他们夫妻感情倒也不错,只是,这一切,都抵不住外敌的入侵。
布淑媛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外,沁娘大概也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