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昌云慎重的回答道:“委员长,对于上海的重要性和日本所志在必得的原因,您比我更清楚。除非是日本放弃进一步扩大对华侵略的政策,否则他们不可能不倾尽全力在淞沪战场上继续打下去。所以即便我们取得了局部的胜利,但是日本必定会迅速在淞沪投入更多的兵力,而且还仍然希望我们集举国之财力、汇武装力量之精锐在淞沪一带与其相拼,从而耗尽我们维持抗战的基本力量。对于其他方面,日军在解决上海问题之前,最多只能维持现状,而无力再开辟新的战场。所以,敌我兵力投入最集中的地方还应该是淞沪和晋冀绥察地区,再说细一些,应该是淞沪和山西。”
“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但淞沪是首都和腹地之门户,如果就此放弃,这个决心委实难下呀!”蒋介石说完就仰头闭上了眼睛。
蒋介石也不是不知道上海很难保住,那些嫡系部队的损失他最清楚不过,只不过在开战之初对日军没有一击得手,以至于现在越陷越深,骑虎难下。
而谢昌云身上虽然没有蒋介石那种压力,但也不愿意当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所以也就干脆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于是,国家的最高统帅和最年轻的将军相对而坐,谁也不说话,而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昌云,你来了南京,怎么没有把欣怡一起带来?”近十分钟过后,随着总会在恰当时候出现的宋美龄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才使房间内沉静的气氛重新有了生气。
当晚,谢昌云在王如中家与被他约出来的美国驻华武官史迪威见了面。
“谢将军,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联络你。你们中国军队在上海外围取得的胜利是真实的吗?”一见面,史迪威就迫不及待的问到,看来真是等急了。
谢昌云道:“基本真实。数字上略有夸大,但也不多,这你应该可以理解。”
“我的上帝!谢,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谢将军,这应该是你的军队干的。要知道,我对你们中国军队的情况有很深的了解。”史迪威做出了惊诧状。
谢昌云做了核篮球暂停的手势道:“这个无可奉告。武官先生,今天请你来主要就是想当面和你预先打个招呼,最近一段时间、大概半个月以内吧!你最好不要安排外出。”
“谢将军,是不是要让我上战场?我一直在等着你履行我们的协议。你们最近还有作战行动吗?”史迪威顿时兴奋起来。
“还是无可奉告。或许是想请你喝咖啡也有可能。到时候我会让人来接你。”
“如果是到你们的前线喝咖啡,我倒是很愿意接受。谢将军,到时候我会带上足够的上等咖啡和咖啡壶,你只要把桌椅装备好就可以了!”
“史迪威上校,如果我是美国陆军参谋长,明天就会提升你当准将。”
第二天,根据蒋介石的指令,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等随谢昌云一起由南京飞往广州,一下飞机便与黄光锐等就华南空军秘密转场以及后勤供应等问题进行了紧急协调。
谢昌云也趁这个机会赶到陈济棠官邸,与陈济棠就一系列问题进行了商议。
等谢昌云忙完了这些事回到小洋楼之后,才发现姐姐谢昌敏已经住在了里面。
“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油山一带的游击队都已经按国共达成的协定,下山集中到了信封县城,所以谢昌敏也结束在韶关学习返回了游击队。
谢昌敏用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道:“我刚到了一会儿。云芽子,我看楼上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住了,怎么你最近一直不在广州?欣怡也没有回来过?还有李一权,我路过韶关的时候去他那里了一趟,留守的人说他们早就开拔了,你有他的消息没有?”
谢昌云嬉皮笑脸道:“我这一个多月差不多都在淞沪前线,就回来住过两个晚上。欣怡姐也一直没回来过,不过我在前线碰到她了,天天都忙着搞战地采访,还把薪水和稿费全都捐出去了。至于李一权同志现在的情况我当然知道,只能说现在很忙也很好,也很惦记某位同志,别的吗——就无可奉告了。”
“云芽子,你敢耍你姐!”谢昌敏手里毛巾一甩,就在谢昌云屁股上留下了一条半湿的痕迹。
“哎呦!姐你手下留情,我以后再不说了!”谢昌云叫喊着蹦到了一边。
“扑哧!”谢昌敏被逗得一笑。“看你,哪里还有个当将军的样子?”
谢昌云道:“那个将军是对外的,在家里我可不敢。姐这次来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就赶紧说,不然我明天又要走了。”
“这么急着要走?是这回事,我们准备在广州建立一个办事处,上级派我来打前站,准备先和这边广州市的机构联系一下,再把设办事处的地方定下来。还有,姐可是空手来的,设办事处需要用的钱你要先帮姐出了。”谢昌敏根本不和弟弟客气。
“姐,你这些事好办,我只告诉你找谁就行了。手续上的事找省府方秘书长,我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房子和用钱的事只管跟二太太开口,估计你还得要临时用一下人,也都一起找她办。”二姨太和谢昌敏熟得很,方鸿进那里等会儿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所以谢昌敏提的问题对谢昌云来说根本不算事。
谢昌敏笑道:“找你帮个忙,你倒都推给了别人。云芽子,上级的意思是以后就把我留在办事处了,可我听说游击队改编了以后要上抗日前线,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好?”
谢昌云先退后了两步,然后才道:“姐,我说了你可别再打我。我觉得你和李一权的年龄都已经不小了,这次他打完了仗回来你们最好是先把婚结了,不然这么长期吊着也不是个事。至于上前线还是在后方,等结了婚以后你们自己再商量怎么办,我就不好多插嘴了,不过有什么为难之处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谢昌敏这次倒真的没有嗔怒弟弟,而是忧愁满面的道:“云芽子,和李一权的事我还没有向组织汇报,李一权再怎么说也是个国民党的少将,你觉得上级会同意我们结婚吗?我要是提出来了,会不会以后再不信任我了?”
谢昌云道:“这就看你和哪一级领导说了,我估计就是项英也不敢做主。这样,到时候我直接找张闻天总书记和毛主席去说,我想他们应该会答应的。姐,你看弟弟我够意思吧?”
谢昌敏伸出指头往谢昌云鼻尖上一点,“嗯,表现不错!云芽子,你一说中央,我就想到了三伢子,八路军一一五师在平型关打了大胜仗,三伢子会不会参加了?”
“应该参加了吧!原来一军团的部队都在一一五师,”谢昌云其实也不知道弟弟谢昌华现在是留在陕北还是去了华北。
“云芽子,你还是想办法问一问吧!父母从延安回了老家都一切都很好,前几天还给我来了信,我现在就是特别想三伢子。”谢昌敏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好好!姐你别难过,我一定想办法问。早知道到这样,上次把你带去延安就好了。”谢昌云轻轻摇着姐姐的肩膀劝慰她。
十月十三日,谢昌云回到芜湖的第二天,就把十二集团军前敌指挥部前移到了广德机场,以便就近指挥整个部队的推进。
同一天,淞沪右翼军张发奎部原部署在杭州湾一带担任警备的部队中,有两个师被调至苏州河一线去加强那里的防御。
航空委员会也开始向长兴和广德机场运送油料和弹药等物资。
十六日,谢昌云率十二集团军前敌指挥部移至浙江湖州。
也是同日,杭州湾警备部队除留下一个多团散落在几十公里的海岸线之外,其余的全部被调离。
十七日,华南空军两个战斗机和两个轰炸机大队转场至江西南昌和浙江龙游机场,大量地勤人员也被空运至长兴和广德机场,开始清点接收航空委员会从各处紧急调运来的物资。
十八日,谢昌云来到了位于浙江与淞沪交界处,在距枫泾镇西北三公里处的一个林坡上建立了最后的指挥位置。
同日,在南路部队开始陆续进入待击地域的同时,北路六十六军的缩编的两个师,也由昆山隐蔽运动到了青浦县,所处地点距松江县城仅二十公里。
也是同日下午,从笕桥机场起飞的一架侦察机在距杭州湾东北岸八十公里处发现了大批船队的航迹,飞行员未敢前去接近确认,而是趁对方由于在逆光状态还没有发现自己时,马上返回机场将这一情况报告了上司。
当晚,第三战区接到了军事委员会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做好全线反击准备的命令,军事委员会副总参谋长白崇禧也同时赶到设在宜兴的战区司令部坐镇。
十九日白天,空军两次侦察的结果都发现日军船队仍在远海徘徊,并确认其中没有航空母舰。
晚上,史迪威和一名助理正经过了十余个小时的颠簸后,被晕头转向的送到了十二集团军前敌指挥部,随即每人便领到了一套十二集团军的作战服、一顶钢盔和一幅望远镜。
谢昌云正式告知史迪威,“十二集团军有一场大仗要打。你们已进入战区,从现在起就被限制自由了!不过喝咖啡不再此列。”
十月二十日凌晨四点左右,日军一百余艘大小舰只和运输船在金山口以东海面抛锚。
四点三十分,日军第十八师团一千余人乘坐登陆艇,在黑暗和大雾的掩护下,分成三路在金山口至金丝娘桥十余公里的海岸线上抢滩登陆。
为数不多的海岸哨所和守备部队对日军的突然出现猝不及防,但还是立刻向登陆日军展开了英勇的反击。但由于寡不敌众,这些守军很快就都伤亡殆尽,。
到二十日早上七点,抢滩的日军已肃清了登陆场,其十八师团主力陆续开始登陆。
“日军在杭州湾登陆!”
几乎通宵未眠的蒋介石与白崇禧等、以及谢昌云和十二集团军的将领们,得到经过确认的这个消息后,反而倒松了一口气。
对日军登陆的时间地点算无遗漏,所有部署按时到位,这是一个极好的开端!众人原有的疑虑一概扫去,对胜利的信心也随之倍增。
蒋介石随即发报给谢昌云:
军事委员会决定成立沪杭战线指挥部,并着令谢昌云统一指挥调动杭州至松江一线全部军队。
上午十点,谢昌云连续下达了几项命令:
六十六军于明晨之前,以两个团在松江县以南延黄浦江北岸建立防御阵地;
独立三师夜晚十二时以前,以一个团在枫泾以东十五公里建立防御阵地;
华南空军所属轰炸机和战斗机,明晚七点前分别进驻广德机场和长兴机场。
中午过后,日军登陆部队在飞机和舰炮掩护下,开始分兵两路,一路向西进攻新仓,意在下一步切断沪杭线和苏(苏州)嘉(嘉兴)公路;另一路向北进攻张堰,以便进而夺取松江,与上海方向日军对淞沪中国军队右翼实行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