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想着于家的事情,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太后宫中。
齐王妃正带着周琰和太后说话,小周琰刚过周岁,正在学走路,正被嬷嬷拉着手,满殿的走着,逗得太后一阵高兴。
沈绵走进殿中,便听太后说道,“皇帝小时候学走路也是如此,琰儿可是像极了他的祖父。”
于贵妃心中得意,“琰儿乖,朝祖母这儿来。”
小周琰听见于贵妃的召唤,便迈着小短腿走到于贵妃身边,齐王妃脸上也带着笑容,道,“琰儿和母妃最亲了。”
“可不是嘛,本宫的琰儿,可不是谁都能比的。”于贵妃傲然说道。
沈绵和于家两位娘子屈膝朝太后和于贵妃行礼,于太后眯着眼前看着下方三人,道,“免礼吧。”
沈绵正要起身,于贵妃哄着怀里的孩子,忽然道,“春茵,本宫瞧着沈氏的礼不大规矩,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这样冒犯太后,实在不好,你去,教教沈氏该如何向太后娘娘行礼。”
沈绵刚刚站定,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心中很是厌烦。
她垂眸没说什么,叫春茵的女官笑着走到沈绵身边,道,“世子夫人,咱们贵妃娘娘也是为了您考虑,免得您日后规矩不好,冒犯了宫中哪位主子,还请夫人跟奴婢到殿外,奴婢好好教教您宫里的规矩。”
沈绵神色淡然,道,“有劳这位姑姑。”
于贵妃这时又喊住了沈绵,道,“江少夫人为何神情,可是心中不服本宫的处置,有什么话要说?”
沈绵回道,“臣妇承蒙贵妃娘娘教导,不敢不敬服。”
于贵妃把周琰交到齐王妃怀里,然后扶着另一个女官的手,从台阶上走下来,笑道,“不敢不服,这么说来,你确实不服。”
沈绵抬头,直视着她,道,“贵妃娘娘如此说来,臣妇自然无话可说。”
眼前可是要她命的人,沈绵并不想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对上就对上了,她没办法反抗,但并不想低头。
于贵妃冷笑一声,“果真是卑贱出身,不知体面,也不知淑和郡主是如何教导你的。”
要不是这个贱人嫁进了静国公府,她一定现在就取了她的性命。
“回娘娘,婆母教导沈绵,举头三尺有神明,要行得正,坐得直,否则有朝一日,因果轮回,定要下无间地狱,受烈火焚身之苦,还要祸及子孙。”沈绵一字一顿地回答。
这话简直诛心,于贵妃气急,她快步上前,一巴掌打到了沈绵脸上。
沈绵生受这一下,往后退了半步,嘴角有鲜血流出来,疼得她脸都麻了。她心想,怪不得于贵妃这些年来都越不过皇后半步,要不是她有太后庇护,又生了个好儿子,怎么能安稳坐在贵妃这个位子上。
沈绵捂着脸,殿中安静片刻,齐王妃怀里的周琰忽然哭泣起来。
齐王妃心中一寒,赶紧抱着周琰哄起来。
于太后终于开口道,“贵妃,好歹是静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哪里不好,自有淑和教导,何须你越俎代庖。”
于贵妃冷哼一声,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指甲,道,“春茵,带出去好好教导,这样无礼,实在过分。”
沈绵拿帕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朝于贵妃行礼,她手腕上的黑色佛珠忽然一散,噼里啪啦掉到了地上。
于太后皱起眉头,道,“什么东西。”
“回太后娘娘,是闻空大师赠给臣妇的佛礼,他老人家戴了多年,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绳子竟断了,还请太后娘娘施恩,让臣妇将珠子捡起来。”沈绵道。
于太后皱起眉头,摆手道,“仔细捡起来,去偏殿给哀家抄一份清心经吧。”
沈绵将地上的珠子捡起来,用帕子包好,便出去了。
她一走,于贵妃上前拉着太后的手,道,“姑姑,谁不知道您最是敬畏佛祖,这小贱人分明是说这些话吓唬人呢,沈家可是要了咱们三郎的命,您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了。”
于太后道,“哀家倒是想做些什么,你那一巴掌下去,她今日出了宫门,盛京上下都知道知道她在哀家宫里受了磋磨,你什么时候能够冷静些。”
于贵妃垂下眼眸,道,“有姑姑护着,我这才放肆了些,姑姑别在意。”
于太后叹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也记着这话,就算给孩子们积攒福德了。”
佛珠碎了,于太后自然知道这只是些小手段,可是传到外面就不一样了。
她一宫太后,自然不怕什么流言蜚语,只是皇帝笃信佛教,回头要是真觉得贵妃冒犯了佛祖,还不知要怎么想。
就算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太后也知道,他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今日的事情,哀家不想在宫里听到。”太后对身边的女官吩咐。
女官道,“太后且请安心。”
沈绵坐在偏殿上,脸上火烧火燎的疼,她拿帕子捂着脸,坐在偏殿里,低头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佛经,心里有些窝火。
她劝自己,激怒于贵妃,不过只挨这一巴掌,不然说不定要在外面跪上好几个时辰,膝盖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她把包在帕子里的珠子小心地又数了一遍,果然太后是忌惮老师的,就是可怜这串珠子,也不知道会不是沾上于贵妃的煞气。
御书房里,江星列正在和皇帝下棋。
皇帝道,“往日留你下棋,总是推三阻四,怎么今日留下了。”
“陛下冤枉臣了,前些日子户部诸多事宜,这几日已经处置完了,今日有些事情要与陛下说。”江星列道。
“朕看了你的折子,处置得很是不错。”皇帝以为江星列是要打探他的意思,便如此说。
“有赖陛下多年教导,臣自然不能让陛下失望,”江星列落下一枚棋子,道,“只是于老大人归京和太后娘娘团聚,他之前就是在户部任职,臣处置了原来户部的一些人,若还留着,少不得让陛下在太后娘娘那里为难,不若将臣调任大理寺。”
皇帝手里捻着一枚棋子,笑容有些微妙,道,“星列,你不是胆小的人。”
“臣从前年轻,又有陛下护着,无所顾忌,可是如今年长,又有了妻室,少不得多考虑些事情,也不想您为难。”江星列道。
皇帝道,“你这房夫人,确实娶的不算太好。”
“她年纪小,臣总是占了便宜的。”江星列调笑道。
皇帝也笑起来,道,“朕确实为难,还是你最知道朕的心思,大理寺少卿之位空缺着,你便过去吧。”
“谢陛下恩典。”江星列心想,终于把户部这个烂摊子扔出去了。
户部关系复杂,他应付起来实在麻烦,于家人一回来,少不得要给他扣上乱七八糟的帽子,他才不想和于家人对上,到时候得不偿失。
林总管端着茶水进来,道,“陛下,奴才刚刚在外面听宫人们议论,说是江少夫人把朱雀街从头到尾都画出来了,送给明真公主当陪嫁呢,那上面的人,大的有小拇指那么大,小的就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可脸都是清楚的,一幅也全然不一样,画得极好。”
皇帝看向江星列,惊讶道,“是吗,这么好的画,怎么朕前几日生辰的时候,没见你送过来。”
江星列笑道,“这两日才画完的,她说明真公主远嫁,背井离乡,远离故土,她只能送一幅画,慰藉公主的思乡之情。”
皇帝对林总管道,“去,把画拿来,那孩子也给朕叫过来。”
林总管领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