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来宝哥哥刚去骑马了。”花铃看着一身干练装扮的秦琴,想到方才她在马背上驰骋,心生羡慕。
秦琴见她一直往自己身上瞧,低头看看,同她身上的衣裳布料一比,自己穿得犹如破布。她微敛面色,说道,“我牵马回去。”
花续转身道,“我同你一起去。”
花铃看着兄长跟随在秦琴一旁,两人偶尔说两句,也不知在说什么。她心中羡慕未消,转而轻抚她的小云脖子,“等我,明年就能和你一起去跑了。”
小云扬起头欢鸣一声,像是听懂了。
她带着马在附近吃青草,等了一会就见沈来宝回来了。本在蹲着的她站起身,朝那边挥手。
马还没到附近,沈来宝就下来了,免得扑了花铃一脸尘。
两人在马场让马吃饱,才牵回去。花铃以为兄长回家了,送马回去发现还没有。只见秦琴正拿着杨叉将稻草放入马槽,花续想搭把手,却被她推拒。
花铃要过去打招呼,被沈来宝一把拉住,拉着她快速往旁边躲。
两人不走还没什么,这一走身影就被秦琴看见了。她一抬眼,就见沈来宝抓着花铃的手从那边快速走过。花续显然也看见了,默了默才道,“我走了。”
他从马厩出来,往旁边看去,就看见蹲在稻草旁的沈来宝和妹妹,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也没喊,就往马场出口走去。
沈来宝抚额,他早就看出来花续喜欢秦琴,只是秦琴好像不喜欢他,今日难得两人气氛这么好,偏偏被他们撞见了。难怪花家大哥神情不悦,一大一小电灯泡在这,能高兴吗?
一会秦琴也走了过来,顿了片刻才道,“你们躲什么?一躲,就显得我和花大少爷有什么事了。”
沈来宝笑笑站起身,见花铃脑袋上还沾了根稻草,给她撇去,看得秦琴又直盯。沈来宝这才道,“我们路过。”
秦琴抿抿唇,没有吭声。末了她又看看沈来宝腰间的蓝色香囊,她一直记得里面装着一只核桃船。许久她才道,“我娘逼我嫁人,明年开春,我应该回不去书院了。”
刚才还想到花铃不知道要嫁给谁的沈来宝听见眼前人被逼婚,秦琴的爹娘他见过几回也见识过他们的贪婪,只怕他们不会为秦琴挑选好人家的。
“那人家境富裕,可是为人残忍,我定会被他折磨死。”秦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了这一句,就拿着手中杨叉走了。
沈来宝想了片刻没想明白为什么她要跟自己说这个,等和花铃慢慢走出马场,才猛然回过神来——秦琴喜欢自己?!
他跟秦琴虽然是朋友,可不知为何总觉得秦琴并不像花朗花铃这样对朋友敞开心扉,能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好,可薄薄的距离感不曾消失过。这也让沈来宝无法对她像对花朗那样,成为知心好友。
如今仔细回想,只怕秦琴早就喜欢自己了,但他始终把他们当小辈看,所以一直没发现。
花铃见他神情变幻极快,扯扯他的衣袖,“你在想什么?”
“我……”沈来宝说不出口,他对秦琴始终是当做朋友,根本没有男女方面的喜欢。
等等……
花续喜欢秦琴,他又是何等聪明,恐怕早就察觉到秦琴喜欢自己吧。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方才在马场花续会投以那样的眼神了。
沈来宝一点也不想要这种三角恋。
“怪。”花铃念了一声,也不再打搅他,抓着他的袖子领他走路,万一想得太入神踢到石头了怎么办?那可是很疼的。
沈来宝思前想后,觉得得跟花续说清楚。他不喜欢秦琴,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也会避开秦琴,不让她有过多的想法。既然不喜欢,就不要拖泥带水,当断则断。
打定主意,可沈来宝也觉得他和花续的情谊也会大打折扣的,就算秦琴日后嫁的真是他,身为一个男的,心里也不可能不会对他没疙瘩。
早上他还感慨长大了真好,现在他不觉得了。
他不由自主的摸摸花铃的头,“小花,你还是不要长大了,一直这样就好。”
“不行的来宝哥哥。”花铃认认真真道,“我要长大,然后才能骑马,小云还在等我。”
她真是个长情的小姑娘,对一匹马都这么长情,不知道以后她喜欢起人来是不是也这么长情专一。沈来宝笑道,“嗯,那就长大吧。”
他送花铃回了家,又顺口问守门下人花续可回来了,下人答了没有。沈来宝就跟花铃说道,“你大哥要是回来了,就让人过来告诉我一声,我有事找他。”
花铃应声点头,抱着暖炉进去。一会又折身出来,他果然还没走——她就知道,不等自己从院子穿过,他是不会走的。她把暖炉交还他手上,“呐,你的炉子,好重。”
要是别人沈来宝一定说对方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花铃一本正经说出来,却可爱极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爱屋及乌了,对花铃没法有一点脾气,“下次给你拿个轻的。”
花铃嫣然道,“好呀。”
还是个小人儿,可笑起来也很好看了。沈来宝看着她穿过院子,这才回家。
他才刚回房不久,下人就来请他过去,说他爹喊他。
沈来宝去了老爹房里,进门就见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开口道,“来宝,我刚去跟你祖母请示过了,今年商会在西关府开,爹想带你去见见沈家的各位主顾和老朋友。”
沈来宝一愣,经商这个话题在他们父子俩之间被封印了五年,如今……要解除封印了?
第51章 山贼来袭
西关府辖下有九个州,明州就是其一。早在三十年前西关府的商人就成立了商会,而促成商会的就是沈金山的父亲,后来沈老去世,在众人推举下,沈金山就成了新任会长。
沈老爷深知会长不易做,因此没有倚仗自己父亲的声望而将商会馆定在明州,而是在四百余里外的安州。安州入会的商人最多,沈老爷是深思熟虑过的,只是每年自己麻烦些,要来回八百里。
沈夫人夜里躺在丈夫一旁,翻来覆去睡不着,“老爷,您当真要带来宝去商会馆?”
沈老爷也没睡着,她一说话就答道,“嗯,来宝长大了,日后要继承家业,也是时候去认识认识生意场上的人了。”
沈夫人问道,“可是您不是一直希望来宝入仕么,他分心去做这种事,倒不如多念两本书。”
让儿子入仕,这不但是沈老爷的心愿,更是沈家列祖列宗世代的心愿。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思量,思前想后,才翻了个身,凑近她耳边说道,“圣上病重,太子可能要登基了。那太子听说荒淫无度,身边奸人无数,只怕朝廷要不安宁了。来宝要是入仕,也不是这个时候去,不然只怕不是福,是祸。”
沈夫人顿时心惊,“当真么?”
“我从接管沈家家业开始,就安排了人在京城给我收集消息,工部蔺主事也拿了我的恩惠,两者近日来的消息相同,定不会有假。”
沈家家大业大,在大央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生意人总要都几个心眼。前朝战乱,曾有过将富贾捉了去随便寻个名头抄家拿钱的事,沈老爷对家事糊涂,可在外事上,却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这么多年也没有失手过。
沈夫人只要儿子平安就好,一听入仕可能会危及儿子安危,她当即掐断念想,果断道,“就让来宝随您从商吧。”
沈老爷应了一声,可心里还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局势如此,不可冒险,做个好商人,倒也好。
明日沈来宝就要跟沈爹去安州了,按照如今的话来说,安州是西关府的省会城市。他这才想起来,来这里这么多年,他还没离开过一次明州……
可别说是离开明州,就算是他离开一天沈家,老太太和他娘就让下人捎口信催他回去,一回去就犹如他去了一趟天涯海角还瘦了十斤,大鱼大肉往他碗里放。
别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沈家是一日不见如离三秋。
所以想到能去远方走走,他还是很高兴的。
四百公里的地,要是自驾也不过半日,但马车的话,却要两三天了,加之这次是去商会馆办事,来回少说要十天。
他得跟花铃打声招呼,拜托她照顾飞扬。
既然去了花家,那就一并将秦琴的事跟花续说清楚吧,他并不想卷入什么三角关系。
到了花家,下人见了他就笑问,“沈少爷是来寻我们少爷,还是我们小姐的?”
平时可是从来不这么问的,都是直接往院子里领,沈来宝答道,“都找。”
下人似乎苦恼了一番,这才请他进去。沈来宝顿觉有蹊跷,笑道,“找不同的人,会如何?”
下人笑笑说道,“夫人吩咐了,如果您是来找少爷的,就领去院子凉亭。如果您是来找我们小姐的,就只能委屈您在大厅上说话了。”
沈来宝顿了顿,不用下人说他也知道花家夫人的想法了。在新世界十一岁的年纪还是个小孩子,在这儿已经当成大姑娘来保护了。
他犹记得在中国哪个朝代来着,女子十二便可婚配嫁人。十二岁,才大多的人……十二成亲十三怀孕生子,生……沈来宝想想就觉得下不去手。
只是古代平均寿命短,也不是太奇怪,然而身为现代人,他还是觉得十几岁就生孩子太伤身。
他边想着人生大事边往院子走,到了凉亭那,下人就去请花续和花铃了。
他猜想花铃肯定是先来的,她走路如脚下有风,总是走得很快,无论何时都充满朝气。相反花续永远是慢条斯理,从不惊慌的,少年老成,说得就是他这样的人了。
等了片刻,就见那边廊道有人往这边走来,抬眼一瞧,果然是花铃。
他倚在柱子上微微笑看,只是看见花铃,他就觉得心情愉悦,或许是因为跟小花在一起,从不曾发生过什么悲伤事。
“来宝哥哥。”花铃怀里揣着一碗冰腌梅,捂着不给他瞧,走到近处就拿了一颗反手遮掩,往他嘴边递,“张嘴。”
沈来宝低头张嘴,已被她塞了颗冰冰凉凉的东西来,略一嚼,只觉有淡淡咸味,再一咬,酸味便溢了满嘴,顿时生津,牙齿跟着哆嗦了下。
花铃见他吃得皱眉,笑声如银铃,“好吃吗?”
“好吃。”沈来宝咽下满口酸咸味,还有点点甜味,愈发的好吃,“自己腌的么?”
“我外祖母腌制的,腌了大半年,我娘放冰窖里忘了,今天爹爹让人送新的冰块来才发现。我尝了一口觉得挺好吃的,可娘不给,说怕吃坏肚子,我就偷偷藏起来。”
“馋猫。”沈来宝又拿了一颗来吃,这才道,“小花,明天我要跟我爹去安州,可能十天后才回来,你去喂马的时候也把飞扬喂饱吧。”
花铃同他一起坐下,挑了一颗含着,“好呀,不过都要过年了,怎么还出远门?”
“每年去商会馆的时间都不同,什么时候大家得空就什么时候去,今年大家都不得空,所以推到了腊月。”他瞧着花铃因含腌梅而鼓起一边的腮帮子,伸指点了点,像只仓鼠。
专心吃着梅子的花铃没在意,等被戳了两次,她才猛地偏头,“你老欺负我,我就没见你欺负过秦姐姐。”
提及秦琴,沈来宝脑子里已经飞过千百个念头,连花铃都看出来他不对劲,“看,对吧,你果然心虚,所以以后不要欺负我了。”
沈来宝想了想,又戳了一下她的腮帮子。花铃大恼,起身就要和他打一架,却被沈来宝捉了手拦住,见她手短够不着自己,笑得捧腹。
“咳。”
亭子外面一声轻咳,十分耳熟,沈来宝立即收手,本在闹腾的花铃也急忙收势,“娘。”
廖氏柳眉一挑,略有责怪的看她一眼,又看向沈来宝,“来宝是来找铃铃的么?”
沈来宝说道,“也是来找花大哥的。”
“他在书房里听他父亲说话,可能没这么快出来。”她缓缓坐在石凳上,又摆手,“快坐吧。”
沈来宝坐下身,花铃也要坐下,却又被廖氏瞧了一眼,她便急停脚步,在母亲身边坐下,坐得规规矩矩的。
廖氏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沈来宝说着话,也没有打算走的意思。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廖氏才道,“恐怕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书房了,来宝你若有急事,就先回去吧,等续儿得空了,我再让他过去找你。”
沈来宝隐约明白过来廖氏这是不愿他和花铃单独待在一起,所以才坐在这跟他拉家常,他怎么会现在才明白!他跟廖氏告辞离开凉亭,还同花铃暗暗摆手,示意她不要跟来。
花铃心觉奇怪,等他走了,忽然听母亲说道,“铃铃,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已经十一岁了,不能跟男子太过亲近。这个道理娘在你七岁时就告诉你了,七岁男女不同席,就是你爹,心宽,如今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语调略微严厉,听得花铃发愣,“娘,来宝哥哥不同。”
“怎么不同?”
“我们自小就在一块玩的。”
“这也不行。”廖氏从不觉得沈来宝是女儿的良人,所以对已经是个少年的沈来宝有些抗拒。这孩子是好,但女儿应该要配更好的人家,至少得是书香世家,翩翩才子。
与花铃被迫“隔离”的沈来宝也不是没有料到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巷子里的孩子在他痴傻时基本都欺负过他,在他恢复后他们要亲近自己,他也只是以普通朋友相待。因此他也只跟花家的孩子玩,花朗这小子一心要参军,每天待在校场不出来,寻他玩也没空。花续已经要准备科考,今年已不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