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见一个有挂有菱形牌子的大门,住所面积并不是很大,就是一般般的那种,没有院子,大概一走进去就到了狭窄的厨房,两扇木头大门的表面棕红色掉了几块,石头阶梯上还有深浅不一的坑坑洼洼,整体颇有些寒酸。
贾总管嘲讽的眼神投在秦时的身上,这样的人家里,要是马车这种东西存在才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只觉得愚蠢可笑,白白浪费时间。
秦时走过去,压根就没有瞥哪怕一眼贾总管,冷嘲热讽好似撞上了空气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切,贾总管撇嘴,我倒要看看你等会怎么收场。
在其中一扇木门前曲起手指叩了叩,没过一会儿,甚至不需要他再叩第二次就有人直接打开了关闭的大门。
一个岁数不大的男人出现在他们三个人的面前,个子高大,虽然脸色略带疲倦,但胜在一双眼睛非常明亮,不似那种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兴趣。
从未和他们几个碰过面,看着这个糟糕的烂天气,站在暴雨里弄得格外狼狈不堪的三个人,王荣不禁有些疑惑不解。
家道中落了后虽然没有资金再开店铺,但好在制伞的手艺是众所皆知,即使家住在偏僻地址也还是会有人寻过来买伞,不过自从攒了小钱交了路边摊费,他就把货搬到了路边,也没有人会小巷子里弯弯绕绕地找上门来下订单了,今天是怎么个回事?不愿意多等一天,宁肯淋成落汤鸡也要坚持跑到他家门口来,难道这三个人有异常严重的恋伞癖吗?
“不好意思,三位来是有什么事情?买伞吗?”
“我们是专门来送伞的。”丝绸象骨伞露在他的面前,缠得紧紧的黑布干脆全部扯掉,秦时看着他脸上的惊讶神色都来不及隐藏。
“这不是我家夫人今天才送出去的谢礼吗?应该在救命恩人的手里,怎么会……怎么会在你们的……”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惊喜地说,“噢噢噢,你们就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对不对!天啊,我都还没有买些好菜在家里放着呢,哎,先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屋子里来吧,你们身上全都淋透了。”
三个人就走了进去,王荣关了两扇木门,把下个不停的暴雨隔绝在外面,先前和他们有一面之缘的妇人听着略微熟悉的声音,困惑地抱着孩子从房间里迈开了步子赶巧碰上了面,想要知道是谁令自己的丈夫如此激动却登时惊了,“是您,救命恩人!”
孩子本来还因为吃饱了肚子正在昏昏欲睡,听见自家娘亲的又惊又喜的喊声,下意识地抬起头。
看见秦时,眼睛刷的一下亮了,两只莲藕般白白胖胖的手臂伸出来,沈雪松就差一点要抱不住掉在地上,幸好秦时眼疾手快帮忙从她怀里接住,孩子一点也没有危险意识也不认生,在秦时的怀抱里给自己找了个躺着舒服的位置,好奇地摸了摸从下巴垂下来的长长细绳子,在手里缠绕着把玩了一把。
“认得我是谁吗?”秦时神秘地冲他眨眨眼。
孩子自然是高兴道:“糖糖!”
沈雪松无可奈何地说: “就知道吃,这倒霉孩子,要叫叔叔。”
“素素!糖糖!”
“怎么教都想着吃的,没出息,您别费神了,这个倒霉孩子说不准等会就会又哭又闹地缠着您要糖,还是我来抱他吧。”反倒惹来孩子不服气的更加钻进秦时的怀抱里,冲着自家娘亲略略略地吐舌头,沈雪松简直是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秦时轻笑地哄道: “先让娘亲抱抱你好不好?叔叔等一会就请你吃糖,比之前的还好吃哦,甜滋滋的就像蜂蜜。”
“……”孩子认真考虑了一下,看看沈雪松一眼,感觉这个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勉为其难地伸出手要抱抱。
沈雪松抱回了他,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遭到儿子的嫌弃,故意凶凶地说: “你见色忘妈的臭小子。”
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脸往怀抱里挤了挤,孩子打了个哈欠假装要好好的睡一觉,影帝演技居然在四岁孩子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若不是小眼睛有时候还偷偷瞄瞄外面,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讲什么,那副独自岁月安好现世安稳的样子真要骗过不少人了。
当然知道这个小机灵鬼在偷听偷看,不过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沈雪松感到秦时他们似乎是有急事求助,不然今天晌午才见面分开为什么傍晚就突然登门拜访?具体情况,她是真的不太猜的清楚,同时不明白他们能帮到什么忙。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们住的这么巷子深,一般人就算是消息明确都得花上不少时间,一定是很危急的情况才会使得你们如此紧张吧?不用顾虑那么多,若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只要不是太超出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夫妻俩都可以尽量帮忙。”
她不打哑谜了直接去问,腔调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令这股紧张迫切的气氛好了许多。
秦时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们这些人突然登门拜访肯定会让你们感到很为难,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但有件事是十万火急的严重程度,要劳烦两位帮忙找一辆可以用的马车。”
王荣尴尬地说: “虽然很想要帮这个小忙,但几位进来应该也看的很明白了,我们家现在并不是很有钱,除了一些人人有的家具和锅碗瓢盆之外再没有其他,马车这种昂贵的交通工具……实在是无能为力。”
秦时倒没有耍脾气,当即摆脸谱给这一家子看,又问:“那么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符合这个条件有养马有马车?”
王荣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可以提在名单上的周围邻居,“唔……有是有,有个左腿瘸了、右眼瞎了的老头——黄瞎子,专门帮别人家治各种牲畜,最近好像一个府里弄了一匹马送去给他治,连马车都没有卸下来,只是那是别家的,不知道他肯不肯给你们。”
“只要有就好,至于他愿不愿意给,到了那里面对面都有的时间商量。”秦时说,“能现在就给我们带路吗?我们确实时间相当紧迫实在耽搁不起。”
“哦,当然当然,跟我来吧。”王荣说。
沈雪松插嘴道: “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王荣不解地问:“干嘛那么多人去,我又不是不认得那黄瞎子住在哪。”
贾总管不满意地嘀咕道:“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没事干瞎掺和什么。”
幸好他这句话讲的不是很响,皇上听见了,眉头一皱,不轻地瞟了他一下,贾总管又意识到自己惹得皇上不赞同了连忙闭紧嘴,但偏见照样不改变一丝一毫,瞧着沈雪松不让开还在那里讲话,烦躁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秦时没有直接忽视了,而是很认真地问:“沈夫人是觉得哪里不周到吗?还是其实那黄瞎子有问题?”
好久没有听见别人尊重地喊一声她沈夫人了,沈雪松有点讶异,虽然以前有不少人愿意听她说话,可都是不带真情实感的努力配合,只因为她丈夫钱多势大,巴结都还来不及呢,有这么不纯洁的出发点自然不会走进心里去。
没权没势了后巴结的人都跑了,搬到这里,还时不时有邻居暗地里观察嘲笑他们一家,她不说,但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可丈夫在尽量操持家里的生计,本来就够累的了能够少点烦心事总是好的,她便忍了下来,无视背后点名道姓的指指点点。
头一次见到有外人这么真心实意的问她意见,还是一个男人,除了她的丈夫,好不夸张的说这就是她得到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尊重,一瞬间不禁眼眶有点发热的,低下头想要倒流回去里面。
“哪有什么问题啊,我家夫人就是喜欢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王荣不当一回事地拆了台。
换了个姿势方便抱着孩子,整理刚才差点儿外泄的心情,沈雪松吐槽了他一句道:“你住在这里这么久自然是认得路咯,但那黄瞎子可不一定就像老朋友一样待见你,好好说话就是谁都不喜欢,你这个脑袋一根筋的粗鲁莽汉带着一群陌生人一头砸进人家屋里,人家没有当场骂骂咧咧地把你给撵出去已经是看在邻居的面子上了,我是抱着孩子的妇道人家,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听一两句。”
王荣这才明白他自己哪里错了,被自己女人指出了毛病还那么多外人围观,一般男人都会不高兴起来,不答应也不想要赞同直接丢下一句不耐烦的话,甩袖子开门走了,但他的性子好并没有因此就恼羞成怒了,反而恍然大悟地不好意思道:“还是夫人有远见,我想的肤浅了。”
沈雪松对他们几个说: “几位着急,现在就跟我们走吧,路不远,很快就到了。”
他们锁了门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这两扇被紧锁的木门被极其粗暴地毁掉,几块残渣碎了一地,屋子里的东西尽数翻来覆去,每个房间都难逃一劫。
“头儿,没有找到一个人。”浩浩荡荡的正在洗劫这家的其中一个黑衣人说。
“该死的,这些家伙是长了天眼了吗,总是先走一步。”先前带领十几个黑衣人的头领咬牙切齿地说,“给我去外面找,短短的时间内没有马车一定还没有走远,说不定就在周围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