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的时间久了,人就变得强大了。
心痛过之后,他眼底就剩一片灰烬,连那颗泪痣也变得妩媚起来。
他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话,偏巧这时,身后传来沉稳低重的脚步声。
正是兰仲文。
他慢慢走来,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九九循声扭头。
肩膀一紧,人已经被兰仲文收进怀里,他面容模糊,眼底却渐渐变得暗沉,“九九,有挑到你喜欢的款式吗?”
兰仲文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看着严寻,就像看着一堆垃圾。
刚才严寻的话他听到了。
但修养不允许他露出愤怒来,更何况眼前的人,只是个失败者。
“挑好了,就这几双吧。”九九心虚指着地上几双试过的鞋子,其实她根本没仔细看那些鞋子,不过以她对兰仲文的了解,她知道他生气了。
虽然她和严寻之间光明磊落,但兰仲文以前就很讨厌严寻,现在见到她跟他说话,不生气才怪。
不等九九说话,兰仲文漫不经心瞟了严寻一眼,“哦?这不是严公子吗?九九,你们在聊什么?”
“兰少,好久不见。”严寻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刚才那个彷徨失措的人不是他,他彬彬有礼,玩世不恭。
“听说你找了个和我们家九九长得差不多的女朋友?我刚才看见她蹲在扶梯那哭呢,你不去安慰安慰?”他的声音平静,然而手臂却强势的盘踞在九九肩上,充满力量。
“那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严寻掩饰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他不介意别人知道,但这个别人不包括九九。
兰仲文也不揭穿他,淡淡微笑,“也是,你的普通朋友那么多,龙蛇混杂,你可要悠着点啊,别万一染上什么病就不好了。”
严寻身体一僵,笑着反讽道:“多谢关心了,替我问候你爸妈。”
兰仲文不怒反笑,眼珠淡漠,“谢谢了,替我问候你们全家。”
“你敢咒我爸爸?”
“谁对号入座我说的就是谁。”
两人的话是摆明了是对骂,但明面上却要装出一副谦逊儒雅的模样,九九看得无奈,这两个男人,同样的高贵英俊,只是这泼妇骂街的架势,委实的别扭。
“兰仲文,你大好的胆子,竟然敢辱骂我们全家。”严寻特意说得很大声,若给外人或记者听去了更好,最好是登报,让爸爸瞧瞧这兰仲文有多么狼子野心。
“哎,认真你就输了。”兰仲文一点也不在意,笑得眼波深深,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着,又亲昵低下头,在九九耳边轻轻吐息,“九九,你挑好了吗?挑好了我们就回去吧,免得无缘无故被疯狗咬伤。”
“疯狗?”九九不明所以。
“诺,眼前就有一条。”他眼神一瞟,那淡淡的视线尽头,正中严寻。
噗嗤——
九九差点喷了。
严寻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道:“卧槽你大爷的,兰仲文,你说的是谁?”
“说的就是你大爷。”他回得飞快,睚眦必报。
而此时的兰仲文,一点也没有平日风度翩翩的样子,那得意的模样,尽显嚣张风采。
两人看似风度翩翩,实则横眉竖眼,说的话也一句比一句恶毒。
九九怕他们真的泼妇骂街骂上了,于是拉住兰仲文的袖子,佯装出一副倦态,“兰花儿,我想回家了,我有点累。”
兰仲文闻言也不在恋战了,有力的手臂将她揽进怀里,轻柔得怕弄疼她。
“那我们回去吧。”他这样说,微微低下头,沉寂的轮廓散发出奇异的温柔。
九九点头。
他便揽着她离开了。
严寻站在身后,仍然不依不饶,大有有种你别走的架势。
兰仲文权当没有听见,扶着九九走向收银台的位置。
店员赶紧把九九要的鞋子包起来。
收银台前。
两个服务员把九九四双鞋子递到兰仲文面前,他微微一笑,提过那几双鞋子,临走前,留下一抹波澜不惊的笑声,“谢谢,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们已经被开除了。”
望着他的背影,两个服务员上一秒还在脸红,这一秒,脸已经涨成猪肝色,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这时,店外走进来四个穿正装的女人,领头的女人态度冰冷,“这家店,从一分钟前就已经属于兰少,而你们,已经全部被开除,请马上离开。”
四个店员都当场愣住了,然而兰仲文和九九已经走远了,只留下轻轻的足音,渐行渐远。
雾蒙蒙的夜下。
一辆法拉利车停在百货商场门口。
兰仲文扶着她坐好,扣上安全带,才轻柔地说:“九九,你累就先休息一会,等下到家了我就喊你。”
自从九九怀孕后,兰仲文对她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温柔得不得了。
刚才他损了严寻一顿,气也消了。
九九点头。
车在夜色中缓缓而行,穿过闪烁的霓虹。
九九靠在兰仲文肩上,兰仲文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气氛顿时有些寂静。
九九又等了一会,见兰仲文面色沉静,试探性地问,“兰花儿,你刚才生气了吗?”
他轻轻嗯了一声,“是啊,生气了。”
“我跟他只是碰巧碰到的。”
“嗯,我知道,他是跟着那个女人来逛商场的,不关你的事。”况且以他对九九的了解,他知道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当然要相信她,爱护她了。
他只是——
吃醋而已。
听闻兰仲文的话,九九释然地笑了,声音也变得明快起来,“兰花儿,我们等下回去就来计划一下宝宝的婴儿房吧,反正你也不用上班,咱们来制定一个育儿计划吧。”
“好,不过晚上不准太晚睡觉,你现在有孩子了,要顾着孩子,知道吗?”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嗯,九九,明天下午有个牌局,到时候先生帮的人会来家里,我叫奕琳过来陪你,到时候你跟太太帮的人小坐一下,就可以声称身体不适上楼休息了,其他的交给奕琳就可以了。”
九九楞了一下,“他们要来家里做客?”
“是的,听闻你怀孕了,要过来探望一下你。”
“这样啊。”九九懒洋洋笑起来,“我没关系的,倒是你,打算输多少钱?”
“你就知道我想输?”
九九掩着唇,眼珠晶亮,“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不会为了面子而争一时之气,输点钱给他们,能保一方平安,挺划算的。”
“就你精。”兰仲文点了她的鼻头一下,眼神溺爱。
“老实说,兰花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呢?故意显得自己怕他们?”
“怎么说呢,九九啊,商业世界里,是讲求规矩的,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有一群装在桶里的螃蟹,从来不用人绑着他们的脚,但他们不会离开,就聚拢在那里,可只要有螃蟹要爬上来,最上面的那只就会想方设法把那只要爬起来的螃蟹压下去,如果一只螃蟹压不住那只螃蟹,那么就会有另一只一起压制它,不行就三只,四只,反正只要力量不够了,那些螃蟹就会团结起来,誓死不让那只螃蟹起来。”
九九静静听着,略作思考,“你是说,先生帮那群人就是最顶端的那群螃蟹?”
兰仲文微微一笑,“嗯,九九,出头鸟只会被人用枪瞄准而已,只有不动声色的人,可以一直玩下去。”
九九似乎明白了,挽过他的手,细细摸着他掌中的纹路,“辛苦你了,老公。”
“不辛苦,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值得。”
那天晚上,九九和兰仲文在布置婴儿房,九九指着一面墙说,“老公,把这里贴上一张大海的壁纸吧,让宝宝从小就和大自然亲近,以后人就会有亲和力一点。”
兰仲文一头黑线,“谁说亲近大自然以后就会有亲和力啊?要是宝宝长得凶神恶煞的,那再有亲和力也没用啊。”
“有这么咒自己的宝宝的吗?咱们两个都是爱笑的,怎么会生出凶神恶煞的孩子呢?”
“难说,如果你怀孕的适合,经常心情不好,以后可能就会生出脾气暴躁的宝宝,以后会凶神恶煞也说不定。”
“我呸呸呸……”九九怒瞪他,“你才生出凶神恶煞的宝宝呢,我生出来的肯定是又漂亮又爱笑的,像阳光一样。”
“哟,才怀孕就挤兑老公了啊?”
“没错!就是挤兑你,以后跟宝宝一起揍你,叫你咒宝宝,大坏蛋。”
兰仲文忍俊不禁,“我这不是逗你玩嘛,反正你记得要好好吃饭,按时补充营养,保持乐观的心情,才能让宝宝健康成长啊。”
“知道啦,那这里贴不贴大海啊?”
“要不贴森林吧?森林比较宁静,可以调和心态。”
“你妹!那大海不是陶冶心情的吗?森林绿森森,看起来多可怕啊,还是大海好。”
兰仲文扶着额,两人又商量了一会,最后决定宝宝的主卧室贴大海,书房贴森林,满足两夫妻的愿望。
两人研究完壁纸,开始研究婴儿房的地板,原先的地板是乌黑亮泽的石板,兰仲文建议在石板上铺木板,孩子喜欢在地上攀来爬去,他们得选木质的,才不会那么冰凉。
九九却建议铺地毯,孩子易摔,铺着地毯比较安全,兰仲文考虑片刻,觉得九九说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半夜睡觉的时候九九还在想这件事,兰仲文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揪了起来,“兰花儿,你说宝宝的房间染成粉色的怎么样?”
兰仲文困倦得答不上话,手臂环抱住她,声音慵懒中来着迷离,“九九,我好困了,我们先睡吧,明天在谈。”
“不行!”九九精神好得很,把他摇醒,“好不好嘛?把宝宝的房间刷成粉色的。”
然后兰仲文就真的静默了一会,抬起那双惑人的眼,“那万一宝宝是男孩儿呢?”
“男孩儿就不能用粉色吗?我就觉得挺好。”
“九九,请不要把你恶趣味发泄在宝宝身上好吗?研究发现,粉色东西对男孩子来说,是一个羞辱,耻辱,继而会大大的降低一个男人的脑力和精力,所以一个男孩子若接受了粉色,那么他就是有问题了。”
九九大惊失色,“真的还假的啊?”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好吧,那还是不要冒险了,先等孩子生下来,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在说。”
“嗯,而且孕妇是不能住在有近期刷染的房子里的,不然会辐射到宝宝,继而生出来的孩子不健康,油漆都是有毒化学物,就算再贵的,也不可能是全天然无污染的,所以从你怀孕到孩子8岁这段期间,我们家的房子都不会改造了,最多贴点壁纸,知道了吗?”
九九诚惶诚恐点头,“知道了。”
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她觉得她今天受教了。
兰仲文见她明白了,便点了点头,倒回被窝里,“好了,睡觉了,都半夜2点了,你还不睡,对宝宝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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