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沈茯苓是点到为止,毕竟宋彩袖的身份之低微程度,不仅是比之襄阳侯府的姜南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便是比及在场大多数的旁人,也实在是多数不够看的。
如此明显的事情,倒是完全不用沈茯苓去多费了口舌,沈茯苓虽然是未曾在南诏帝都之中长大,心中也不算得有多少心机,可是她既然是身为一个女子,心中对女子在意的事情清楚自然也很是清楚。
她看着宋彩袖极力遮掩着的有些伤痕狰狞的笑容,面上的笑容也冷了几分,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就算是如你所说,当初的你在襄阳侯府夫人眼里也算是勉强能够配得上南柯公子之人又如何?可你看看你现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难不成你还觉得你有那个底气能够配上南柯公子了?”
这话就是明目张胆在说宋彩袖面容丑陋了,其实宋彩袖以往的面容倒也的确是不算是特别丑,毕竟她能够让谢云镜那等极为爱慕貌美之人的男子都能成功取悦到,并且还让谢云镜生出了迎娶她入门的之心,可想而知宋彩袖的容色虽不算是绝顶的倾城绝色,但依旧也算的上是以往南诏帝都之中一等一的好样貌就是了。
当然,这个一等一的评判标准,指的还是夜荼靡未曾归京时候,和千燕婉还有白娉婷那等人相对比得出的结果。
可即便是她以往的样貌的确是极为不错又如何?现如今宋彩袖的的确确就是被毁容了,她的脸被夜荼靡用长剑在上面划了两道剑痕,如今还狰狞着伤口不见得有什么愈合的症状。
以她如今这幅尊容来看,要论及谁的容色最为不堪入目,在场出席了襄阳侯府盛宴的人中,宋彩袖是若是称了第二,也绝对是再无旁人能够称了第一就行了。
毕竟在场之人比宋彩袖以往容色要逊色了些许人虽然是不在少数,可是现在她的一张脸上已经是布下了伤痕,比起人家虽是容貌平凡但好歹五官端正肤色白嫩的人而言,实在是毫无任何可比性的。
宋彩袖也是完全没有想到沈茯苓居然是如此的狠心,居然敢拿着自己的容貌来说事,可即便是心中气急,宋彩袖自己也是不得不承认了一番,沈茯苓的现在说的这句话,确实让她无法反驳的。
毕竟现在的她的的确确就是一副已经被毁了容貌的模样,比起姜南柯那一张明月清辉俊美至极的面容而言,她这一张丑恶容貌的确是怎么着都配不上姜南柯的。
而且随着沈茯苓的这番质问直言落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是再次齐刷刷的集中在宋彩袖那张现如今很是糟糕的面颊之上了。
这种仿若被人家看穿的目光弄得宋彩袖心中很是不舒服,就像整个人都没有任何的隐私一般,再加上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无一不是带着嘲讽,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也就更让宋彩袖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又是羞耻又是气愤了。
宋彩袖瞪着沈茯苓,很是想要当众给她扇了一个耳光。
但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堂堂恭亲王府的嫡出郡主,名正言顺的皇族中人,实在不是他一个区区四品官员之女能够轻易招惹的。
宋彩袖到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够是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火气,语气有些恼恨的解释道:“郡主这是何意?何故又拿着彩袖的面容来说事儿来了,彩袖之所以会是现在这幅尊容,不过只是因着前些日子出了一些意外,所以才害得面颊受了些许伤罢了,那伤疤虽然是看上去也有些严重,但这伤痕又不是永远好不了的,过些日子,我这伤痕自然就会好转了。”
顿了顿,宋彩袖还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指责沈茯苓道:“再说了,茯苓郡主你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皇族中人,当是分外爱戴南诏百姓才是,如今彩袖不过只是面颊受了伤,郡主却是如此出言侮辱,属实是让彩袖心中很是难受,再说了……”
话语又是一顿,宋彩袖眼角余光瞥到站在一侧面容依旧是有些隐晦,看不出什么多余神情的姜南柯,忽而便是改口对着姜南柯的方向出口唤了了一声道:“再说了,彩袖也相信南柯公子并非是什么庸俗到以貌取人之人,哪怕是现如今我的容貌受了伤,南柯公子必然也是不会对彩袖生出了任何嫌恶之心的,您说是吧南柯公子?”
宋彩袖和姜南柯说话时候的语气又变了几分,是那种刻意捏着嗓子,满是矫揉造作之意的声音,而非是她先前对着沈茯苓的时候,那种其实是很为恼火,但是碍于沈茯苓的身份太过尊贵所以着实不敢轻举妄动的,故意压抑着火气的声音。
其实宋彩袖倒也不是不知道姜南柯现如今必然是极为厌恶自己的事情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反应她知晓姜南柯自来便是一股子温润如玉性子,她就不信姜南柯会当众给了自己难堪。
毕竟除了之前在长宁街道她和夜荼靡彻底闹僵的时候,宋彩袖可是真的从来都未曾见着姜南柯发过什么火的,即便是当初自己在襄阳侯府之上辱骂了姜南柯是个极为无能的废人的时候,姜南柯也未曾显露过了什么太过明显的怒意,只是面色沉静的同意退掉那门亲事,然后才开口让她将属于他襄阳侯府嫡出一脉血玉镯子还给了他罢了。
而且就算是后来宋彩袖不愿意归还血玉镯的时候,姜南柯整个人的面色也是极为平静,哪怕是隐约带着几分愠怒之色,可也依旧是隐晦得可以忽略不计一般,甚至是一直到宋彩袖态度蛮横的拿着血玉镯离开了的时候,他也不曾出言辱骂了宋彩袖分毫。
那个时候宋彩袖也是因着这件事情一直都觉得姜南柯的确是有些废物,自己一个女的,分明都已经欺压到欺压到姜南柯的头上去了,可他作为一个男的,居然还能那般沉静至极,甚至是不见得有什么打算去报复了旁人的心思。
但是后来宋彩袖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却是忽而就反应过来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当初那事儿并不是因为姜南柯性子太过软弱而导致的,当初他之所以会在听到自己提出退亲一事儿之后,会那般爽快利落的答应了,其实很大的一个原因,应当是姜南柯自己也不想和她成了亲的,所以他才会半点过激反应都没有。
至于自己强行带走了血玉镯也没见得姜南柯反应多激烈的事儿,无非是因为姜南柯为人聪慧,知晓就算是他动了几分怒气,也完全不能改变了他那一枚血玉镯会被自己给夺走的结果所导致的罢了。
在姜南柯看来,与其说是他对宋彩袖动了怒火,最后搞得分外狼狈但是东西还是被人拿走而言,他还不如先面容沉静的认可了这件事情,任由宋彩袖将东西先拿着,等到后来时机到了的时候,再去把东西拿回来就是了。
如此从容淡定而又沉得住气的方法,其实真的是当时姜南柯孤立无援情况之下最好的一个解决方式了,一想起来这事儿,宋彩袖多少还是有些后悔不已,后悔当初她怎么没有没看出了姜南柯这人的品性和聪慧。
结果现在人已经得罪的彻底了,宋彩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件事情,委实是有些让她追悔莫及。
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才会让宋彩袖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哪怕是得罪了姜南柯,但是依着姜南柯那般温润无害的性子,也绝对是不可能当着众人之面说出了自己这道伤痕的真正来源的。
哪怕宋彩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发生京城西郊郊外襄阳侯府与之对峙事情的时候,姜南柯分明就是站在他跟前,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手执长剑,把自己的面容给划伤了的……
但是,以姜南柯那种温润如玉的性子,宋彩袖还是觉得若是让他当众把这件事情给揭穿了,分毫不给自己留下颜面,也怎么着都是不太可能就是了。
不得不说宋彩袖的确是有些高估自己了,倘若是以往宋彩袖并没有做出那些个又是退亲又是夺走血玉镯,还往姜南柯身上泼了不少脏水的事情的话,或许姜南柯还极有可能会看见他是先任襄阳侯府夫人当初选定之人的份上,不会太过为难了宋彩袖。
毕竟就算是她退了亲事,那也不过只是和姜南柯自己有关的私事儿罢了,但是,宋彩袖被毁了面容的事情,实际上却是与姜南柯无关而是与夜荼靡有关的。
姜南柯至今都还记得清楚,当初宋彩袖还有千燕婉二人跟着沈毓柔一起出现在了京城西郊宅院的时候,分明是宋彩袖率先提出了建议,想要毁掉了夜荼靡那一张美艳面容的。
这件事情既然是事关夜荼靡,姜南柯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了宋彩袖?
现如今的夜荼靡完全就已经是姜南柯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物了,毕竟夜荼靡帮衬了姜南柯那么多的事情,那些个恩情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轻易忘却的。
若非是有着夜荼靡在暗中相助,他姜南柯只怕现在都还依旧是待在襄阳侯府之上,受尽了那些个庶出一脉之人的侮辱,又怎么会有现如今这等能够风风光光的回归了襄阳侯府,还继承成了自己生父爵位的好机会呢?
夜荼靡是姜南柯自己一心都牵挂着的恩人人物,可是宋彩袖这个心肠歹毒的人,却是半点不知好歹的想要借着沈毓柔的手对夜荼靡下手,
若非夜荼靡行事果断自己又实力极强,还有着东太子为其撑腰,只怕依着沈毓柔那等嚣张狂妄的行事手段作风,夜荼靡的容貌可能还真极不容易保下了就是了。
一想到这里,姜南柯对宋彩袖的厌恶之心便是只增不减,先前他确实是看在了襄阳侯府一众宾客的份上,并不打算将人赶了出去,可宋彩袖未免也太过得寸进尺了一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忍耐限度,还真就当她是什么好惹的人不成了?
而且宋彩袖所言的她的面颊是因为无故受伤导致的说辞,也很是让姜南柯有些无语,说谎话都说得如此干脆利落,半点不用打了草稿,属实是让姜南柯心中厌恶不已。
他霎时便是冷笑了一声,不待沈茯苓开口回应了宋彩袖,便是极不客气的先行嘲讽出声道:“宋彩袖,今儿本侯爷原以为你来了这襄阳侯府一趟,已经算是极不要脸面了,没想到你这还有更不要脸的。”
姜南柯是何等性子温润至极的人,整个南诏帝都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现如今这等脾气极好的人物,居然是直接对着宋彩袖接连说了两次不要脸面的话,可想而知姜南柯这到底是被气到何等程度了。
而从侧面来看,也是完全不难想象出宋彩袖这又到底是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把姜南柯客到了这种程度。
众人一时被惊呆了,噤声不言,只静静等着下文。
然后便是听着姜南柯接着道:“你脸上那道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本侯爷可是亲眼见着的,若非是你心思歹毒,想要毁了旁人的容颜,你又何至于会自食其果,毁了自己的容颜,现如今你倒是好意思在本公子面前睁眼说什么这你是受伤导致的瞎话,难不成你当本侯爷与你一般,是个眼瞎心黑的人不成?”
此言一出,瞬间便是满堂俱惊。
在场那些个宾客之中稍微有些脑子的人,一下子便是回忆起了前些日子姜南柯在在京城西郊宅院之处和襄阳侯府庶出一脉对峙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当初他们也是隐约听闻宋彩袖似乎也是追着国公府的妩宁郡主跑到那边也去了一趟的,只不过后来倒是未曾有人见到她走了出来,所以这件事情在很多人的心中倒是不见得有多确定的。
结果现在姜南柯却是亲口说出了这句话,还原了宋彩袖当日的确是去了南诏帝都京城西郊宅院的场景,他们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