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亲子游只持续了半天就结束了。关彝的工作虽然主要是拍板、定下方向,极少从事具体工作。但到底是总理一国的人,光是一些需要他拍板的事情,就足够他忙得脚不沾地了。
下午,回到自己的府邸后,马过马上送来了最新的各类报告。
“唔?孙元宗居然答应给我们粮食?”
“是的,两百万石,行宗还没有出发,这些粮食就已经装船了。”
“嗯,看来孙元宗是希望我们能在雍凉站稳脚跟,然后晋国就会视我大汉为心腹大患,将主要力量压在我大汉身上。之后,无论是攻益州还是继续北伐都能减轻不少难度。”
“正是如此,而且以属下愚见,大司马,恐怕吴国的目光盯上了我们的益州。”
“呵呵呵,无妨,让他来。说起来,我们暂时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东征。接下来的时间又是一轮新的备战。我大汉一直缺一个出海口,他敢对益州动手,我就去抓他的交州。”
“正当如此。”
“嗯,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两百万石粮食,我们在雍凉的粮荒算是彻底度过去了。改之,还有什么事?”
“有事,有大事,很蹊跷。”
“哦?”
“羽林军左都督马承马遗泽在十天前暴病身亡!”
“什么?!”
关彝北伐前,留下来看家的人不少。但其中最重要的不过五个。
第一是留府长史简单,管政务。第二是大司农糜照,管复兴社的运转。第三是关索,掌羽林。在关索之下,分别由马承(马超之子)和马秉(马良之子)各统领一部分羽林监控宫廷。
可是现在马承居然死了!
“我记得遗泽今年不过四十六岁吧?平时身体很是康健啊。怎么会?仵作去验过尸没有?是不是他杀?”
“怪就怪在这里,仵作验尸后给出的报告是中碳毒而亡(冬天闭门烧炭取暖,一氧化碳中毒),如果真是这样,虽然可惜,但也确实无奈。所以当时简无双也没有启用飞鸽传书急报遗泽的死讯。但是在出席遗泽葬礼的时候,无双感觉到马家家人的表情很是可疑。于是准备重新去把仵作叫来核对,可是现在简无双在成都找不到那个出报告的仵作了。”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飞鸽传书给简无双,再找新的仵作去验尸!”
“这个,大司马,这会遗泽的头七都过了,应该是入土了。”
“嘶~~~这样啊。”关彝拉扯着胡须长考了许久后呵呵呵的笑了。
“大司马为何发笑?”
“哼,看来我们那位陛下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啊。也是,丞相有先帝遗命,蒋大司马、费大将军有丞相遗命。就我这个权臣是自封的。而且在此之前陛下已经尝过大权独揽的味道了……加上我们离开成都的时间又太久……”
“大司马的意思,是陛下出手暗害了遗泽?”
“哼,陛下现在身边大多都是我们的人,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我来问你,简无双对此事起疑是因为出席葬礼的时候觉得马家人的表情不对是吧?哪些人表情不对?”
“无双说,遗泽的正妻还有长子,虽说在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但无双自己是死过长辈的。那种哭和内心悲伤亲人去世的哭,很不一样。”
“原来如此。好毒的妇人,好毒的儿子啊!”
“哦~~~属下明白了。”
马过明白了什么呢?那就是马承的正妻和长子有没有杀死马承的动机。
马承的长子叫马恒,字伯盈。不光是长子,而且是嫡子。在正常情况下,马恒将是妥妥的第三代斄乡候。
但是因为穿越者的原因,情况发生了变化。在关彝当年率领复兴军路过江州的时候,作为一种投机,马承让自己的次子马杰上了关彝的船——当时的马承其实是不看好关彝的,所以只肯派出次子而不是嫡长子。
结果大出人所料,关彝在新都一战功成,马杰在这场战役里立下大功。在得到关彝高度信任的同时,也让马家和复兴社彻底的捆绑在了一起。
在斄乡候爵位之外,马杰自己凭借战功开创了新的爵位。而且因为战功,合法的拿到了五百人的免税名额。不光如此,复兴社现在每年的分红多则十亿,少则数亿。马家的股份虽然少,但每年也有几百上千万的分红——而这些分红,都是马杰的。
当然,作为比较纯粹的武将,马杰对这些股份分红没什么概念。至今也没有说要分家。所以这庞大的财产,都是马承在负责打理。
对于马承来说,虽然当初是因为不看好关彝而没有把嫡长子推出去,但庶次子也是自己的儿子嘛。现在次子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还连带的让自己的官位也往上涨,马家终于回到了大汉权力的中心场。那么马家将来的希望毫无疑问要着落在马杰的身上。那么,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家族的兴旺发达远远胜过个体的感受。因此,马承自然而然把马家所有的资源投放到了马杰的身上……
你说,若你是马恒,你的感受是什么呢?
现在马杰是亭侯,马承是乡候。若是这个时候马承病亡,那么继承马承斄乡候爵位的马恒还可以压马杰一头,还能抢到马家家主的位置。从而用家主的身份控制住马杰身后那庞大的红利。但若是马杰再取得战功,成了县侯呢?估计马承就会改立夫人,让马杰成为自己的继承人吧?
事实上,马承改立马杰为继承人的念头已经非常明显了。这让身为嫡长子的马恒及其正妻非常的不安。
而若是这个时候,身为皇帝的刘禅发现了其中的关窍,隐晦的向马恒伸出手呢?
“哼哼,咱们这位陛下真是厉害啊。这么盯防都让他找到了空子。”
“呵呵呵,大司马,千日防贼,终究是防不住的嘛。”
“嗯,这倒也是。如此,改之,你给无双去信。让马恒继承斄乡候的爵位,这个羽林左部也交给马恒统帅。迁都的时候,让羽林左部跟着到长安与这边的野战军进行置换。”
“……属下明白了。我大汉的国力已经显著增强,处理这些事情的方法,确实也该改变一下了。”
马过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指三国鼎立以来,魏蜀吴三国在处理政治危机的对策上,有很大的不同。
对于国力强大的曹魏来说,如果政敌有向自己发动进攻的可能,那么皇帝或者权臣总是耐心的让对手完成准备,正式发动。如此,虽然各种政变、叛乱看起来声势浩大,对于执政者来说却可以做到除恶务尽。而且在舆论上也能占尽上风。
比如淮南三叛,司马家就是要故意给对方创造条件方便政敌发动。如此,平叛之后,忠于曹家的势力又会被割掉一大茬。
而蜀汉的身板太小,经不起折腾。所以他们处理政治危机从来不会让危机爆发。而是在爆发前,只是有一些苗头的时候就提前出手干预。
比如刘备杀彭羕,诸葛亮废李严、废廖立、废来敏。都是在对方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巨大有实质性伤害的时候就预防性处置——这样做的好处当然是防患于未然。但其实隐患极大:干掉拔尖的,不过是暂时镇压。根子不除,终究还是要出事的。
所以,这一次关彝决定给刘禅来一记狠的——我低姿态是我有修养,我不夷灭他人三族是我仁慈。但我是权臣啊!
“大司马,那么仲英那边如何说?”
“刚才的事情都是咱们的推测,都没有真凭实据嘛。这样,你亲自走一趟西平,把我们的分析告诉仲英。若是他想追究这件事,那么他回了成都后可以去找简无双,必要的时候偷偷的开馆验尸。切记,是偷偷的。”
“属下明白了。想来仲英是会配合大司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