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
她说着,可声音却一点都不像是困了。
李夜秋见状,笑了一笑,俯下身,碰了碰蜷缩着的身子,紧接着,又把小丫头拽在手里的被褥掀开,伸手将小丫头抱到了身前。
颜落心惊之余还不忘拿手捂住脸并抱怨:“方才你说让我睡,可现在却又不让我睡了。”
李夜秋将她的手拿开,才看到小丫头已是满脸通红,原先白皙的脖子也一片嫣红,这让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涌上来,不由得便禁锢住那一直不安分乱动着的双手,凑上前,在那从浅粉变为艳红的唇上啄了一口,离开时,还回敬似得轻咬了一口唇角边。
颜落身子一颤,想要再往后躲时,李夜秋放开了她,在耳边温着声道:“睡吧。”他想要的,这样还远远不够,可再想要,也不愿把小丫头给吓着了。
被放开,颜落连忙往后缩了缩,等李夜秋的手又碰着了她的腰,身子便不由抖了抖。李夜秋收回手道:“你总不能穿着衣裙睡觉罢?”话落,见小丫头一声不吭解开腰带,他坐在床榻边,等着小丫头慢吞吞地钻进了被窝,才起身。
要离开,衣袍被拽住,回头,颜落侧着身,睁着两个大大的眼睛,像是思忖了好久轻声道:“我不讨厌这样,可就是有些难受,让我喘不过气来。”
李夜秋又重新坐下,握着她的手放在了唇边,听小丫头这么说,竟比什么都能让他满足。
不到一会,等小丫头睡下了,李夜秋才起身走出雕花屏风外。
“王爷。”见他向外走,水玉起身:“这么晚了,王爷是要去哪里?”
李夜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在房内看着颜落,自己则迈步出了房外。
这间客栈不大,站在房门处随处一望,大抵有多少间房都数得过来。站了会,本是为了褪去身上的热,可偏偏不凑巧,碰上了在这时踏出房门的江离。
江离停步侧首轻笑:“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李夜秋回道:“你不也一样吗。”
江离上前,望了望四周又转回来看他:“记得上回来,这里应当是个茶肆。”他伸手指了指楼下门口堆满酒坛的地方道:“说书的人坐在那,满口编着瞎话,可听得人却一本正经。”轻笑一声后又道:“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至极。”
李夜秋顺着他的手向下看,初来杭州时,他不过是个八/九岁大的孩童,自认为懂得很多,可到头来才会发现,真的少之又少,他从来没想过会再来到这里,更没想到同行的人里头,会有当朝皇帝李宏轩。
正想着,听见身旁江离的声音道:“不回房?”
李夜秋难得同他和气:“在房里闷得慌,刚出来透口气,你倒急着赶我回去?”
江离笑了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在客栈昏暗的烛光下,一道狭长的影子忽从客栈门前闪过,片刻幽静后,江离开口道:“从我们出了京,身后总有一条尾巴跟着。”他的声音很轻,但已经足够让李夜秋听去:“想必王爷早就知晓了吧?”
第三十九章
对李宏轩而言,他这皇位应是平白得来的,就连幼时的太子之位,当得也稀里糊涂。
他娘董昭仪,也就是如今的太后,那会在后宫里,不是妃嫔里最得宠的,但却是妃嫔里最聪明的一个。有时后宫同官场一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我看似相交甚好,面上和颜悦色,背后双方却见不得别人好,时刻总想着要算计,只是,笨的人走错一步,害人便成害己。
董昭仪是董太傅之女董蕴,先帝未见时总是听人说,董太傅的女儿是上京里少有的才女,不仅知书达理,样貌也很是出挑,漂亮话说得多了,可等真的见上了,先帝略微有些失望,因多少还是差强人意了。可董蕴确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很会拿捏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每句话,都能说到人的骨子里去,听着很舒服就是了。
那面过后,跟在身旁的太监打探地问了问,先帝精妙总结:“不丑。”言下之意就已经很明显了,不丑,只是不丑而已。待过了一年半载,董太傅因病倒在了朝堂之上,没过两天便撒手人寰,留得一群妻女在府上,没有了敦实的支柱,看着实在于心不忍,先帝那时想呀,董太傅怎么也算是对本朝做出了莫大的贡献,于是,他便一脚踩进了太傅府里,娶了董蕴,做了她家的支柱,不仅敦实,还金灿灿的好看。
娶回宫,董蕴过得不温不火,按理说,比她出挑的妃子在后宫里比比皆是,而先帝那股劲也总有过的时候,本以为等过个一年半载,她最多只能当个挂名妃子,可日子久了,先帝还是偶尔会去她的殿中,倚着美人榻听她弹个小曲,有时兴致来了,会一同坐在殿外下棋聊天。
皇城外,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更何况这皇城内,高高在上的天子。但很多大臣都摸着良心评价,根据以往记载,先帝娶老婆已经是最少的一位皇帝了,当然,先帝有时也很疑惑,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人,不累吗?
那两年里,先帝前后娶回宫四个妃子,董昭仪,德妃,周贵人,最后便是李慕歌的娘贤妃蒋琬。
论才学,蒋琬不如董蕴,论样貌,她又不如姚婕和周磬那样娇艳惊人,可先帝唯独宠爱她。
在一块时,只要装作不经意稍稍一碰,立马就会看到蒋琬面红耳赤,唇畔微张,那责怪的语气娇羞动人,等往床榻上去时,她又像是只兔子,缩在怀里瑟瑟发抖,这让先帝气血上涌。先帝很喜欢这般的性子,不像其他妃嫔,日子久了便平平淡淡,更不像姚婕,凡事还要看心情,搞不好你一脸兴致去找她,想碰碰她,她倒一副就义的模样,这使先帝顿时万分感慨,相对于老虎,他会更加喜欢蒋琬这只小兔子,总是娇娇弱弱,让他有很大的兴致。
蒋琬胆小,在后宫里有话不敢说,皇帝宠她,可好些妃子面上虽冲她笑,在私底下却不待见她。
皇城里的女人就是这样,跟皇城外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喜欢三五个挤在一堆里讲别人的坏话,看着就像外头那些没有修养的小婆娘。
这话是姚婕说的,她可没蒋琬那么胆小,自小性子野,有话说话,别人说一句,她便能顶回去十句,还能顶得别人哑口无言,再加上有些身手,那些妃子也只得干受着气,等先帝哪天想起她们了,每人再在面前说上几句,把事情说得顶大,可她们殊不知,就连先帝都怕了姚婕。
没事在御花园练剑,能把御花园练成御园,花都练没了。没事在池子里投点鱼食,别的妃子拈指轻轻一撒,她直接连盘子一起重重丢下去,运气好时,隔会还能看见浮上来一条死鱼。没事经过蒋琬的宫殿,人客气,请她坐下喝喝茶,她也客气,帮人修花,结果把蒋琬最喜欢的木兰花愣给修成了木兰枝,也正因如此,两人才熟了起来。
自那后,两人便以姐妹相称,蒋琬比姚婕大上一个年头,见了面,姚婕唤她一声姐姐。
李夜秋三岁大那会,午后,得了空,姚婕便想着去蒋琬那坐上一坐,刚进殿,李慕歌闻了声小跑上前,唤了眼前人,便开始忙着到处寻人,姚婕瞧见那样子,轻笑道:“他犯困睡下了,你不去睡一会吗?”李慕歌同李夜秋相差两岁,因蒋琬和姚婕走得近,所以两个孩子玩得也好。李慕歌听她这么说难免有些失望,但很快还是回道:“不困,现在睡了,夜里就睡不着了。”
姚婕笑出声:“懂得倒是不少。”
蒋琬命人沏了姚婕喜爱的花茶,拉着她坐下:“他哪懂得多,不过就是想找个人同他玩罢了。”
坐了约莫片刻,有个宫人从殿外进来,见姚婕在内不敢打扰,未上前,只是站在了门槛处,半响后,想来是嘴闲着无聊,就同另外一个宫人轻声低语起来,声不大,但还是被姚婕听去了“久禁囹圄”这四个字。
“你们又在那嚼什么舌根?!”姚婕偏身,半真半假厉着声,两个宫人吓得脸色煞白跪在了地上。
蒋琬按住姚婕的手笑出声:“妹妹就别吓唬她们了。”蒋琬明白,在宫里呆久了,生活多半是枯燥,而那些宫人唯一的乐子便是将自己在宫内所看所闻拿来讲一讲。她抬头朝跪在地上的宫人看去:“起来吧。”
姚婕冲着蒋琬笑了一笑,可方才宫人的话她却饶有兴趣,于是问道:“你方才在说什么?谁被久禁囹圄?”
两个宫人相互看了眼,多嘴的宫人低着头道:“回德妃娘娘,方才奴婢在经过御花园时听守在那的侍卫说,周贵人昨个命人给昭仪娘娘送去了栗子糕,七皇子偷偷食了块,本倒没什么,可后半夜宫人们却被七皇子的哭喊声给吵醒了,皇上也去了,唤了太医,说是口中扎着小半根银针,幸而未被吞下。”宫人请抬眼后接着道:“昨个七皇子只食了周贵人送来的栗子糕,再加上前阵子,周贵人同昭仪娘娘有了些小争执,所以......”
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用她说,姚婕也已经猜到了大半。这周贵人年纪尚小,总是想着法子来博皇上欢心,现在仗着怀有龙种,气焰便更盛了,前些日子还同董昭仪在荷花池边闹了一闹,这不,过不了几天便要临盆了,又闹了这出。董昭仪虽不得宠,但皇帝甚是厌恶与自己共枕的人竟使这么卑劣的手段,没有赐死,久禁囹圄不过因她现在怀有龙种。
姚婕只是把事情同蒋琬理了个大概,只是还没等她理透,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周贵人难产死在了牢里,只保住了孩子,是个公主。
事情过了许久,姚婕有一日突来了感触,抱着李夜秋坐在殿中道:“栗子糕?只有蠢到无可救药的人才会这么做吧?”
第四十章
姚婕总是让蒋琬离董蕴远些,可偏偏是那个七皇子李宏轩,像条小尾巴,对他好点,就总是在李慕歌和李夜秋身旁跟前跟后,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一看就不像他娘那么聪明,可,就算你有意避开,隔天,他还是会自个找上门来,甩都甩不掉。
等三个孩子玩开了,董蕴也自然而然的,会时常来往于两人殿中,虽说没有像姚婕同蒋琬两姐妹走得那般亲近,但在先帝眼里这三人是后宫中难得的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