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腿部包上了绷带，因为伤员还在麻醉中昏睡的缘故，这会儿只要让他休息就行，盛安然便提议道，“毕医生，要不要去看看隔壁的开胸手术？看看乔医生那边要不要帮忙。”
“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看着。”
毕朗拉了把椅子，索性坐在了手术台旁边。
这是非要等到人家醒了听人家千恩万谢的节奏么？盛安然和另外两个实习医生交换了几个眼神，无奈走了。
刚出门，迎面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外面天色已晚，灯光昏暗中看不清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只知道是穿了一身灰绿色的衣服，脸上也被颜料给涂抹了。
听声音是个女人，这一点倒是盛安然三个吃了一惊。
还是盛安然率先回过神的，
“没事，已经手术结束了，我们主任医生在里面看着呢。”
“他的腿以后还能用么？”
“没问题，好好休养就行。”
盛安然微微一笑，“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进去看看，我们还要去隔壁手术室。”
说完，她便和左右两名实习医生说道，“走吧。”
“安然姐？”
身后的那个女特种兵忽然喊出了她的名字，语气中透着几分不确定。
夜风暖热潮湿，拂过盛安然的耳边，扬起丝丝缕缕的头发，痒痒的，她身形一顿，错愕的回过头去，愣了好半天才认出对方来。
“叶子？”
“是我。”
叶子大步走上前，似乎是不敢置信似的上下将盛安然打量了一遍，
“安然姐，真的是你啊？我刚听你说第一句话就觉得耳熟，想着不可能是你才没敢认，怎么真的是你啊？”
盛安然转过身后盯着面前这个涂了满脸油彩的女兵看了好一会儿，
“叶子？”
蓝鹰特种部队里面女兵并不是什么稀有物种，往来她们这救助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从未想过人海茫茫，会这么巧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和故人相遇。
叶子一个熊抱就将她抱住了，许久都没说话。
后面手术室里面，毕朗挑开帘子探出个头，看到这情形一愣，“是我救……”
“咳咳，盛医生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旁边手术室看看？”
盛安然一愣，无奈的看了叶子一眼，正要走却被叶子抓住了。
叶子安慰性的看了她一眼，回头道，“我在问这位医生里面我战友的病情，不知道怎么样了？”
闻言，毕朗忙不迭走上前来，一脸得意，
“我第一时间就给里面那位小战士做了治疗，现在里面那位小战士已经没事了，麻药过了就会醒，我是主治大夫，也是这个救助站的主任医师，我叫毕朗。”
叶子冷淡的点了一下头，“那真是麻烦毕医生了。”
“放心放心，这位小战士我一定亲自照顾。”
“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么？”叶子看了毕朗一眼，眼神发沉，“另外两个救回来的人质是中弹，既然毕医生是救助站医术水平最高的，怎么没率先去救治那两位人质？”
毕朗神色一滞，在叶子的追问下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来，磕磕巴巴道，
“我是想，小战士为国家出生入死，应该有优先救治的权利，所以就先……”
叶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
“我们是为人民服务，战场上我们蓝鹰特战队的队员除了优先挡子弹之外，没有任何优先权利，这里是边境，里面的是我国公民，我们有什么优先？”
说完，她冷冷的扫了毕朗一眼，“毕医生还是抓紧时间去手术室看看病人吧，既然我的战友没什么事，这儿留一位医生和我就够了。”
毕朗都懵了，也不敢再反驳什么，灰溜溜的带着另外两名护士去了隔壁的手术室。
剩下盛安然站在原地，和叶子相视一笑。
“走吧，进去说话，这儿蚊子怪多的。”
“好，”
手术室内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息，这是救助站这里常有的味道，躺在病床上的小战士麻药还没过，这会儿还昏睡着。
叶子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之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和盛安然面对面的坐下来聊天。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叶子语气感慨，“接到这个任务来之前，我还和天恩聊到过你，说好几年都没见了，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怎么也没想到，你当了医生。”
“其实是老本行，”盛安然笑了笑，“大学的时候学的就是这个，后来不是因为一些意外休学了么？离开金陵以后就又开始做这个了。”
“外科大夫吗？”
“不是，”盛安然摇了摇头，“外科大夫哪能这么早就出来呢，起码也要个七八年的学习时间，我主修儿童心理学。”
“怎么会来这儿呢？”叶子露出疑惑的神色，“战地救助站对心理学医生的需求似乎不太大。”
“算是一个跳板吧，”盛安然也并不避讳，只是压低了一些声音，“只要能在边境救助站待够一定的时间，回去以后就可以申请国内实习。”
“你要回国了？”
“嗯，需要回去一段时间，”盛安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快的解释清楚道，
“小星星的哮喘需要回国治疗一年，这一年刚好是我的毕业实习期，想要不耽误工作也能陪着她的话，我必须得将这一年的实习申请调到国内去，这个机会，其实也是我的导师给我的。”
叶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出现了几分暗淡，“我还以为你是为了……”
话并未说全，她看了叶清欢一眼，
“算了，不说这个了，接我们的飞机明天才来，今天晚上我们好好聊聊，天恩一直很惦记着你。”
叶清欢微微一笑，“好。”
夜里依旧闷热，两台开胸手术持续了整整一夜一直到天明，叶清欢和叶子两个人守着麻药药效始终没过的那名特种兵，聊了一整夜。
离开金陵后的这五年过得很忙碌，忙碌到当时间被填满，你就没有力气去想从前的种种，渐渐也就释然了。
自然是没告诉叶子自己当年还生了一个孩子的事情，只说了读书考试很多，医学生的校园生活很充实，每天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里面的时间就足以是一个东方日出西边日落的过程。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在法国？小星星也和你一起么？”
“她要上学的，”盛安然摇了摇头，“一直在美国，平时住校。”
原本顾泽是坚持要盛小星跟他住在一起的，但是那时候他刚结婚，身边已经带着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顾安了，再带一个盛小星实在是对莉莉安不公平，最后是盛小星自己主动提出她想要住校的。
这孩子原本就懂事，离开金陵之后更是一夜长大了似的，万事都很会为别人考虑，这件事上一点没让盛安然为难就自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