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那么紧张,其实也就是下轿的时候咱们得搀扶着些,一切有喜娘在呢,真正要我们做的事情不多,我送过嫁,没事的。”
傅新桐的话并没有让傅毓敏感觉好一点,反而面色淡淡的横了傅新桐一眼,说道:
“你送的是都家的嫁,和归宁侯府能一样吗?宋家的规矩大的很,我们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姐姐就该受埋怨了。”
傅毓敏虽然对傅新桐态度一般,但是对自家亲姐姐傅灵珊还是颇有真心的。想起春天里她就要进宫选秀,这也许是她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了,心中不禁感慨万分,不禁对傅毓敏问道:
“哎,我听说下个月家里要让你去选秀?你自己想好了吗?若是选中了,就得在宫里待一辈子了,再也出不来,家里人也没法时常入宫去瞧你。”
傅毓敏不意外傅新桐知道这件事,听她话中各种警告挑拨,傅毓敏就觉得不舒服,往旁边瞥了一眼,说道:
“出不来便出不来,嫁去其他人家做妇人,也不见得能时常出门,宫里锦衣玉食,那么多人伺候,总比在外面要强的多,待一辈子就待一辈子。”
傅新桐叹息:“可是宫里锦衣玉食,多人伺候,那是位分高的娘娘的待遇,不是人人都能那样的,你受宠固然好,可你想过你若不受宠该当如何?”
傅毓敏显然不想要听傅新桐说的这些实话,不耐烦的转过头,神情不悦的盯着傅新桐,心道凭自己的姿色,皇上不可能不心动,就跟老夫人说的那样,将来有的是她好日子过,傅新桐根本就是羡慕吧,想到这里,傅毓敏冷冷一笑道:
“我看你就是盼着我不受宠,是担心我今后成了娘娘,你见了我得磕头吧,放心吧,一家子姐妹,我不会为难你的。”
傅新桐哭笑不得,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她已经被老夫人和三夫人洗脑,她们在傅毓敏年轻的脑瓜里,埋下了一颗将来后宫荣宠,家族高升的种子,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与年轻,一定能够让皇帝喜爱她,继而荣宠不断,她们描绘的画卷已经深入傅毓敏的内心,虚幻美好的未来连她自己都相信了,现在无论她怎么劝说,都已经没有用了。
呼出一口气,傅新桐闭上了嘴,在傅毓敏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傅毓敏奇怪的看着傅新桐,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外面的迎亲唢呐声停了下来,轿子落地,紧接着就是震天的鞭炮声,鞭炮声过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前头轿子有动静,傅新桐和傅毓敏对视了一眼,心中都觉得很是奇怪,傅新桐将一侧的轿帘子打开,对跟随在轿子旁的喜娘问道:
“怎么回事?”
喜娘凑过来小声对傅新桐她们解释道:
“姑娘莫慌,这是姑爷家正在压轿呢。”
傅新桐不解:“压轿?什么意思?”
喜娘掩唇一笑:“就是让新媳妇进门之后不可越过夫纲,要守规矩的意思,压轿时间越长,说明新媳妇越温顺呢。”
这个道理让傅新桐不怎么听的明白,什么叫压轿时间越长,新媳妇就越温顺呢?这性格温顺与否,跟成亲时压轿时间多长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就是要在新媳妇进门前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婆家的厉害,将来入了府要低调顺从。
宋家还真是好大的规矩,还没进门就这样,傅新桐真是不敢想象今后傅灵珊的日子该怎么过。
看了一眼傅毓敏:“这就是你们说的规矩,把新媳妇当什么了?”
傅毓敏却不以为然:“你别说话,人家就这规矩。”
被当面这么怼了,傅新桐暗恨自己多嘴,当即收了声,不再多言什么。
压轿时间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等到傅家的送亲队伍都十分不耐烦了,宋三公子才姗姗来迟,一番喜闹的吹奏之后,傅新桐和傅毓敏下了轿子,来到新娘子的轿子两侧,等着宋三公子踢轿门。
宋三公子生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颇为俊秀,但眼角吊梢,给人十分严厉的印象,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踢了三下轿门,然后就站在那里等着喜娘去扶轿子里的新娘子,直到新娘子被搀扶到轿子边上,宋子清都没有上前,等到喜婆子将新娘子背上了,他才转身往前面带路,那姿态说好听点叫规矩端庄,说难听点就是漠不关心。
傅新桐和傅毓敏跟随在喜婆子两侧,傅新桐看着宋家这高高的门庭,热闹的场景,排场比都家那是大了不知道多少,然而,再多的宾客都无法制造出像都家那般的殷勤周到,宋家仆婢众多,然而所有人走出来似乎都是一个模样,就是笑都笑的很矜持,一切刻板的像是牵线的木偶,没有人味。
傅新桐觉得都家比宋家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至少都家全心全意,尊重新媳妇的,而宋家就好像是一口被规矩礼教封住的井,虽然看着华丽尊荣,但实际上比牢笼好不了多少,反正,如果让她一辈子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真的是会郁闷到家。然而此时此刻,傅灵珊和傅毓敏还不能体验到那种感觉,仍旧被华丽的外表吸引着。
宋家的礼堂布置很奢华富贵,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把娶媳妇这件事安排的像是上香礼佛那么恭敬。
行礼结束之后,傅新桐和傅毓敏就随着喜娘后头,跟着傅灵珊去了喜房,宋公子连面都没有露过,只派人来知会了一声,说他晚上吉时再过来揭盖头。
喜房布置的相当豪华,傅新桐左看看右看看,傅毓敏凑在傅灵珊身旁说了几句话便过来了,看着傅新桐小声说道:
“姐姐说她饿了,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没吃过东西。”
傅新桐听后赶忙点头:“哦好,我去给她拿些点心来。”
“好,我去倒茶。”
两人忙活了一会儿,走到傅灵珊身旁坐下,准备将东西拿给傅灵珊吃,可傅新桐手里的糕点还没送到傅灵珊手中,就被一旁的喜婆子阻止了。
“两位姑娘这是做什么?”
傅新桐看了她一眼,这喜婆子是宋家的人,听说是宋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笑着回道:“哦,我二姐姐昨儿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我们怕她饿着。”
不能说傅灵珊自己要吃,得替她维护形象,只能说她们怕她饿着,想给她东西吃。
这点小事若在其他人家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新媳妇进了门,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悄悄吃一点东西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令傅新桐没有想到的是,在宋家这事儿却不可行。
只听喜婆子笑道:“姑娘莫怕,只需等到吉时,三少夫人自然可以吃东西的。”
“可你们家算的吉时是酉时三刻呢,现在才未时一刻,还是稍微吃一点吧,要不然怎么受得了。”傅新桐觉得还是有必要替傅灵珊争取一下的,因为如果现在不吃,等到吉时,揭了盖头,就该洞房了,哪里还有时间吃东西呢。
然而傅新桐的争取没有奏效,喜婆子脸上虽然在笑,但是话语却十分坚决:
“说了不可,便是不可,这是规矩。还请姑娘不要坏了规矩才好。”
傅新桐拿着糕点跟傅毓敏对看了一眼,傅毓敏可没有这么好脾气,对那喜婆子大声道:“不过是吃一块糕点,有什么不行的,若是饿坏了你们三少夫人,你担待的起吗?”
这便是动怒的口吻了,然而依旧无效,喜婆子态度十分坚决:“若三少夫人饿出好歹,咱们宋家自然会担待的,此事无须再说,不可。”
傅毓敏还要再说什么,被傅新桐早一步按住了手背,傅新桐摇了摇头,轻声对喜帕中的傅灵珊轻声说道:
“等她出去了,待会儿我悄悄给你递个果子。”
傅灵珊低若蚊蝇的声音传出:“算了吧,还是别惹事了,别管我,我不吃了。”
声音虚弱,听着确实没什么精神,傅新桐叹了口气,在那喜婆子的注视下,两人将糕点和茶水又拿走放到一边,回头望那喜婆子,直接就站到了傅灵珊身旁,俨然一副誓死盯着不让人给傅灵珊送东西吃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那看犯人的狱卒,不近人情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喜帕中的傅灵珊感受最为直接,想起之前都龙和傅音渺成亲,她去送嫁时,瞧着都龙悄悄的给傅音渺塞东西吃,当时她还瞧不起都家,觉得都家没规矩,可是真当她亲身经历之后才明白过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都龙把傅音渺宠上了天,能为她坏了规矩,可到了她傅灵珊这里,宋三公子连面都没露一下,别说做些暖心的事了,还由着喜婆子在这里欺负她。成亲第一天就有点心堵,大喜的日子,傅灵珊心中不安,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但还有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