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碧玉的光芒幽幽闪射,色泽柔和,此刻看来却有些刺眼,他沉默着,戒指紧紧握在掌心,凤戒的棱角刺痛了手掌,却能感觉到微微的温暖——属于她的温度。
即使她迫不及待将凤戒退还,可终究她戴过,终究这戒指,一生拥有过一次真正的主人。
君珂怔怔地看着纳兰君让,他一定不知道,他微微闭眼,毫不自知地将戒指搁在掌心的姿态神情,像虔诚忍耐的受难神祗。
“走吧。”半晌他静静开口,君珂默不作声跟上,眼见他行走艰难,几次欲待要扶,伸出手便僵在半空。
他的背影透露出的也是拒绝,这刚硬男子,气质不容亵渎。
不知道多久之后……
“我们已经将墓室走过三遍。”君珂跟在纳兰君让身后,汗湿衣襟。
纳兰君让停下,他面前是破碎的苍芩老祖尸体,他们已经走过这尸体面前三次。
整个地宫上上下下七层,除了封闭的主墓室和最初那个有怪物的墓室,所有的地方他们都仔细寻找过,一无所获。
两人心里都知道,一无所获才是正常,在大燕地宫图的设计里,本就除了地宫之门没有任何出口,一个帝王级的陵墓,也根本没有理由再建造一个多余的出口,建造了干嘛?给盗墓者逃跑吗?
但两人都不是肯轻易服输绝望的人,纳兰君让支着身子,他从一个时辰前就摇摇欲坠,但一个时辰后,还是这个样子,似乎体内有无穷无尽的潜力可供他压榨,永不倒下。
墓道里永远黑暗,火折子快要用完,为了避免需要用的时候没有光,最后一点火折子被收了起来,两人在黑暗中摸索,想着也许身边脚下,就有那些莫名的生物,不禁毛骨悚然。
辨不出时间行走了多久,似乎很长,似乎很短,当他们又绕到那具尸体前时,连君珂都快绝望了。
“再找一遍……”纳兰君让声音嘶哑。
君珂取出水囊,她自己身上带的,早已在搏斗中被弄破,这是她在上头一个墓室里发现的,还有些干粮,估计是苍芩老祖带下来的东西,后来发狂便没有再理会,君珂如获至宝,将这些东西珍重收起。
“喝点水。”她将水囊凑到纳兰君让干裂的唇边,纳兰君让在发烧,脸色不正常的酡红,起了一层翘起的唇皮。
“不渴。”纳兰君让立即扭头,咽喉干哑得发不出声音,姿态写满拒绝。
他扭头的动作太剧烈,水囊一斜,满满的水顿时泼出,晶光微洒,君珂想也不想,赶紧头往上一凑——此刻水宝贵,绝对不可浪费!
谁知道纳兰君让和她想得一样,眼见水将泼出,立即迎头一凑。
“唔……”
两张唇瞬间碰在一起,紧紧贴靠,此时哗地一响,那点水自两人之间落下,泼了两人满脸。
唇也立即湿了,润滑温软,一滴水珠自君珂脸侧流过,顺着她柔软的颊,缓缓滴在纳兰君让唇边,露珠般晶光闪亮,纳兰君让下意识一吮。
君珂“呀”地一声,触电般弹开,怔怔抚着唇,似乎灼热还在,滚烫入心,也不知道是他发着高热,还是她自己羞赧不安。
纳兰君让微微侧身,躲进了阴影里,干翘的唇皮被水浸湿,火辣辣的疼痛,疼痛里却又感觉得出属于她的温软滑腻。
一滴水珠缓缓浸润进唇间,刚才那无意识一吮,温软销魂感觉似乎还在,入口的是水珠,却又携着淡淡芳香,还有她双唇那一刻被拢起,弹性柔软,花一般的形状。
心也似瞬间温软湿润,舒卷成柔软的花瓣,他悄悄扶住了墙壁,冰冷的触觉入掌,按捺下这一刻心猿意马。
又一阵尴尬的沉默,随即君珂默不作声继续前行,这回换纳兰君让跟在她身后。
所有的墙壁、地面、门户、一寸寸地毯式地搜索,君珂运足目力,扫过每寸地面,不敢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又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只喝了几口水,一个比一个喝得少,纳兰君让看似最终拿起水囊,却只肯在唇边沾沾唇,那种沾法喝不到一滴水,只会让干裂的唇皮更加疼痛。
干粮是几块面饼一块牛肉,苍芩老祖也知道地宫门不能长久开启,呆在里面时间有限,所以带的干粮也有限,但这面饼两人现在也吃不了,没有水,火辣辣的嗓子根本咽不下任何东西。
体力越来越衰弱,精神越来越差,君珂本就被那种忽而充盈忽而空虚的古怪现象给磨得不堪重负,又长时间以内力运足目力搜索,早已透支过度,身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步伐越来越缓,气息越来越弱。
而她身后,纳兰君让落后半步左侧,一个随时可以接到她的位置,不过他的状态也不比君珂好哪去,本就是受伤之身,金甲又比寻常衣服沉重,还发着高热,几乎每一步迈出,都是艰难的。
“没有……没有……”君珂再次转到底层时,失神地喃喃,身子晃了一晃,纳兰君让连忙要去扶,手臂抬了一抬。却没抬起。
“再……试试……”君珂艰难地又走上一步,忽然向后一栽。
天旋地转,黑暗的甬道冲上头顶,最后濒临昏眩的意识里,看见面色惨白的纳兰君让,斜身往前一栽,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了她的身下,砰一声撞击声沉闷,她没觉得疼痛,却觉得黑暗压抑的墓道似乎瞬间飘起,在眼前爆开,随即化为永恒的虚无。
“要……死了……吗……”她喃喃低语,下意识伸手在虚空之中摸索,“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