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述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变态,他的小珂留给他的东西,哪怕是一个齿印,那也叫“契合血肉的爱恋,深入骨髓的纪念”。
冬夜的冀北边界,十分寂静,这样安静的夜里,令人觉察不到任何危险。
纳兰述渐渐也有点支持不住,在合上眼睛之前,他手指一弹,一点银光飞射,钉入了不远处树林的一株树上,那银光是个小小的梭镖,连着韧性极强的线,一头栓在树上,一头钉在纳兰述膝前地面。
随即他也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嗡!”
一声极其低微的声响,立即惊醒了纳兰述。
眼角一瞥银丝,果然在微微震动。
这根横在纳兰述面前的银丝,起的就是示警的作用,无论是单人偷袭还是群体策马围攻,都会在一定距离之内,引起震动。
纳兰述一眼瞥过,手腕一振,银丝收起,随即他轻轻抄起君珂,君珂也辗转欲醒,但体力实在不支,还在梦境中挣扎,纳兰述手一拂,点了她的睡穴。
什么杀机围困,也不该惊扰小珂的睡眠。
横掌一拍,面前一个残坟塌了半边,纳兰述毫不客气地扒出残骨扔开,一边道:“兄台,你睡得够久了,出来松松筋骨。”一边拖过棺材盖,拂去泥尘,给君珂睡上。
爱怜地抚抚君珂的脸,纳兰述低低道:“别挣扎着要醒了,先好好睡一觉再说,最近可累着了你。”随即将坟掩起,留下透气的孔隙。
他在风中聆听了一阵,随即奔到前方树林之侧,辨明了来者的方向和人数,不禁皱了皱眉。
数千骑士,都是轻骑,马匹都是好马,从速度看来,没有携带什么重武器,这人数说大军太少,说普通强盗太多,这块地域,哪来的这么样一支武装力量?
疑问归疑问,手底下却没停,纳兰述手指连弹,一截银丝,横拦在树林旁的道路上,银丝轻细,黑暗中根本无法辨明。
随即他抽出长剑,砍下树枝,迅速削成很多两头尖锐的木楔,算了算距离,栽在银丝之后大约半丈距离的地面上。
马蹄震动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纳兰述唇角浮出一丝冷笑。
趁落单来打劫?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五里……三里……两里……一里……三百丈……两百丈……
纳兰述皱起眉——这群傻子,包起马蹄不就是为了偷袭么?怎么这么近了,还不散开阵型,予以包抄?
是太狂妄,还是太蠢?
不散开悄悄包围,是周桃的主意,她一路上已经确定乱葬岗只有纳兰述和君珂两人,而且最近纳兰述神智不清,武功时有时无,君珂屡受重伤,尚未恢复,对这一傻一残两人,还用得着小心翼翼?
剿杀之,踏平之,用马蹄将他们踏成肉泥,才叫痛快!
群马飙近,已经出现在树林前头的道路上。
周桃正要举手,指挥属下进行冲杀。
纳兰述突然窜了出去。
他的身影鬼魅般一闪,从路东头掠到路西头,闪电般一个来回。
马上骑士正在前冲,突然看见一个人影闪现,一愣之下下意识要勒马。
纳兰述暗叫不好——身形太快了说!人家看不清还怎么上当?
唰一下他又窜回来,这回放慢动作,从人群面前一个筋斗翻过去,一边大叫:“你给我滚,谁也别拦我!去死!去死!”
他歪歪扭扭跌下来,脸冲着已经缩入护卫群中的周桃。
月光如许,照见他明丽眉目,周桃一抬头看见,浑身一震,眼神里爆出惊喜。
是他!
“给我上!抓住他!”周桃尖声大叫,“活捉!”
看见纳兰述,周桃心底仇恨轰一声爆发,烧得连眼睛都通红。
他果然神智不清,颠三倒四!
天助我也!
周桃突然觉得就这么让那两人傻傻被踩死也不够,应该把这两人活捉,先用最残酷的刑罚折磨得半死,再施加以各种侮辱践踏,最后女的卖进军帐,男的卖到奴隶场,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对!
“给我冲!给我冲!”她嘶声大叫,叫声撕裂黑暗的寂静,“活捉者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亲兵们连连策马,冲得更快。
“恢律律!”
蓦然一声凄惨的马嘶,最先一排冲出去的骏马绊到了那根阴险的银丝,锋利的银丝顿时将马腿割断,整排横栽下去,前头的骑士惊呼勒马不及,纷纷栽倒,脑袋正戳在地面尖刺上,鲜血横流,后面的人收势不及,前赴后继撞上,顿时人呼马嘶,撞成一团。
纳兰述在半空里回头,叹息摇头——按说敌人在接近目标时,应该分散小心探进,绊马索用处不会很大才对,谁知道这来的是哪个二百五,全军撞了上去,真是地狱无门他自来。
他身形一闪,已经掠到了两千人的后队。一片大乱里,突然便失去了纳兰述踪迹,周桃大惊,一边疾呼,“退后退后!”一边向后闪躲,一转头忽然看见纳兰述的身影,从队伍后端掠过。
“后队变前队,给我追!”
后面一个小队立即追了上去,纳兰述奔进树林,那一队人有些犹豫,遇林莫入是人人皆知的信条,然而周桃在护卫的拥卫中,暴躁地大叫,“追!追!谁敢后退,执法队立即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