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双方剑拔弩张的架势,安王越泽心头一颤,急忙站出来做和事老,先向风桓两边的众将摆摆手,示意众人冷静,不要冲动,然后又对越泽不满地说道:“越王弟,我等是客,怎能如此无礼呢!”
镇江现在可是风国的地盘,在这里,黎昕也不希望和唐寅闹翻,借着越泽的话,他正好顺坡下驴,向麾下的桓将冷哼一声,喝道:“不懂礼数!都给本王坐下!”
黎昕的话桓将们不敢不听,人们纷纷躬身施礼,然后相继而坐。
见桓将们都已坐回原位,越泽又面露难色地看向唐寅,后者明白他的意思,含笑向风将那边点下头,不用他发话,众将已然会意,纷纷撩征袍重新落座。
成功化解了双方的矛盾,越泽脸上的笑容更浓,对唐寅说道:“唐王弟,不管邵方的遗诏是什么内容,但当初我们商定的条约还是应该遵守的嘛!唐王弟,你说呢?”
唐寅揉着下巴,故意沉吟了许久,方长长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本王并非言而无信之徒,但邵方的这封遗诏让本王也很为难啊,现在遗诏已昭告天下,若是本王再把莫地分割出去,不仅风人会对本王不满,恐怕连莫人也会不满本王的所作所为啊。”
说来说去,唐寅还是不想履行当初的承诺,黎昕稍微平息一点的怒火又冲到头顶。
他刚要说话,越泽抢先说道:“唐王弟有难处,本王和黎王弟都能够理解,但我安桓二国既已出兵,又与莫国交战这么久,唐王弟总不好让本王和黎王弟空手而归吧?”
唐寅倒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正色说道:“越王兄所言有理,这样吧,本王就把莫南的池州和古饶二郡分于两位王兄。”
黎昕闻言,再也忍不住了,不理一个劲向他使眼色的越泽,他仰面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唐王弟当本王和越王兄是乞丐不成?只分出两个郡,就想打发本王和越王兄?”
当初他们的约定可是均分莫国,就算去掉莫国的宁南八郡和莫北五郡,莫国还有泗水、泽平、田阳、东海、皓皖、龙溪等一十三个郡,按照四国均分的约定,每国最少也能分得三个郡,如果再把宁南和莫北两地算上,各国起码得分六个郡才算合理,现在倒好,唐寅费了好大的劲才肯拿出两个郡分予安、桓二国,天下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
黎昕翻脸,唐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冷说道:“没错,当初我们四王是已约定好共分莫国,但提前是共同出兵,可是当我风军在泽平郡与敌浴血奋战的时候,你安桓两军在哪里?我风军和玉两军合力恶战泗水郡敌军的时候,你安、桓两军在哪里?风、玉两军强渡镇江,我大风水师全军覆没的时候,你安、桓二军又在哪里?当初好说了共同出兵,出兵日期早已敲定,可你安、桓两军却迟迟不动,导致莫军的主力全在北方。直至本王和灵王妹挫败了莫军主力,莫国再无决战之力时,两位王兄才姗姗来迟,挥军进入莫国,由始至终你们碰上的莫国中央军也只有虎贲军罢了。贪生怕死,畏缩不前,现在还厚颜无耻地向本王要什么好处,就池州、古饶二郡,再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也是本王能给你等最大的好处了!”
唐寅这一番话,等于是直接把话说绝了。在场的众将们傻了眼,越泽和黎昕也都傻了眼,他二人膛目结舌,坐在铺垫之上,看着面沉似水的唐寅,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二人没有想到,一直都对自己以礼相待、笑脸相迎的唐寅会突然翻脸不认人,而且是如此的不留情面,当众训斥,就差点没直接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骂了。
越泽和黎昕也是一国之君,理论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际上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就是土皇帝,何时受过这般的羞辱。
啪!回过神来的黎昕率先拍案而起,手指着唐寅,气着身子直哆嗦,憋了半晌,方颤声说道:“好你个唐寅啊,没想到你竟这般恶毒,都怪本王当初错看了你,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白眼狼呢!”说着话,他怒冲冲地向越泽叫道:“越王兄,我们走!”
唐寅嘴角微微挑起,看都没看黎昕一眼,夹起酒杯,在掌中慢慢把玩,柔声说道:“现在离开,可能连一个郡,都得不到了。”
“你”黎昕眼珠子都快红了,看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扑过去狠狠咬唐寅一口似的。
见他站在原地未动,唐寅的目光终于落到他的身上,笑吟吟地问道:“怎么?黎王兄不是要走吗?这里可没有人拦着你啊!”
黎昕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扭头对越泽说道:“越王兄,你还留在此地作甚?难道,自取其辱的还不够吗?”
唐寅则笑呵呵地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分出去的东西,本王可是不会再收回来的。”言下之意,如果黎昕这时候离开,那么池州、古饶二郡都将归安国所有。
越泽可是只老狐狸,哪能听不出唐寅的话外之音,他心中为之一动。其实,越泽对宁南和莫北二地并没抱多大的奢望,唐寅也不可能把这两个地方拿出来均分,他觉得莫国灭亡之后,安国可以分得三个郡就行了,可唐寅只分一个郡,这与他心中的期望相差甚远,若是能分到两个郡,倒也可以接受。
他低声向黎昕说道:“黎王弟,不要冲动嘛,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呵呵!”没等黎昕接话,唐寅先轻笑出声,说道:“越王兄,恐怕黎王兄是羞于与本王为伍,也不愿再和本王共进晚宴了,既然如此,黎王兄,本王就不送了,请吧!”
人要脸,树要皮,唐寅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黎昕想留也没脸再留下来了。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冲着唐寅重重点下头,狞声说道:“唐寅小儿,你你好样的,我们走得瞧!”
说完话,他再不停留,一甩袍袖,大步流星的向殿外走去。他一走,在场的桓将们纷纷起身,对唐寅连告辞之礼都未施,快步追随黎昕而去。
“他娘的,桓人实在太无礼了!”众风将们愤愤不平地怒喝出声。
唐寅倒是不在意,当然,这个结果也正是他想要的。他淡然一笑,对越泽说道:“越王兄,刚才本王的话如有过激之处,还望越王兄不要见怪。”
没想到转瞬之间他的态度又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看着变脸如翻山似的唐寅,越泽有些难以适应,他干笑着说道:“唐王弟客气了”
越泽话音刚落,唐寅立刻又说道:“既然黎王兄已放弃莫地,那么,池州、古饶二郡就理应由越王兄所有,越王兄以为如何啊?”
在场的安将们闻言无不是又惊又喜,本以为安国这次只能分到莫国一个郡,现在可以得到两个郡,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越泽自然也是满心欢喜,那可是一个郡,不是一座城邑,如果安国能多得一郡,整体的国力都能提升一截。只是他也明白,这多给安国的一个郡并不是那么好要的,那本是属于桓国的,只不过黎昕被唐寅气跑了,才落到自己的头上。
此郡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越泽也有些为难,要了,无疑会得罪黎昕,影响安桓二国之间的关系,不要,他又实在舍不得,毕竟一郡之地,内含城邑十余座,方圆数百里。
思前想后,越泽把心一横,决定还是收下这份大礼,哪怕日后黎昕向自己提起,再还于他便是。想到这里,他冲着唐寅拱手说道:“哎呀,如此那真是太感谢唐王弟了!”
“一郡之地,若能换来我风安两国永结盟好,本王认为也是值得的!”唐寅笑道。
越泽先是一愣,而后急忙拱手说道:“唐王弟所言极是,不管莫地如何来分,两国盟好终究是最重要的。”
现在的风国,已非当年的风国,这次灭掉莫国,不仅得到了宁地全境以及莫北五郡,同时还得到了莫国余下的十一个郡,整个国土,扩张了一倍有余,再加上铁杆的同盟玉国,风国几乎已占据了半壁江山,成为名副其实的北方霸主。
以后,风国将成为安国的近邻,在自己的北面,有风国这么一个实力雄厚又充满野心的庞然大物,越泽恐怕会寝室难安,但若是两国能永结盟好,越泽也就可以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担忧哪天风国会打到自己的家门口。
就目前而言,和风国结盟,是对安国最稳妥也最有利的选择。
而对唐寅来说,讨好安国,疏远桓国也是必然的选择。
合则分之,安桓二国一向交好,唐寅必须得分化两国的同盟关系,不然,在风国稳定莫地之后,再想向南扩张,就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