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啸双眼看着聂士成,心头对聂士成满是钦佩,这个行将花甲之年的老将军,心里想的不光是朝廷,还有天下苍生,单单就这一点,就值得自己拜服,这个年代,有几个人能有他这样的胸襟,气度?可是,敬佩归敬佩,袁啸依旧无法改变对大战的看法,一艘破船,四处漏水,还想披荆斩浪远洋探险,那就是找死,自己不过是一个人而已,除非现在光绪跟慈溪老妖婆让位,或者李鸿章将北洋大臣的位子让给自己,不然的话,即便是自己能够当上总兵,也没有什么用,依旧无力回天!
听到袁啸的话,聂士成登时泄了气,一语击中要害!
人家日本人都拧成了一股绳,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看看大清,朝野上下,一盘散沙,到现在还在互相的攻讦掣肘呢,别的不说,看看户部尚书翁同龢做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日本人都要打到家门口了,主战的声音属他叫的最凶,可是你倒是将北洋的军费拨付下来啊,摁住北洋军费不发,水师的舰炮都特么的生锈了啊,还不是因为当初中堂大人参劾了他哥哥翁同书,现在要公报私仇?
还有中堂大人,同样是举棋不定啊,想要全力应战,却又把淮军的家底打光了,患得患失,大战当前,这可是主帅最大的忌讳啊!
“剑歌,入朝为官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你倒是跟我说说,清日此战,到底应该怎么做,方才能够战而胜之?”
聂士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不快抛在脑后,向着袁啸请教道。
袁啸叹息道:“聂大人,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们只来分析如今东亚的局势;第一,说过了,日本人上下同心,可以说举倾国之力开战;我们却是一盘散沙,各自揣着自己的小算盘,怎么打;第二,列强的态度,大多列强作壁上观,沙俄态度不明,不过,很希望我们打的两败俱伤,至于英吉利,很明显是支持小日本的,我们无法借力;第三,军事水平,日军训练有素,采用西洋的战法,毫无疑问,比朝廷的军队强上太多,我们呢,除了淮军可堪一战之外,其余皆是乌合之众;第四,日本建立起了快速统一的军事指挥体系,令行禁止,坚决服从命令;我们呢?别的不说,荃帅坐镇北洋,是不能亲临第一线的,除了荃帅之外,哪个人还能使得其他人俯首帖耳?各自为战,心怀鬼胎,你说怎么打?第四,日本人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必须拿下朝鲜,击败大清,背水一战;我们呢,在战和之间游移不定,备战不足,仓促应战,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也没有这个勇气,唯一能够占据上风的,可能就是淮军的装备了,这些年来,北洋大肆购买西洋武器,枪炮确实比日本人强上一筹,可是,归根结底,武器是要人来使用的,人不行,武器再好,也是摆设,更何况,我们大量的新式武器,如今还放在军火库呢,根本就没有装备……”
聂士成的脸色更苦了,涩声道:“照你这么说,咱们这仗就不用打了,反正也赢不了啊……”
袁啸沉声道:“也未必一点希望都没有,想要打赢这一战;第一,朝廷赋予您陆地军事指挥的大权,所有部曲,尽皆听命于您一人,能够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只有您掌握了在朝清军的最高权威,方才能够集中最强大的力量对抗日军,不然的话,您认为即便是朝廷给了您直隶提督的位子,您就能够镇住平壤的那些老兵油子?第二、朝廷将此次大战的最高权力全部赋予荃帅一人,朝廷上下尽皆不得干涉,虽然荃帅有私心,但是大敌当前,没有了朝廷上下的掣肘,整个北洋上下一心,为了自己前途一战,也不是没有扭转局势的可能;第三,严肃军纪,想要战胜日本人,那就必须令行禁止,如同叶志超这样临阵脱逃的人,有几个杀几个,用鲜血和人头,来稳定军心,提升战力;确切来说,就是依靠平壤的险峻地形,集中所有的力量,固守平壤,只要平壤不沦陷,坚持半年以上的时间,日本国内经济崩溃,日军不攻自破!”
聂士成苦笑道:“剑歌,第三点倒是可能,不过,前两点,你认为可能吗?朝廷怎么可能会将所有的大权都交给汉人?我不过是以总兵,即或是提督,朝廷也不可能给我便宜行事之权,动辄就可以斩杀重将……”
袁啸淡淡答道:“聂大人,前两点做不到,第三点那就是笑话,淮军上下,宿将如云,谁会听你的?这三点,都做不到,那就只能谋求自保,另辟蹊径了,第一点,日本从黄海袭击了运载清军的英国商船,如今已经在英吉利掀起了轩然大波,我们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提交给英国人,让英国人出面,制裁日本,日本人奸诈无比,如果我们不赶紧动作,到时候,日本人会将屎盆子狠狠的扣在咱们自己脑袋上的;第二点,接近全力守住鸭绿江江防,严密部署,不让日军入寇关外;另外就是海防,威海卫与旅顺口两地是重中之重,说多重要都不为过,不要给日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机会,只要鸭绿江江防守住,威海卫与旅顺口不失,日军奈何不了我们,只要进入不了大清境内,日军就算是占领了朝鲜,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我们也可以集中精力整军强武,来日再战,十年生聚,十年休息,二十年时间,未必没有将小日本灭国的机会!还有,如果李中堂够胆魄的话,率领北洋水师,携带一支劲旅避开日军舰队直赴江户湾,将战火直接烧到日本本土,要知道日本财政几乎都集中在江户湾与大阪湾,只要这两个地方乱了,动摇了日本的基础,日本自顾不暇,撤军就是必然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