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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班觉贡布嗯了一声,说:“大多是阿妈她们回说,也请了几个家族长辈过来,我只负责送嫁。”

傅杨河笑着说:“我本来还想看你说唱是什么样子呢。”

“你还有心思看我笑话,你自己呢,词都记住了么?”

傅杨河一愣,问说:“我?”

班觉贡布就在电话那头笑了出来,说:“你赶紧去问问平措,你作为迎亲使,说词可不少。他们家好不容易请到你,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傅杨河挂了电话立即去问了平措,果不其然,平措对他说:“也不多,就一个马说,还有一个婚宴说,您随便说两句就行。”

傅杨河原以为自己领着队伍去迎亲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还要做这些:“你还是给我一个范本,我看看,不然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说着又问,“光说说就行了吧,不会要求我唱出来吧?”

平措笑着摇头,说:“不用,您不用紧张,到时候随便说两句就行,我们请了懂这个的,您说完了,他们会替您说唱两句。”

傅杨河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要说藏语么,还是可以说汉语?”

平措说:“要是能就最好了,不过大部分宾客也都懂汉语,到时候随您。”

他们家不比班觉家,能请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有限,傅杨河年纪和身份都合适,能来他就很感激了,何况央金喜欢,亲口向他提议。对平措来说,没有比央金的喜乐更重要的事情了。何况他们要的是傅杨河这个人的身份带给他们的荣光,傅杨河做的如何倒不是很要紧的事了。且他和央金的婚礼虽然是守旧的,但来宾都是现代人,大家对婚礼的要求也是好看美满为主,规矩没那么要紧。

只是说到语言,傅杨河就想起来一个疑惑,便问:“我看令堂好像不会说汉语,那她能听懂汉语么?”

平措点头:“我阿妈也不是完全不会,只是她怕说不好,所以不敢当着您的面说,她虽说的不好,却听得懂。”

傅杨河点点头,又问:“蒙克回家这两天怎么样,你们家……”

平措面上略有些异样,说:“都挺好的,劳您挂心。”

傅杨河还是怕蒙克会受委屈,所以晚饭要和蒙克一起吃。傅杨河是贵客,自然没有让贵客去房间里头和蒙克吃的道理,平措便把蒙克叫了出来,只是这顿饭气氛略有些诡异,看得出来,蒙克的家里人都还接受不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

傅杨河心里多少有些沉,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管再有道理,不能理解的人就是理解不了,强求也没用。蒙克出柜之路任重而道远,眼下看,蒙克确实该尽早从这个家里独立出来,不然彼此都会痛苦,谁也说服不了谁。蒙克做不了直男,他家里人也想不透他为何会喜欢男人。

傅杨河便有些后悔,觉得还不如让蒙克自己吃饭呢,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反倒是受罪。好在他也在家里呆不了几天,等过两三日,婚礼结束之后,他便把蒙克接回去。

吃完饭他送蒙克回了房间,和平措商量好明日一大早就过来,人就先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是宅院里却是灯火通明,有一桌年轻汉子在院子里喝酒,大门装饰一新,夜色也掩饰不住这家的喜气。车子开出宅院的时候,傅杨河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楼上蒙克的那间房亮着灯,蒙克站在窗前,朝他挥了挥手。那窗户的出檐挂着香布,随着夜风微微摇晃。

傅杨河忽然想,若不是有蒙克这一桩事,他们家此时此刻便全被喜悦所笼罩了吧。只愿婚礼的喜悦能冲淡这家人的哀愁,世上再无因为身为同志而产生的痛苦哀伤。

第86章 婚礼( 上)

回去的路上傅杨河都在想婚宴致辞的时候要说什么,又想学几句常用的藏语,便想让班觉贡布教他。但是想到班觉贡布如今正忙,便让小唐去找了一个康巴当地的舞者过来,跟他学了几句。傅杨河怕记不住,还简单做了个笔记。

小唐看着他的笔记问说:“婚宴致辞我知道,马说又是什么?”

“就是夸一下他们的马,他们这次婚礼除了婚车,其他人都骑马去迎亲,送亲的人也都要骑马,互相遇到的时候要先夸赞一下对方的马。这个我觉得好别扭,已经跟平措说了,交给别人来说,我只在婚宴上致辞。”

让他对着几匹马夸一下那马有多雄壮威武,漂亮潇洒,他觉得这种事也太诡异了,坚决不能干。

小唐又问说:“那你婚宴致辞要说什么,你想好了么?”

“无非就是夸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什么的。我都上网查过啦。”

小唐笑着说:“你说你们俩是不是很有意思,班总带着人送亲,你领着人迎亲,还真是一对。”

临睡之前,班觉贡布给他打了电话,两个人都有点累,明天又要早起,所以聊了两句就挂了。傅杨河洗漱完正准备去睡呢,就听见小唐敲响了他门,他过去开了门,小唐披着外套说:“张老师回来了。”

傅杨河赶紧回去穿了衣服,跟着小唐过了桥。

“刚回来的么?”

“好像有一会了,我是看见他房间亮着灯,就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回来了。”

“这么多天没有联系,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可能是为了参加婚礼吧?”

两个人到了张跃门前,傅杨河敲了敲门,叫道:“张跃?”

“来了。”

张跃过来开了门,看到他,傅杨河和小唐都愣了一下。

张跃剪了个寸头,可能是不习惯,傅杨河和小唐一时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张跃笑了笑,略有些不自然,说:“怎么,头发短一点就认不出来了?”

“张老师变帅啦。”小唐笑着说。

傅杨河和小唐进了房间,发现张跃的行李箱摆在地上,衣裳都拿了出来,摆在了床上,显然还在收拾。

又带这么多衣服过来,看样子是要长住了。

“你来的正好,这是给你的。”张跃说着便从箱子里拿了一瓶蜂蜜给傅杨河,“慧姨给你买的,说是托朋友在长白山买的野生蜂蜜,叫你每天早晚喝一杯蜂蜜水。”

傅杨河接在手里看了看,发现那蜂蜜并没有商标等标识,显然是私下里托人买的:“康巴这边也有特产的蜂蜜,还劳烦你大老远带过来。”

“是慧姨的心意,”张跃说,“你好好喝,别浪费了。”

傅杨河点点头,见张跃床头上也摆着一瓶一模一样的,不用说,杨慧娜也给张跃买了一瓶。

“你这个时候回来,是回来参加央金和平措的婚礼么?”

张跃点点头。小唐却说:“张老师,你要去平措他们家?他们家不是知道你和蒙克的事么,你不怕他们……”

“我没事去他们家干嘛,找骂?”张跃说,“我接到的是班总的请柬,自然去班贡庄园。”

按风俗,一般婚宴都是男方来承办的,女方和男方的亲眷都应该去平措他们家参加婚宴。但班觉他们家是大家族,又是嫁女儿的大事,所请的人自然不仅仅包括他们家的亲戚朋友,还有平日里来往的商业伙伴和政府官员等等,所以班贡庄园那边也要办一场婚宴。《风花雪月》大部分的主创团员都接到了班觉贡布的邀请,包括小唐他们所有人在内,明天都要去班贡庄园。

班觉贡布这几天主要就是在忙这些,班觉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家产丰厚,因此班觉家的婚宴,恐怕办的比平措家还要好。

傅杨河本来想提一下蒙克的事,但是又觉得此时不方便跟张跃说这些,又聊了两句,便从张跃房间里出来了。小唐轻声说:“我看张老师好像放下了。”

傅杨河笑了笑,没说话。

“他剪短了头发,看着比以前更man了。”小唐说。

但是傅杨河看着却觉得张跃憔悴了,以前的张跃有种艺术家的自得和潇洒,如今看着却有几分内敛沉静了,原先整个人瘦了一圈,这半个多月也没能补回来,还是有些瘦。

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不过张跃能做到这么坦然,已经很不容易了。

傅杨河因为常年参加演出,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压得住场子,所以即便明天要做迎亲使,也没太过紧张,早早地就睡下了,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平措的一个朋友就过来接他了。到了平措家,发现他们家已经来了好多人,里里外外都在忙活,有两个康巴小伙将一个装满了青稞,茶叶和麦子的麻袋放在大门口,又往上铺了一层五彩锦缎,锦缎上用麦子摆出寓意吉祥的图案。连接着锦缎的就是一条红毯,一直铺到内院。这铺了五彩锦缎的麻袋傅杨河知道,叫垫子,用来迎接新娘下车的,寓意和美恩爱,幸福美满,十八说里其中一说,就是垫子说。

忙碌的人虽然多,但井然有序,且个个身着藏族盛装,不管男女身上都穿金戴银,甚至远胜过转山会的时候他们看到的隆重。天色还没有大亮,但院子里却灯火通明,除了大灯,廊下还摆满了金莲式样的油灯。院子里停着一辆轿车,四五个人正在忙着用哈达在车身上打金刚结,而车头和车尾则用鲜花和五彩绸缎装饰,整个婚车精致而华美。院子里的大锅已经煮上了牦牛肉,蒸上了包子,这两样都是藏式婚礼必备的藏餐之一,肉香和藏香混合在一起,整个院子都充斥着香味,入眼全是喜庆繁忙之色,比过年还要热闹呢。

“傅老师来了。”平措过来接他,说,“傅老师去换衣服吧,我们给您做了一身藏装,刚赶制出来的,昨天来的时候忘了让您试一试了。”

傅杨河就去换了衣服,那藏装却正合适,宽松型的,颜色是浅白和淡黄相混合的颜色,腰上系了一条大红腰带。平措也在旁边换了衣服,他的婚服华美之极,通体是金黄色的,绣满了花样图案,手腕上带着金手串,脖子里挂着几串珍珠,腰带上更是挂满了宝石,珊瑚,天珠等物,整个人看起来富贵而沉稳。

傅杨河觉得自己真是来对了。这样隆重而热闹的藏式婚礼,确实很值得见识见识。

“傅老师……”外头忽然有人喊他,傅杨河应了一声,就见一个年轻小伙子走了进来,笑着说,“你的马牵过来了,你要不要跟它熟悉熟悉。”

傅杨河点点头,便跟着那人出了房间,到了院子里。只见院子里有两匹马,其中一匹高大矫健,性子却很温顺,那小伙子说:“这是平措从马场挑的,性子最老实了,谁都能骑,您不用担心。”

傅杨河见旁边还有一匹白马,通身也是彩缎装饰,脖子上还挂着珠玉和哈达。他看到那马肚子圆滚滚的,并不像他的这一样矫健,小伙子便跟他解释说:“这是一匹怀了小马驹的母马,这也是规矩,原来没有轿车之前,新娘子都是骑马来的,这匹马必须是怀孕的母马,颜色也要与新娘子的属相相合才行。如今都是用婚车了,不过这规矩还是保留下来了。”

“时辰快到了,该出发啦。”平措的父亲在里头一边交代一边走了出来,比昨日穿的还要隆重。平措的母亲也搀扶着蒙克出来了。蒙克今天也穿了一身盛装,整个人英俊逼人,大概是大哥的喜事也感染了他,面上一扫憔悴和阴霾。傅杨河和他打了招呼,寒暄了两句,便有人给了他一把彩箭,上头缀着明镜、璁玉、珠饰等物,“到了班贡庄园交给新娘。”

傅杨河带领的迎亲队伍,全是二十出头的帅小伙子,有两个是平措的好兄弟,担负的大概是伴郎的角色,他们三个是骑马去的。还有一些人负责抬婆家的彩礼,彩礼的大部分先前就已经送过去了,这一次抬去的是最珍贵的几箱,上头一样缀着五彩绸缎。按规矩这些人是要抬着彩礼步行到班贡庄园的,所以箱子里的东西并不重,更多的是为了做样子。平措是坐婚车去的,跟着的还有一个司机。除此之外便是他们家请来的擅长十八说的艺人,如此加起来也有几十个人了。

班贡庄园距离平措家有一段距离,迎亲不能走太快,来回大概要三个多小时。太阳已经从天边升起来,五彩朝霞布满天空,一扫多日阴雨,傅杨河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队伍往班贡庄园而去。

第87章 婚礼(中)

《风花雪月》的主创们也要去参加央金和平措的婚礼,一大早班觉贡布就派车过来接他们了。张跃他们一行人出发的晚一些,几乎和傅杨河他们同时到了班贡庄园。远远地便看到班贡庄的大门装饰一新,虽不像平措家装扮的那么繁琐,可也处处透着喜庆,庄园外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院子里一片热闹景象。族中请来的最福寿双全,儿孙满堂的女人,正在为央金梳头,班太太则眼含热泪,每梳一下便在旁边念上一句吉祥如意的祝福,这是十八说里的梳辫说,梳好之后,那梳头的女人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是梳子说了。

孟韬她们几个便七手八脚地给央金编小辫子,还剩下最后几个的时候,她母亲进来催说:“怎么还没编完,迎亲的队伍都到村口了!”

孟韬说:“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旁边的人便急着给央金佩戴首饰,天珠,珊瑚,各色宝石,好不容易将小辫子都编完了,孟韬她们便急忙给央金戴上缀满宝石的帽子,帮她穿上嫁衣,孟韬拿了那嫁衣说:“平措他们家可真是下了本了,这嫁衣好沉啊。”

央金所穿的内衫和平措差不多,都是斜衽式样,金黄颜色,但她外罩了一件红色外袍,依旧是只穿一臂,但这件外袍繁琐精美的程度远胜过平措的婚服。尤其那镂金的的腰带,缀着明珠宝玉,精美的连周围的亲眷都赞叹不已。等到一切打扮妥当,央金耀眼的如同天上仙女,美貌让人不敢直视。

班觉贡布进来问说:“好了么,他们已经快到大门口了。”

孟韬和他对视了一眼,略别过脸去,笑着说:“好了,你快去迎吧。”

班觉贡布今日也是一身盛装,深红色外袍,镶金边,里头的内衫更是华美,看着简单,心思都在襟口上。他本就长的英俊绝伦,如今精心打扮,那俊秀之色反倒有些了逼人的气势。他带着人一路往大门口而去,大门口已经围了不少村民,太阳光刺眼夺目,照在迎亲的队伍上,更是鲜艳灿烂,只见傅杨河一身藏装骑在马上,气度出尘,风姿潇洒,班觉贡布便笑了起来,故意朝他拱手作揖。

傅杨河便也笑了起来,也朝他拱手作揖,班觉贡布见他要下马,赶紧走上去帮他拽住了缰绳,然后搭上一只手,扶着傅杨河下了马。

“辛苦了。”

平措也下了车。班贡庄园客人多,所以红毯事先并没有铺,眼见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这才赶紧铺上了,从大门口一直到央金的闺房,红毯上绣了图案,精美的让人不舍得踩上一脚。小唐拉着张跃他们出来:“傅老师迎亲呢,咱们快去看看。”

肖央他们早就跑到前头去了,还拿了个摄像机在那录。赵小军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傅老师来娶亲呢。”

“你录上了么?”小唐问肖央。

肖央说:“录着呢。”

“镜头别只顾着对着傅老师,把整个场面都拍下来,难得见到这么盛大的藏族婚礼!”

“你们看傅老师那身衣服,穿上真帅。”

是很精神,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傅杨河牵着母马进了门,其他人则抬着彩礼往院子里走。院子里热闹的很,班觉贡布领着他们进门,走了好久,才到了央金闺房前。孟韬和几个藏族姑娘笑盈盈地站在门前,说道:“听说新郎官的歌声远近有名,如今要娶新娘子了,还不赶紧唱上一曲?”

平措也不羞涩,朗声就唱了一首,但他唱的并不算好,人群里发出阵阵笑声来。他那两个伴郎便也跟着唱了起来,年轻汉子的合唱声音高亢嘹亮,最后孟韬她们也跟着和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女声清丽,男声豪迈,一派喜气洋洋之色。唱完之后,伴郎们朗声笑道:“良辰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咯!”

他们声音落下,央金的房门便开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藏族妇女搀扶着她从闺房里出来,那般绝色姿容,让平措他们都看呆了。傅杨河一看也惊艳了一把,央金本就生的漂亮,何况人靠衣裳马靠鞍,如今金玉宝石满身,一身贵不可言,艳丽夺目。傅杨河推了平措一把,笑道:“新郎官看傻了么,还不去接你的新娘子!”

人群里又是一阵笑声,平措羞涩地笑着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盒子,从里头拿出一枚金戒指来给央金戴上。藏人尚金,金戒指寓意一生一世,情比金坚。孟韬把央金手里的红绸塞到了他的手里,他便牵着央金到了傅杨河跟前。傅杨河从马背上取下彩箭,然后插在央金背后的婚服上,说:“此身已付。”

他说着又将璞玉戴在了央金的帽子上,说:“此心已属。”

大概这婚礼守旧,却格外触动人心。傅杨河只觉得旧时婚俗虽然繁琐,仪式感却特别强。他将彩箭插在央金后背上,寓意是央金从此便是平措家的人了,而藏人一直将玉石作为灵魂的象征,他把璞玉戴在央金头上,则表示平措的灵魂从此便给了央金,这便是终生相付了。

这些做完之后,平措便牵着央金往前厅而去。班老太太和班太太她们都已经端坐在正堂,班觉贡布则站在她们一侧。两个人下跪磕头,早有十八说的艺人唱起了哭嫁说,声音嘹亮和缠绵,直唱的央金母女泪光闪闪。班觉家今天来了许多汉人,因此今日送嫁本也都打算说汉语,但此时此刻大概动了情,老太太说了许多藏语,孙雷在人群里说:“说的什么,听不懂。”

“听不懂也猜得出来啊,”小唐说,“肯定就是希望他们夫妻恩爱那一套。”

这是新娘子在娘家最重要的一个礼,中间除了有哭嫁,还有出路说和教诫说,前者大意是姑娘要出嫁了,娘家人要说一番分别之语,后者自然就是长辈对新婚夫妻的训诫。老太太说的动情,央金听的流泪,一时之间外头锣鼓声响起来,新娘子就要出门了。隐忍了多时的班太太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

外头迎亲的人喊了一声:“吉时到了,新娘子要出门咯!”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班太太给央金擦了眼泪,又低声说了一句,平措便牵着央金从前厅出来了。外头阳光灿烂,满院子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四位伴郎伴娘走在后面,班觉贡布和傅杨河随后,剩下的便是迎亲的队伍,再然后便是送亲的队伍。班觉家的阁楼上忽然出现一个女人,那女人一手拿着彩箭,一手拿着一只羊腿,朝着人群高喊道:“不要把我家的福气带走啊,不要把我家的福气带走啊。”她声音嘹亮,在喧闹声中也听的分外清晰,反反复复只那一句,只让人觉得离别之伤感。央金闻言回头看了过去,眼中隐隐含泪,想要跟班太太她们说一句话,可是已经找不到人了。平措打开车门说:“上车吧。”

央金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低头进了婚车里面。傅杨河见班觉贡布的神情略有些伤感,便捏住他的手指,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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