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霍玄又重复问了一遍。
“真的没事。”肖折釉缓缓摇头。
霍玄这才点点头,说:“祖母那个人嘴巴是爱啰嗦些,她若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不用往心里去。”
“嗯。”肖折釉垂着眼睛点头。
等到肖折釉走远,霍玄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让洒扫的小丫鬟把烟升喊来。等烟升过来了,他吩咐:“去张妈妈那里打听一下,老太太都和二奶奶说了什么。”
霍玄出府了一趟,去了将军府看了看那里的监工。除此之外,他便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如今守在霍府门外的官兵并不会阻止他的出入,但是他去哪里都会跟着。霍玄真想暗地里办什么事情,倒是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他这次去将军府本来就是为了看看那里修葺的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不多时,他就回了霍府。
他刚回勿却居,就看见几个丫鬟和小厮在搬东西,他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搬动的是卧房里的家具。霍玄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疾步走进屋中。
他目光一扫,便发现正厅和卧房里的布置已经大变样了。
肖折釉站在卧房门口,正在吩咐绛葡儿和绿果儿摆几个从库房里仔细挑选出来的花瓶。
“这是在做什么?”霍玄声音略沉,其中不悦的意味十分明显。
正在忙活的几个丫鬟和小厮都是一愣,无措地望着霍玄。
肖折釉也愣了一下,她转过身来望着霍玄,盯着霍玄的眼睛,解释:“我瞧着这里的布置都是十多年前时兴的款式,而且已经很旧了,所以就私自做主换一换……”
“换回去!”霍玄拂袖往外走。
肖折釉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她很快反应过来,侧首吩咐下人:“一件一件换回原来的样子。”
肖折釉轻轻浅浅的声音入耳,霍玄的脚步一顿,立刻后悔了。他转身回去,道:“算了,也该换一换了。”
他说着这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里曾是盛令澜生活了半年的地方,处处有着她的气息。也是她留给他的唯一可供温暖的地方。
可是现在另外一个女人占了这里,又将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盛令澜的气息越来越淡了。
“还是换回去吧,突然发现我刚刚选的这些也不怎么好看。也怪我没和将军商量,等过几日有时间了,再看看怎么收拾吧。”肖折釉望着霍玄,浅浅地笑。
屋子里的丫鬟和小厮看着霍玄又看看肖折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玄放缓了语气,对肖折釉说:“我只是习惯了以前的样子,你不要多想。”
肖折釉浅笑着点头,然后转过身吩咐下人怎么把东西一件件换回去。
霍玄立在那里看着肖折釉忙碌,心里又换上了另外一种不是滋味儿。肖折釉什么也没有做错,这里现在是她的家,她只是在换换家具而已,可他就这样当众反驳了她。
他有些待不下去了,丢下一句“我去书房”,便大步离开。
霍玄刚回到书房,就看见烟升立在书房门外候着。霍玄径直走进书房,在长案后坐下。烟升跟进去,细细将老太太对肖折釉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霍玄默默听着,待烟升叙述完,他仍旧沉默不语。
烟升看了看他的脸色,规矩地行了一礼,然后悄声退下去。烟升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烟升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外做。
将军不是好说话的人,可是他从前并不会这般频繁地摔东西。烟升叹了口气。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霍玄去了肖折釉那里。肖折釉正吩咐下人摆了晚膳还没来得及用。霍玄目光一扫,便见到这里已经完全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见霍玄过来,肖折釉有些惊讶,她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急忙起身迎上去,问:“将军用过了吗?”
“没有。”
肖折釉便让绛葡儿多拿一副碗筷过来。
肖折釉晚膳吃的简单,如今霍玄要一起用,她便让绿果儿去厨房再要几个菜过来。
夫妻两个吃东西的时候很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再也不是曾经那般自在的相处。两个人没吃多久,小丫鬟就又端上了几道菜。
晚膳本来就是府里的大厨房统一做的,然后各房自己去选要吃的。是以,并不需要重新做。
肖折釉的目光落在新上的那碟虾上,只一瞬,她又匆匆别开眼,吃着碗里的粥。
霍玄放下筷子,将一旁空着的白瓷小碗放在面前,开始闷声剥虾。
肖折釉的眼神没有逃开霍玄的眼睛,霍玄的动作也同样没逃开肖折釉的眼睛,肖折釉咬了一下汤匙。
“晚上不宜吃太多的虾。”霍玄将剥好的小半碗虾推到肖折釉面前。
“嗯。”肖折釉应了一声,拿了碗里的一只粉嘟嘟的虾来吃。
第一只的味道不是太好,她又试着吃了第二只,等第二只吃完,她便不再吃了。不好吃,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味道有点涩,还有点苦。
霍玄没什么胃口,他等着肖折釉吃完放下筷子,说:“后院的梅林将落,若是再来一场雨恐怕就看不到红梅了,一起去看看罢。”
“好。”肖折釉笑着答应下来。她自然明白霍玄是有话要与她说。
肖折釉披了件外衣,和霍玄一起去后山时,天色已经很暗了,远处的山岚黑压压的。
霍玄忽然抬手,略挡在肖折釉面前,说:“抓着我袖子吧,你夜里看不太清,这山上的路也不平整。”
肖折釉垂着眼睛,慢慢将霍玄的衣袖拢在掌心里。
连个人并肩走在已经落了大半的梅林里,沉默不语。几次肖折釉想随便找个话头打破这种沉默到尴尬的气氛,可是她最后还是找不到可以开口的话,保持了沉默。
霍玄在一株年岁很大的梅树旁停下来,他转身望着身前的肖折釉,说:“应该多穿个斗篷。”
“已经开春了,没有那么冷了呢。”肖折釉攥着霍玄衣袖的手悄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