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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韵搬进淬锦苑那日,风和日丽,连日色皆不高。
她穿着一身浅色的百花云织锦缎裙,暖阳照在她脸颊上,芙蓉面上自然印着一点红,说不出的温柔韵味,她婷婷站在株栏游廊上,和刚走出书房的付煜对视。
付煜停下来。
他平静地看着姜韵,忽地,女子拎着裙摆,一路朝他小跑过来。
莫名的,付煜地就想起往日在宫中,躲着无人时,她也总这般朝他跑来。
偷偷摸摸的,似背着世俗,却尽藏着欢喜。
付煜不自觉上前了一步,刚接住女子,就拧眉轻斥:
“跑什么?摔倒怎么办?”
姜韵被训得身子一颤,遂顿,她轻轻摇头:“妾身很小心的。”
在宫中时,即使跪了一日一夜,她站起来行走时也不会露出一丝异样,如今不过平地,如何能摔?
但付煜的关心,她依旧受用。
所以,姜韵忍不住抿唇笑,她不说话时,甚安静,温柔似水,可她浅浅弯眸时,却说不出的又甜又软,似腻在人心坎间。
付煜只觑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付煜不得不承认,最初对她的另眼相看,也不过是因见色起意。
许是要搬走了,女子今日甚是粘人,即使他在书房中办公时,也步步紧跟着。
付煜掀了掀眼皮子,睨向她:
“你不去看看淬锦苑是何模样?”
她日后,许是很长时间皆住在那了,竟一点都不好奇?
姜韵伏在软榻上,捧脸看向他,轻声细语:
“妾身今日就搬进去,淬锦苑何时都能看见,可这般守在殿下身边,却再也不是说有就有的了。”
如在宫中,后宫不得干政般。
在这王府中,后院女子无事也不可轻易来这前院的。
至少,姜韵进府半年余,就近乎未见到后院主子来过。
她话说得甚是直白。
似知晓这般时日不多,就想将情话都说给付煜听一般,付煜稍许不自在,他动了动笔,半晌,愣是一个字都没写下去。
付煜有些头疼地将笔放下。
往日,他怎不知晓这女子如此磨人?
一道圣旨,倒是让她少了些往日的矜持。
可是……
付煜觑了眼女子满眼皆是他的模样,终是不得不承认,对于女子这般,他心中颇是受用的。
这日,直到傍晚,姜韵才从书房离开。
可她离开后,付煜却是坐在位置,久久未动。
直到张盛进来催促:“殿下该用膳了。”
付煜才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忽地拧眉问向张盛: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张盛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付煜一噎,才想起姜韵说最后的那句话时,书房中只有他一人。
女子在书房中待了半晌,却在要离开时,脸上的欢喜褪了些,嗡声嗡气地细声说:
“妾身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付煜朝她看去,可女子却未说,只弯眸和他说:
“妾身该走了。”
张盛对他脸上的恼意,有些摸不清头脑。
难不成,姜主子离开前,惹了殿下不虞?
可这瞧着,也不太像啊?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殿下,晚膳摆在何处?”
付煜凉凉觑了他眼:
“她刚搬进淬锦苑,你说摆在何处?”
得。
他倒是白问了一句。
张盛心中偷偷嘀咕,早说摆在淬锦苑,姜主子何故在前院耽搁这么久?
感情您二位这是换着地方腻歪?
消息传进后院中,玉兰轩的许良娣拧起眉心,她一身粉裳,温柔余多了些娇俏,她轻声嗤道:
“既进了后院,合该知晓后院的规矩。”
她柔和着眸色,却冷凉:“书房可是她一直待的地?”
花颜站在她身后,低着头不敢吱声。
不管如何,姜韵能进书房待那么久,是殿下许可的。
她小声劝慰:
“她如今进了后院,再不能像从前了,可不得好好趁着今日还有机会,多在殿下面前露脸嘛?”
许良娣对着铜镜,她听见了花颜的话,却抿着唇没说话。
铜镜中的女子甚娇美,许良娣抬手,轻抚了抚脸颊,可眸子中却闪过一抹落寞。
自她小产后,殿下已经半年未进过她的院子了。
她咬着唇,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如今后院安稳,连姜韵也有了名分,殿下总该进后院了。”
第69章
月爬树梢, 夜色落了几分。
淬锦苑院墙角落皆燃着红灯笼,暗色中透着些许光亮,隔着珠帘, 室内的暖光隐隐落了几缕在外间。
姜韵回来得晚, 未曾见淬锦苑全貌。
她刚沐浴过, 青丝上还滴着水珠,披散在香肩上, 无意浸湿了衣裳,余了满室的旖旎春光,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满室。
姜韵心中徐徐松了口气。
她是被刘福亲自送过来的, 刘福当时和她说:
“姜主子进府后,就一直待在前院,许是不知,这淬锦苑是府中顶好的几个院子之一。”
所以,最初付煜吩咐下来,要求收拾出来淬锦苑时, 他们这些人皆惊了片刻。
淬锦苑的位置好, 姜韵听好些人说起过,连同付煜最初也曾告诉过她, 淬锦苑虽不如静芸轩大,却是离得前院近些。
她总一副舍不得付煜的模样。
难得付煜细心,连这点也考虑了进去。
姜韵从正院过来时,过了月洞门, 绕了假山游廊, 也不过堪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刚进淬锦苑内室, 就有一黄梨木架, 上面皆放着许多摆设,姜韵认不清,可她在宫中见过的好东西多了,也养了较好的眼力,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那些摆件皆是精贵。
这满室的物件,可说皆是从付煜私库中搬进来的。
无一不好,无一不精。
许是她往日安静,这院子摆了那么好物件,也只显内敛精致,没有一丝奢蘼。
饶是姜韵,也不得不说,张盛的确用心布置了。
这些尚可不提,姜韵瞥见就搁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屏风,她若记得不错,这扇红梅落雪的屏风是曾经圣上赏给贵妃娘娘的。
可只因当初殿下多看了一眼,道了一句不错,就被贵妃娘娘送进了岐王府。
彼时,她还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着。
姜韵记得,那时她好奇地朝付煜看去,可付煜却模样懒散地背靠在椅子上,待无人时,她才小声地不解:
“殿下喜红梅?”
付煜似顿了下,遂后,觑了她一眼,才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也因此,在年前贵妃要求殿下纳妾时,她才会在延禧宫的五色梅游廊上精心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冷雪冻得她浑身僵硬,她只捧着红梅,笑得嫣然。
可如今,这扇红梅落雪的屏风却进了她的淬锦苑。
她的淬锦苑……
姜韵嘴角悄无声息地翘起一抹弧度,眸色不明却亮得灼人,这府中终于有了她的一处容身之地。
铃铛跟着她一起离开了前院,如今欢喜地打量室内,压低声说:
“主子,奴婢瞧着,殿下待您好生用心。”
如今姜韵被圣旨亲封良娣,铃铛自然不会像往日般喊她姐姐,否则日后落进旁人耳中,那就是没规矩。
自今日后,她就和姜韵彻底绑在了一条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