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视一笑,简玉珩心中那可恶气总算是得到一些纾解,在谈判的时候也更加的游刃有余,气死人不偿命。
耶律洪何尝看不出来,因此心中更加愤怒,以至于导致箭伤发作,更严重了些。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却一点进展也无,而他们绝不能在此地久留,尤其是这几日天气阴沉沉的眼看着就要落雪,他是再也沉不住气。
然后就在一个不起眼的夜晚,下令连夜撤走,第二天便当真下起了大雪,简玉珩派人过去一看,人已经撤走,便了然一笑,然后把那些俘虏拉出来告诉了他们这个沉痛的消息。
一听自己被放弃了,即使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些人心中也有一瞬间的悲凉,自己心甘情愿主动赴死和被人推出来放弃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虽然结果也许根本就是同一个。
凌郁枫叫人悄悄的观察那些人的表现,把那些表现出对自己被放弃这件事情极为不满甚至愤恨之人挑出来,然后再把大家集中到一起进行思想上的教育。
洗脑教育虽然不是对所有都管用,但总是能够挑起那些本就不满之人心中最大的阴暗面。
之后便把顽固分子秘密处决一部分,剩下的只要是有悔改表现之人都放走,这些俘虏还有些不敢置信,感觉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左副将作为一个耿直的汉子,却对着他们发表一番痛心疾首的言乱,“战争本就是上位者野心的结果,可最后牺牲的却都是最普通的士兵,你们一腔热血抛洒在战场,最后成就了谁?”
“你们也有家人,在座的大家许多都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你们有没有想过等你们牺牲之后他们该如何悲痛,他们的生活谁来照料?”
看着大家脸上有些动容神色之后,他接着道:“我带兵打仗十多年,看过太多的生死,也见到过因为像你们这样的士兵战死沙场给家中父母造成的痛苦,他们大多生活贫困,朝不保夕,有些甚至是家中独子,接下来的生活如何艰难可想而知。”
“要说恨,岂能不恨,你们想想你们在大昭都做了什么,那些惨死的百姓何其无辜?说实话看到那一幕,我真恨不能全部杀光你们以解心头只恨,可是杀戮又能带来什么?”
“我手底下也带着士兵,我只希望他们不要落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不幸被俘,我也希望他们能有你们这么幸运,还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乡。”
说着一摆手,一脸疲惫的道:“行了,你们走吧,赶紧走,在我后悔之前!”
要说之前还怀疑他的用心,可是听完这些话之后再看他那一脸的隐忍表情,众人心中就算不是十分相信,到底还是有些动摇。
不过能够活着谁也不愿意去送死,就像左副将所言,他们确实不忍心自己的父母家人伤心难过,还是想要回到他们身边,于是彼此相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走出营地便开始快速奔跑,到底还是存着戒备。
左副将看到他们全部离开之后一抹脸,面上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让他一个大老粗去煽情,还真是难为人。
凌郁枫和简玉珩等人在后面笑,凌郁枫这边直接对着已经武装成鞑子的士兵吩咐一声,“跟着他们,出了大昭再动手,留下那些真正不满耶律洪的人,剩下的一个不留!”他此刻语气一片森然,面上却挂着微笑。
那些士兵都是有外族血统之人,长相与鞑子极为相似,但是他们的母亲却都是大昭人,至于他们的来历,那便是他们母亲的苦难史。
鞑子过境烧杀抢掠,更是有不少女子遭殃,被抢走的不计其数,留下来的也不是没有,这些孩子就是这么来的,他们的母亲是那些人中比较柔软之人,由于不忍留下了他们,心中对鞑子恨之入骨,受到母亲的影响以及小时候的待遇,他们心中对造成自己痛苦遭遇的鞑子也是恨入骨髓。
这些人听的多了便一心想要多杀外族入侵者,参军之后凌郁枫收留了他们,与其他人同待遇,受到公平对待的混血对凌郁枫是打心底里感激和尊重,对他的命令更是坚决执行。
此次行动便是想要斩断那些人心中最后的希望,被自己的将领放弃之后,敌方仁慈放过了他们,可最后关头却因为被怀疑是探子而遭到自己人残忍的杀害,活下来的人心中会如何想?
计划是惨无人道了一些,可是想想那些枉死的百姓,再想想牺牲的士兵,又有什么是不残忍的?
这些人领命即将出发之际,凌郁枫又嘱咐了一句,“虽然那些人多数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不过也不能大意轻敌,保证自己的安全,活着回来,明白麽?”
众人心中一热,大声道:“明白!”然后迅速行动。
简玉珩看着他们训练有素离开的背影,感觉气氛有些沉重便对着左副将打趣,“没想到你口才还不错嘛,之前一直都没能让你发挥,真是委屈了您啊。”
左副将直接拍了他一记,“你混小子让我做这个,我看你是成心想看我笑话。”
简玉珩哈哈一笑,“哪有?”左副将与他扯了究竟,总算是让气氛活跃起来。
第77章
第七七章
第一场雪之后气温骤降,虽然之后又稍有回暖,到底是宣告了西平关进入了冬季。
苏夏当时来到伤兵营看到这边连最基本的保暖设施都无,现在都已经这般寒冷,到了三九天之时滴水成冰,日子该如何继续?
之前一直在京城,屋子里都有壁炉或是炭盆子,日日烧着,即使是最为寒冷的时候在房间里也没觉着冷,也就没有意识到冬日的难熬。
现在却是不一样的,炭的供应量有限,不可能像京城的达官贵族一般可劲的烧,也没有那般多的取暖设施,普通人冬季能够想到的取暖方式便是围着火炉火塘,被烟呛得睁不开眼却也舍不得离去,可到底效果有限。
此时她便想到了小时候家里的火墙,当时住的还是土坯房,没有空调和暖气片,家里取暖用的便是火墙。
房间的一整面墙用黏性较大的黏土掺些沙土脱成比一般砖块小一些的土坯砌成,土坯要方正、光滑,火墙遵循的原理是低进高出。
一面与房间里的炉子相连,另外一边与伸出屋顶的烟囱一体,把炉子的烟火通过火墙的烟道和烟囱排出室外,火墙的大小和烟囱大小应成正比,确保排烟顺畅。
她曾经围观过砌火墙的泥瓦匠现场施工,当时还调皮的上前帮忙递土坯,虽然自己没有动手制作过,但大致的结构还记得,心念一动便动手给画了下来。
听说砌火墙是个技术活,火墙墙面热度分布是否均匀,排烟是否顺畅,炉子好不好烧都取决于火墙砌的是否成功,她自己不会,但是想着那些能够把烟囱砌的很好的泥瓦匠该是懂的,就是再在墙体里做出几个烟道而已。
记忆中火墙在她小时候的冬天真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干净保暖又不费柴火,白天的时候除非做饭烧水,一般都把炉门给关上,即便这样每日做饭烧水之时的热量就基本能够保证房间温暖,若是夜间怕冷,临睡前再烧一把即可。
拿着炭条循着记忆把大致的结构图和效果图给画出来,然后她并没有一开始就声张出来,只是找到凌郁枫向他借几个人,想要用事实说话。
“不知军营中是否有做过泥瓦匠的手艺人,公子可否借我几个?”
凌郁枫一脸疑惑不解,“你要泥瓦匠的手艺人作甚?”
苏夏保持神秘,“到时公子便知。”
凌郁枫虽然好奇她的目的,不过见她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自从上次说开之后,凌郁枫就发现在相处中她对自己多了几分坦诚,不过也正如她自己所言,却也把握着分寸。
这样的态度挺叫人不解的,看得出来她心中并不是一无所动,可也隐隐带着几分排斥,凌郁枫不知她究竟作何想法,便不动声色的观察,对她是愈发温柔。
只是自从他从前线回府之后就发觉自家的小丫鬟最近愈发的神秘和忙碌,每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还遮遮掩掩的不叫旁人知道。
就像现在,竟问他借泥瓦匠,却也不说缘由,不过到底还是不想叫她为难,他便尽可能的满足她的要求。
他说过总有一天叫她心甘情愿的留下,自是要对她千好万好,温的包容甚至是纵容她的一切。
且这事本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便笑着应下,“叫岳森帮你去找人,一切听从你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