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征衍赶到医院之后,楚笑信道,“她刚刚醒了,但是又昏睡过去了,医生说她是太累了,还需要补充体力。”
骆筝这一次不是昏迷不醒,而是真的睡过去,这让莫征衍松了口气。
“这里我来看着吧,你陪了一夜,也累了。”莫征衍说道。
“那好吧,晚上我再过来接你的班。”楚笑信回道,他也是需要回去换一衣服醒醒神了。
楚笑信走了,莫征衍便留下来陪在病房里。
骆筝还在安睡着,她手背上挂着吊水瓶,脸色很苍白。
莫征衍低头看着她,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她差点被打断了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苍白仓惶,没有一丝血色。
骆筝又是睡过去,却是睡到了午后才再次醒来。
骆筝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侧目瞧去,她看见了莫征衍,看清了他,她不禁笑了,但是眼角却是有一丝发涩,她又再次闭眼,却仿佛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轻声喃喃说,“征衍,对不起。”
对不起,所有的对不起。
多年前,多年后,她的无法面对,她的一时脆弱。
“醒了就好。”莫征衍温声说道,却是没有半句苛责,只是叮咛,“以后你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了,夜深了,不好找。”
“我没有那么傻,不是想轻生,只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气。走的太急,没注意就摔下去了。”骆筝说道。
就在昨夜,当他和莫斯年如此争吵过后,她心郁气结,无论如何也释然不了。坐立难安,一颗心不知道飘向了哪里。她的脑海里还盘旋着那一句——骆筝!我要是你,不如死了算了!
“那种傻念头,有过一次后,就不会想有第二次了。”骆筝的声音愈发轻了。
“你跟我保证过,所以你不会的。”莫征衍低声说道。
骆筝只将脸别在一侧,并不想让他看见,她的泪水溢出,湿了枕头,“对不起,让你和大家都担心了。”
“骆筝,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莫征衍故意忽视她落下的泪水,装作什么也没有瞧见,他只是替她捏了捏滑落的被子,像是儿时一样,就像是他年幼病弱之时,她陪伴在侧,为他盖被一般。
……
港城另一处公寓——阵岛木亡。
那是昂贵住宅大厦的高层公寓,三室一厅的独立公寓里空荡荡的,唯有一些生活必备品。莫斯年回到公寓里,莫柏尧也跟着他回了这里。凌晨而归,本应该是要去补眠,但是莫斯年没有去睡,他抽着烟。
莫柏尧坐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却也是没有真的睡着,只是静心养神。
忽而,电话过来了,莫柏尧接起,那头是下属道,“二少,骆筝小姐在医院里已经醒了,大少陪着她。”
莫柏尧应声挂断,似是放了心,他这才抬头望着对面独自而坐抽烟的莫斯年道,“骆筝已经醒了,平安无事。”
莫斯年不说话了,只是独自继续抽烟。
“我刚才还听说,大哥已经被爸爸召回了莫家去,这件事情爸爸那里一定是知道了。”莫柏尧道。
“知道了更好,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的。”莫斯年道。
“你这么没大没小,对骆筝说了那些话,真是句句刺伤了她的心。亏了小时候,她还去学校看望过你。”莫柏尧低声说着,提到了儿时。
这一提起,也让莫斯年想起了往事,他冷漠道,“陈年旧事了,有什么好提的。”
“老四,你这次为什么这么激动,非要把事情挑破。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这样。”莫柏尧说道,“姗姗是不是大哥的女儿,说穿了,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和你,和我都不相干。”
“我只是看不惯!”莫斯年冷冷道。
“我看你是在打抱不平。”莫柏尧笑道,“不过,你是在替骆筝,还是替大嫂?”
“骆筝?呵,她从小就是站在大哥那边的,我有什么好打抱不平的,她既然生下来,就会料到有今天。”莫斯年冷声道。
“看来是在替大嫂伸冤了。”莫柏尧笑道,“不过这么一来,关系也都挑明了,也倒是好,我看大嫂也不会继续留在大哥身边。”
“这可未必。”莫斯年道,“大哥就是有这个本事,能让女人都围着他转。”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暗恋大嫂。”莫柏尧玩笑一句,莫斯年却是道,“二哥,招安的事情,你一向是能手,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试试看吧。”莫柏尧笑笑应道,他作势就要走,离开的时候又是叮嘱一声,“你不要去医院看骆筝,免得看见了你就情绪激动。”
“有大哥陪着,我去看做什么,自讨没趣。”莫斯年冷硬一句,笑着说道。
“你这么说,那就最好了。”莫柏尧走了。
莫斯年抽着烟,他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那烟雾缭绕,升腾起一团的白雾,却像极往昔那一个冬日。
冬日里寒冷,哈出的气都是大团的白气,他在学校里念书,她跑来找他。冬日里的骆筝,穿着一件白色大衣,披了一条红色围巾,是火红的颜色,所以一眼就瞧见了。她是为了什么而过来的,当然是不可能只为了他,见他不过只是顺便。
天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骆筝笑着问道。
你有什么事情?莫斯年问道,他已经感受到身旁同学的侧目好奇,却是想离开了。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问你这个星期去不去骑马。骆筝问道。
我当然去。莫斯年回道。
那好,我也去,你大哥也会去。她笑着说。
从小到大,莫征衍在,骆筝必然是会在,莫斯年不再多言,他转身就走,她却又喊住了他:斯年!
什么?他有些不耐烦了!
谁知道,她却是拉住他,径自解下了自己的围巾来。在他还未回神的时候,那条红色围巾就缠在了他的脖子里,层层绕绕的,裹住了他空荡荡的脖子,是她的体温,温热的温度,带着一丝润肤露的香气萦绕而来。
好了,这样就不冷了,你快去吧。骆筝又是笑,她甩了手就走。
莫斯年蹙眉,看着他离开,身后的同学好友聚拢而来纷纷询问:莫斯年,这个女孩子是谁啊?
后来,骆筝再遇见他们,她笑着自我介绍:我是斯年的姐姐,我叫骆筝。
姐姐,姐姐。
莫斯年扬起了唇角,却是一抹极冷极淡的笑,哪里来的姐姐,从来没有。
……
“宋七月!我警告你!那些花快要谢了,你给我赶紧拿出去扔了!”楚烟的喝声,一大早的就响彻在耳边,她甩了门而去,“早上要去莫氏开会,我先走了!”
宋七月还在刷牙,却是磨磨蹭蹭的,她没有应声。只是还握着牙刷,她走出去来到客厅里。那束蔷薇花,还在那白色玉瓷瓶里插着,枝蔓浸入于水里,却是已经开始枯萎。而那花瓣,也落下来一些,开始凋谢。
宋七月望着花瓶,怔愣了好久。
纵然是放了阿司匹林,可正如楚烟所说,还是会凋谢的,还是会谢的。
上班的时候,宋七月依旧是精神饱满的,可是一空闲下来,却是静的出奇。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在想那一束花,究竟何时会真的谢完。或许,不用多久,也许就是明天。
中午,宋七月接到莫柏尧的电话,于那头声称是想请她喝杯下午茶,宋七月微笑拒绝了,“柏尧,今天我有点忙,恐怕是没有时间了,下次吧。或者,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直接在电话里跟我说。”
“那就下次吧。”莫柏尧却是不多言,就这么挂了。
宋七月也不多想,午后她出发去投资商那里送文件,先前签署了一份合同,之后的后续文件商议已经出了文书,是她亲自接洽的,也是要她亲自去谈。从下午两点,一直谈到了四点,这才得以结束。
离开的时候,附近的师大却是还未到下课时间,所以没有来往人流如云的学生。但是在那条小道上,宋七月却又撞见了一个人。依旧是那个位置,依旧是不远处的停车方向,莫柏尧原本是坐在车里的,却因为从后车镜里看见了她,而后下了车下来会她。
“柏尧,看来真的是很急的要紧事,所以才能让你在这里等我。”宋七月看见他,只是稍许惊讶后,立刻就恢复了镇静。她从来不相信一而再的偶然,况且今日事出有因,也早有了预料。
“大嫂,知道你最近忙,心情大概也不好,所以想着还是我来拜会你,这样也好以表诚意。”莫柏尧微笑说道。
“诚意?”宋七月抓住了关键字,她笑了,“我和你之间,要什么诚意呢?如果非要谈诚意,那就只有一件事情了。尧总这么特意来找我,难道是想要招安我?”
“我和四弟一直都觉得大嫂聪明,我今天来见你,还没有开口,你就知道我的来意了。”莫柏尧也是不转弯子了,他直接说道,“宋经理,你在鼎鑫任职实在是太屈才了,不如来久远发展。之前我手上的电子项目,一直都是你负责的,只要你过来,还让你接管!你意下如何。”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职位,而且久远的发展又好。”宋七月笑着,她的眼里有一抹冷漠狠绝来,“我跟你联手,到时候就能把他从总经理的位置上拉下马来!等你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就彻底踢他出局!我该让他后悔!”
“不错!让他后悔!”莫柏尧应道,“跟我来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