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老大天生胆子大,要不然也不会从上一任手里接过打更的差事,然就是这撑破天的胆子,在迈出下一步后,后脊背迅速爬满凉意。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搭在他肩膀,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别敲了,好吵。”
牧老大打了个哆嗦:“好…好……”
他便要迈开步子,却发现动弹不得,当即哀求道:“我…我不敲了,能放我走吗?”
那只枯干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暗夜无光,自然也就看不到地上的影子,确切的说,牧老大根本不知截住他的是人是鬼,心底的恐惧无限蔓延,两条腿不住发颤。
下一刻,喉骨被捏断的声音凭空传来,那只手缓缓收回,那双眼看向逐渐肆虐的晚风,不悦道:“今晚的风,太吵了。”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出现在一扇木门前,就听吱呀一声,门再次闭合。
长街之上,胆子大的更夫睁着眼骇然地倒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歪倒的灯笼慢慢在他手边被点燃,一道火光自夜里亮起,辗转被陡然从街尾刮来的风吹灭。
天明,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一声惊呼:“牧老大死了,牧老大死了!”
牧老三是小镇胆子最大的人,死相凄惨,被人在瞬间捏断喉骨。
衙门的人迅速赶来处理,匆匆派人知会牧家媳妇。
牧老大的媳妇是小镇有名的瞎子,天刚亮就听到有人狂拍自家门,被自家侄子领着到了长街,她看不到牧老大,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丈夫脸上摸过。
而后爆发出一腔悲痛,这悲痛迅速窜上人心头,朴实的山民义愤填膺道:“到底是谁害了牧老大!杀人凶手必死于他人手!”
群情激愤,又人人自危。
官府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不尽早找出凶手,恐怕以后没人敢行夜路了。
牧家媳妇哭得死去活来。
漫漫长街,披着斗篷的瘦高男人唇边凝着阴仄仄的笑,从众人身前走过。
屠道在即,他看了眼死在他手上的第十七人,摇摇头,叹了句不够。
屠道狂欢,哪能就掀起这么丁点浪花?男人想了想,身子又折了回去,对着大喊‘凶手不得好死’的山民露出微笑:“哦?再说一句?”
眨眼血洗边陲。
浓郁的血腥气飘在死寂的上空,男人心满意足地踏着血水一步步走远,留下一串串血色脚印。
漠北之地,有人从茫茫飞沙里走出来,仔细看就能看到,他是闭着眼睛走路。
浑身气机被打开,凡是挡在他面前的,无论是人是骆驼,触之即死。
无垠大漠,烈日当头,走得人心烦气躁。
男人一脚重重踏在地面,下一刻,身形快如一道闪电。举目望去,隐约能看到城郭的轮廓。
一只信鸽跋山涉水飞过来,眼看要被无尽的杀气绞杀,男人睁开眼,将信鸽抓在手里,取下那一指宽的小纸条。
他咧开干裂的嘴唇,狞笑道:“禹、州、城。”
纸条在指尖崩碎,他雀跃地扬了扬眉,终于有了一种逃出生天的真实感,感叹一声:“本座……终于回来了啊。”
那样暗无天日的岁月,那样霸道无情的法阵,再也压不住他了,再也压不住了……
男人大笑着飞远:“屠道禹州城!屠道大会,怎能少了我杀道老祖!”
同一时间,天南海北,那些人一路踩着尸骨奔赴禹州城,无形之中,屠道还未开始,就已经开始私下的较量!
艳丽的女人,披头散发地迈出后院,这家的夫人猛然见到陌生人出没,喝问道:“你是谁?胆敢在我家来去自如!”
女人留着修长的指甲,唇红似血:“你问我是谁?”
她猖狂地仰头大笑:“就凭你,也有资格问本座是谁?几百年不见,如今的人竟连这点眼力劲都没了么?没眼力,该死!”
鲜血迸溅在空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彻云霄。
女人漫不经心地摇曳腰肢,眉头一拧:“聒噪!”
随处可见的命案被当地官府压得死死地,不敢上报,更不敢出手解决,恐慌充斥着人们的心,最终也不知是谁受不了,崩溃着搬离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