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压低声音道:“殿下今晚要在这里住下吗?”
“不了。”景阳不舍地将目光从苏簌簌脸上收回:“照顾好她。”
她犹不放心地嘱咐道:“待她,如待我。”
婢女顿时肃容:“是,殿下。”
景阳拦腰将人抱进主院,呆呆在榻前看了好一会,直到回宫时脑海里仍在想着唇瓣相贴时温软的触感,很微妙,很…喜欢。
苏簌簌在别院睡得沉,回到深宫,还未走到殿门口,便看到迎面走来的太子。
太子一身明黄,胸前绣有五爪金龙,白珠九旒,威风的很。
见了他,景阳心底嗤笑一声,监国而已,父皇不坐镇深宫,皇弟这一身嚣张气焰真是藏都藏不住。眼看要入夜还大摇大摆穿着朝服,生恐旁人不晓得他位高权重?
压下那些轻蔑,她开口道:“太子作何来此?”
太子轻笑:“皇姐大半日都在红妆社操劳,孤想皇姐了,不知可否与皇姐共进晚餐?”
“自然可以,皇家骨肉,合该多亲近亲近。”
景阳请他入门,吩咐一声摆下宴席,姐弟两说了不过三句话,宫人回禀:十二殿下来了。
十二皇子还未登门,笑声就先随风飘进来:“皇姐这儿当真热闹的很啊。”
他嗓音悦耳,因着前段时间身染恶疾伤了精神气,如今好生将养,那些少年意气慢慢养回来。
他乃贵妃之子,宣贵妃乃人间倾城艳色,哪怕他继承其母三分相貌,也足够在一众男儿里显得出挑。
诸多子女里,十二皇子最得圣心。而诸多骨肉同胞里,和太子比起来,景阳更愿意亲近文文弱弱的十二弟。
就不知,他今晚赶来为何故。
珍馐佳肴依次被摆满,十二皇子以翠玉长筷指着鼎内正冒热乎气的鹿肉道:“腿肉先给皇姐,太子哥哥没意见吧?”
太子与他素来不合,两人生在皇家,一人占长,一人居宠,天生死对头。寻常时候,十二皇子若说柑橘是甜的,太子必会指着那柑橘说是苦的。
很早之前太子为笼络姜槐特意备好异域美人,中途被十二截胡,为此气得在东宫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两人针尖对麦芒,不合久矣。
此时十二皇子提议鹿肉先分给景阳,依着景阳对太子的了解,太子怕是要当场掀桌子。
哪知太子恨虽恨,却未理会十二,直接教人用刀割下十二方才所指的鼎内腿肉。鹿肉鲜美,他笑着用筷子在鹿肉戳了戳,不好意思道:“皇姐不介意吧?”
景阳被他恶心的饭都不想用,面上笑意愈深:“自然。同胞骨肉,合该亲近才是。”
一顿饭,吃得各怀鬼胎,太子酒足饭饱满意地从长极殿离开,景阳暗松一口气的同时眉眼温情渐渐冷却:“十二弟可试探出什么了?”
文文弱弱的十二皇子斯斯文文地坐好,清声道:“太子不在深宫,那人是假的。”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需知道传扬出去会惹来多大风雨。
他看了景阳一眼,解释道:“太子瞧不起女子,若真是他,知我将鹿肉先给皇姐,少不得要闹上一闹,他气量狭窄,今晚却换了种迂回的方式恶心人,真正的太子不会如此行事,他会第一时间踢翻这桌子,然后痛骂臣弟目无尊卑。”
这道理,景阳何尝不明白?
深宫之中,有个重男轻女的储君,也无怪她未雨绸缪。景阳重重吐出一口气:“父皇教我护你,此事,十二弟大可安枕无忧,翻不出多大风浪。”
十二皇子笑得无辜纯良:“我信皇姐,只是还得劳烦皇姐在此事上多加费心。”
“十二弟放心。”
夜深人静,景阳在寝宫窗前吹了半个时辰的凉风,她反复沉吟,终是一声令下:“三日之内,我要知道太子下落。”
影卫来无影去无踪。
景阳愁上眉头,有那么一瞬不知该喜还是悲。
父皇爱重十二,舍不得他手掌兵刃坏了单纯。影卫交给她暂管,看似重视,不外乎是放心不下与宣贵妃唯一的儿子。
父皇连为万民祈福都要带着宣贵妃,可知其情深意重,但宣贵妃那样冷情的女人,又怎会对父皇死心塌地?父皇一世英名不会看不破,这情之一字……难。
关上窗子,景阳蓦然想起黄昏时碰见的那女子。
她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