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原地驻扎,帐篷外,薛清婉不肯离开半步,眼睛都肿得要看不见人了。
小秋就一直陪着她,并不会说太不负责任的安慰的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下人进进出出,送药送热水,水盆端出来里面的颜色让人心惊。
薛清婉紧紧地抓着小秋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黄老才满身疲惫地从帐篷里走出来。
“我爹怎么样了?老先生,我爹呢……”
薛清婉不敢扑过去,她眸子里闪动着惊惧,她太害怕听到不好的的消息,她接受不了。
黄老摇了摇头,薛清婉双腿一软,顿时瘫坐在了地上。
“老夫尽力了,也只救回来一条命,往后想要上阵杀敌,是万万不可能了。”
清婉面如死灰的脸上,顿时燃出亮彩,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您、您是说,我爹他……他不会死?”
“老夫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
黄蜡话还没说完,清婉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越过他冲进了帐篷里。
“啧啧,现在的小家伙,都这么没有定力吗?”
黄老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小秋无奈地叹气,“您吓到我们了,救回了命您摇什么头啊。”
黄老一愣,“那、那不是习惯了嘛……”
从前找他救人的,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他都喜欢摇摇头吓他们一下,“而且,也只保住了命而已。”
小秋回想起薛将军当时浑身血人的样子,由衷地说,“那也已经非常厉害了。”
薛将军的手垂下去那会儿,小秋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
让人继续去煎药,小秋没进去打扰薛清婉,倒是黄老又转身进了帐篷,他得跟家属交代一下。
薛连城仍旧昏迷着,脸色煞白煞白,可他的胸口却微不可查地动着,显示着他还活着。
薛清婉见到了黄老,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下,“多些老先生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您。”
黄老吓了一跳,小姑娘跪得太迅速,他都没来得及扶。
“无妨无妨,赶紧起来,地上凉。”
黄老摆摆手,等薛清婉起来之后才叹了口气,“也是他运气好,小秋丫头备足了药材,还有一些只有丽族才有的良药,若非如此,怕也是艰难。”
黄老伸手指了指薛连城身上,“只是这里,这道伤口太深,伤及筋骨,往后想要使劲恐怕都难,更别说习武,你父亲是个将军?那么这个打击……”
“老先生放心,我爹不是那种懦弱的人,只要他能活着,什么都能扛过去的。”
薛清婉对自己的老爹十分了解,得知他没有性命之忧,她也渐渐地恢复了情绪。
帐篷又被掀开,穆飞尘端着个药碗走进来,“爷爷,你让我煮的……”
他一抬头,看到了薛清婉,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虽然之前也曾与薛清婉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此刻……略略有些尴尬啊……
黄老瞥了他一眼,“好了?那成,这里就交给你看顾了,丫头,如卿那里应该在等着你呢。”
苏如卿先前就说了,等薛清婉冷静下来,他们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清婉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于是点点头,就要往帐篷外走。
掀开帘子的时候,清婉看到黄老在嘱咐穆飞尘,穆飞尘没有不耐烦地一一应下,认真的面庞让她忽然认识到,这个穿着奇奇怪怪的男人,居然很是可靠。
……
苏如卿的帐篷里,顾怀瑾和蒋小秋都在。
清婉进去之后看到了蒋小秋,情绪顿时松缓了一些,下意识地走到了小秋的身边。
小秋低声问了她薛将军的情况,得知果真已经没事了,才安抚地搂着她的肩膀。
“薛姑娘,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如卿声音清冷地开口,“我们此前得到的消息,薛将军似乎是被调回了京城,可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薛清婉闻言,脸上浮现过一丝痛恨,与她的模样十分不相称。
“我爹是个傻子!”
蒋小秋:“……”
苏如卿:“……”
顾怀瑾:“……”
薛清婉没注意他们的表情,情绪变得微微激动起来,“他明知道这是个陷阱!还非要往里面跳,什么忠君之臣,那种愚蠢的君值得他这么忠吗?”
苏如卿说过,君宁苏难成大器,小秋如今才明白,那都是夸他了。
君无忌出现,吴王又反了,君宁苏手里有薛将军这一员大将,再辅以国朝其余武将,未必会出乱子。
但问题是,他向来善于自以为是,又好猜忌。
有人跟他谏言薛将军功高盖主,他就信了,又旁敲侧击说是薛连城恐会趁乱夺权,他就心生戒备。
“我偷听到皇上给我爹下了密令,说是得到了密报,要我爹带着人去偷袭围剿,可后来我才知道,皇上得到的情报根本就是假的!”
“他如此轻易地将我爹派过去,十之八九是圈套,我才带了人赶过来,可我爹却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薛清婉说着眼眶又泛红,“幸好,你们来的及时,否则恐怕我跟我爹都会在那里丧命。”
苏如卿和顾怀瑾对视了一眼,苏如卿看向小秋,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秋于是拉着薛清婉起身,“好了,没事了,你一整个晚上都没有闭眼,我陪你去休息一会儿。”
清婉没有抗拒,小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让她浑身放松,又知道自己老爹的命保住了,薛清婉这会儿也确实很困。
小秋将她带到另一个帐篷里,给她简单地擦洗了一下,又拿出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
清婉躺下,疲累瞬间笼罩全身。
“小秋姐,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真的。”
小秋浅笑着给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的,睡吧。”
清婉还有不少话想说,可头上的抚摸实在太舒服了,她几乎瞬间,就陷入了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