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还好吧!”
阿槿有些心急,怕白龙受了伤,连跌声的唤着,良久,再次平静下去的湖面才慢慢浮现出一个龙头,这次白龙似是连破水而出的力气也没有了,懒懒的游到浅水处,粗重的从鼻子中呼出一口气,“我没事。”声音里满是疲惫。
白龙整个身形慢慢浮出水面,如今那背脊上又是纯白一片,仿佛两人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刚刚,那是害你的人在你身上下的禁制?”
“正是。”
其实不用白龙回答,两人业已心中清明,这道禁制打入神龙体内,只要他离开天池到一定距离,便会生出那可怖的鬼手,硬生生将它拖拽回来。
这天池因为昆仑仙山失了灵脉,哪里还能够维持的住白龙的修行,怕是那人打的就是将这神龙耗死在此地的打算。
初时两人不曾注意,此刻细细打量下来,神龙虽然依然有龙的威仪,可是龙鳞灰暗,几无光泽,龙头消瘦细长,体态亦然,只怕是早已耗损的差不多了。
当初瞳慕在沈萧的世界待上一个月,便觉得灵气不支,虽然失了灵脉的昆仑仙山不同于现世,还有着星点残存的灵气,只是这点灵气经过时间冲洗,亦会越来越淡,与灵脉还在时的昆仑仙山更是无法比拟,在此地困守了一百年的神龙,只怕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阿槿心柔,相通这层觉得心中酸涩,蹲下来与神龙平视,情不自禁下竟然抬手摸上了神龙的头顶,犹如其他人抚摸他时一样。
神龙失笑,却任由他抚摸。“哈哈,稚子,有趣。”
本还担心神龙会发脾气,看他语气不似发怒的样子,阿塔便也放下心来。
“嗯?凰渃?”本享受着阿槿轻抚而闭上的双眸霎时睁开,看着阿槿手中的那柄剑,金色的立瞳之中,竟然带着点点莫名的喜悦。
难不成神龙竟然识得凰渃?阿槿因为怕神龙脾气古怪,若是见了剑灵之类不属于五界中的灵体怕会不太高兴,所以封印了凰渃,让她暂时不能出来,免得多生事端,可是此时他神龙很近,却让神龙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阿槿略有些惊讶的解下佩剑,看着神龙眼中未曾有半点敌意,才放下心来,“前辈,你认识凰渃?”
神龙将身子探高了些,微微点了点头,“多年前的女娃娃,她本来就是这昆仑仙山上的,后来被你们魔界来的少年带走,算算,阔别已经万余年了。”
那时还没有什么乾元宫,昆仑仙山自然也不会是现今这般样子,凰渃藏于天池岸边,初生灵智之时只有池中守护仙山的神龙能与她对话,一老一幼,倒成了忘年之交。
“不想这么多年,她已经修成了剑中之灵,实在可喜可贺。”
那柄蓝色长剑的剑身身上流光一闪,剑灵的封印便顷刻被解除,感应到主人的心念,丝丝缕缕的蓝色雾气自剑身之中溢出,慢慢凝结成人形。
听说了凰渃本是昆仑仙山之物,此时在看掌中长剑,倒确实与这湖天一色交相辉映,很是相配。
凰渃恍恍惚惚的睁开冰蓝色的眸子,待看到湖中的神龙之时,一向淡漠的眸子里,竟然蒙上了一层讶异的神色。
“玄涯!”
果然是认识的。
凰渃虽然是昆仑仙山之物,可是在生出灵智之时并未能离开天池去看过山中其他的地方,唯一能看到她的,也只有在天池了守着这座仙山数万年的神龙玄涯,昆仑如今的变化又这般大,一别万年,她哪里还记得自己初生之时那地方的模样,因此一路随着阿槿上山也不曾察觉出什么。
直到神识被解封,见到玄涯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一趟所来的地方,竟然是孕育出自己第一点灵智之地。
可是天池与她印象中的模样,已经变化太多了。
她的记忆里,自己所在的地方绿草如茵,天池连接着一大片花海,不少生灵游戏其间,那时看得不能离开剑身的她好生羡慕,可是这次再回来,入目茫茫皆是冰雪,灵气充沛的仙山竟已变成了一座死寂沉沉的空山。
只有玄涯还守在远处,却也早已不同了。
自己初识他时,他风华清绝一如少年,哪像如今这般,似一个垂暮老者,风烛残年。
两个久未相见的好友看着对方如今的变化久久不曾言语,倒是玄涯先挪动着龙身,幻化成了一个男子模样。
之前听他说话,还当他化形之后应当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呢,却不曾想竟然是个翩翩少年,年岁看起来比阿塔的面貌也打不了多少,只是身形瘦弱,一袭白色的锦袍穿在他身上有些宽大,更显羸弱。
“你长大了。”
玄涯开口,声音清朗,哪还有方才的苍老之感。
“我离开此地,都已经上万年了,自然该长大了,不过你倒是一点没变。”
看两个魔界的少年怪异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狡黠的一弯,言道:“若是不装些模样,岂不是愧对了你们所尊称的一声前辈。”
……
阿槿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怎么遇上的一个两个,都是这般喜爱逗弄人的。
一直待人淡漠疏离的凰渃也不禁弯了嘴角,沧海桑田,只有这人的脾性倒是一成不变,还如往昔。
“主人莫怪,玄涯便是这样的脾气,从前便爱戏弄误闯此地的道人,没有道人经过的时候便戏耍天池边的精怪。”
“那这山中异状……”阿槿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意思已经很明了,结合方才凰渃的话,自然是问玄涯这山中异状莫也是戏弄他们不成。
不过玄涯却轻轻摇了摇头,眼眸幽深,放在身前的手紧握成拳,力道大得指节都已泛白。
“昆仑仙山的灵脉,确实已于百年前断了。乾元宫的人,也确实是我灭的,他们贪得无厌,该有此报。”
眉峰微蹙,阿塔将从雪鸮小妖那里听到的一些情况尽数抛出来,问玄涯真假,玄涯坦然承认灭了乾元宫上下七百二十三人,尸骨无存,魂魄也不曾留存。
听来这般残忍的是,可是玄涯说起来的时候毫无波澜,凰渃是几人中最了解他的人,知道玄涯担负着守护昆仑的重任数万年,是天道赐予的责任,与神仙两界也无瓜葛,玄涯生来的职责便是守卫仙山,因此只要是对仙山灵脉不利之人,在他眼中,自然都是该杀之人。
“一百年前,乾元宫的人突然来到天池要绞杀我,我初时以为是听信了什么我是妖魔的谗言,不愿与他们计较,将他们赶回了乾元宫,设了结界让他们不要来烦我。”
玄涯缓缓开口,慢慢带着几人,回到那一百年前混乱的时日。
“却不知他们变本加厉,从他们的叫嚷声中才知道,是以为杀了我之后,便能将昆仑灵脉据为己用,让他们乾元宫上下集体飞升,笑话,一山灵脉,且不说根本不可取出,便是可以,又怎么能让他们拿去。”
“你们这些道士当真是疯了,山中灵兽万千,便是灵脉当真能为你们所用,又怎么能为一己之私而将灵脉夺走。”
彼时的玄涯,心中还未起杀念,看着岸上一圈又一圈围着天池的道士眼底生寒,人心竟然如此可怖。
“灵脉也根本不可能让你们飞升!生生截断山体灵脉,灵气立刻枯竭,届时莫说是飞升了,便是你们这乾元宫,也存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