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之,你来了。”
这整个人,丧得可以啊,谭昭看人手里提着不少艾叶,重阳节还早着吧?
王献之却是将艾叶藏了又藏,才扯出一个笑容来:“因有些事,子敬便先走了。”
“诶——”
怎么跑得这般快,他又不是妖魔鬼怪!
谭昭走了没两步,忽然就记起了一桩事,这原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返身追了上去。
修道之人,要寻一个普通人的气息,那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即便王献之为了办事,并没有在家中,但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开始,祝疏之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子敬,别做傻事。”
王少年温润如玉,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也从不多言,风流蕴藉世人皆知,此刻却难得暴躁,语气非常冷厉:“祝兄不请自来,还请离开。”
谭昭倚在旁边的廊柱上,望着廊下已经脱了靴子的少年郎,旁边是药店已经处理过的艾草:“艾灸既不会要命,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王子敬脸色显而易见地难看,似是压抑久了,终于爆发出来:“那我该怎么办!疏之,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根本不想做什么驸马!”
果然是这桩事,不过他记忆中好像没这么早,哦对,今年书圣去世,少年郎还要守孝的。
如今此事还未声张,谭昭只能假做不知:“子敬你不是早已成婚?”
这事儿,有些难以启齿,要搁以后礼教还在,哪家的皇帝都做不出逼臣子的儿子离婚娶自家女儿这种事,毕竟皇家即便权力大,也要脸啊。
也就是这会儿,大家都不要脸,皇室想给自家公主找个条件好的驸马,这有错吗?司马家觉得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
当然要搁以前王导、王敦都在的时候,皇家也不敢这么做。
世家盘根错节,也有起起落落,如今王羲之病重,王家小的一辈还在成长,也难怪司马氏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逼人离婚了。
还有大概就是,王谢两家的名头太盛,现在这会儿挺太平,司马家也想用这个来压一压世家的风头,好让天下人知晓,这天下还是姓司马的。
即便是声名赫赫的王家,即便你已经成婚,文采斐然,他司马家的公主看上了你,你就得离婚麻溜地来娶他家的公主。
怎么说呢,手段这么幼稚,难怪药丸。
王子敬断断续续地说完,望着艾叶出神。
“所以你便想烧残自己的双脚,好让那公主死了这条心?”
没回答,但显然是默认了。
“那还不如让人放消息出去,说你天生有脚气,喜欢抠脚抠鼻屎呢。”
……这也太狠了吧?!
王少年瞪大了眼睛。
第120章玄不改非(十七)
见人好像一副要当真的模样,谭昭赶紧开口:“你可千万别当真啊,我说着玩的,就像你烧伤了自己脚,这些都是不痛不痒的东西,没用的。”
残忍又直接,王子敬看着地上的艾叶,难免有些绝望。
“……其实我也知道,但倘若我什么都不做,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一直乐观潇洒的少年垂下了头,像是挣扎的小兽一样。
即便是世家出身,少年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王子敬心性善良,不追逐名利,这种时候也只会选择伤害自己来换个成全。
气氛一时凝滞,好像除了认命,他再没有任何的法子。
父亲乍闻此事,气得重病,说宁死也不会让幼子去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家中兄长皆为了回护他愁得睡不着,这等消息,他都不敢告诉尚在孕期的夫人。
父亲身体本就不好,若再气下去,王献之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冰凉了。
“要想打消皇室的婚约,只有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