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禹稱几乎是下了死手,脚从他的脸上挪到他的咽喉,迅速发力,顾叔整个身体痉挛着扭曲起来,脑袋向后仰着,像是濒死的鱼一般翻着白眼。
“你最好祈祷陆之暮毫发无损,”鹿禹稱的声音一字一字极其清晰地响起,像是恶魔低喃,来自地狱。“如果陆之暮伤了一分,你最好祈祷这世上真的有上帝,让他到时能怜悯你,赐你可以死得迅速而舒适一些。”
顾叔脸色苍白,额头汗滴低落,手里的玉器跟着落地。他指尖微微抖了抖,鹿禹稱目光捕捉到,立刻探身,从他西装内衬口袋里摸出了钥匙。
毫不留恋的,鹿禹稱像是踢开垃圾一样将人踢开脚边,大步流星地向着最里侧光线不好的第二间走去。
柜子越偏离就会发出越骇人的声响,像是大厦将倾时的低号。
陆之暮死死抵着桌子,往后退去,脚下一滑,整个人被腿上的石膏绊了一下,猛地跌坐在地上。
她惊惧地仰头,从下往上看,柜子那种压迫感更加严重。
在最后一刻,什么想法都往脑海里涌,恐惧几乎占据了一切。
陆之暮感觉面前不断有各种形象的鬼魂向她猛地扑来,这感觉她太过熟悉,可再熟悉也永远抵不过恐惧,她觉得头皮发麻,几乎下一秒就会被柜子砸个体无完肤。
耳边有个声音像是恶魔般纠缠。重复着,威胁着,狞笑着。
陆之暮猛地抬手抱住了头,力气却不够她将那些摒弃。
她嘴巴无意识地开合着,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些文字却穿过了她的脑海,画面一帧帧播放。
[有个笑容好看的男人出现,迎着她走来,走着走着,脚下的青草突然统统变成森森白骨,从白骨中伸出无数黑暗的爪,向上抓着她的脚让她逃离不得,面前的青年忽然消失,然后一张鬼魅的骷髅头猛地出现在她眼前,前面黑洞洞的透着幽深的光,像是对她凝视着……]
[一个撑着小红伞的小女孩在她身后唤,她猛地回头,却什么也看不到,再回头,身前的骷髅也不见了,脚下的鬼爪丛生,抓着她猛地下坠,她一下失去支撑,跌入黑暗……]
柜子过了某个临界点,重量再支撑不住,摇晃了一下,猛地向她砸下来,如同塌陷的世界,向下盖来,将她永远尘封进黑暗,与死亡为伍。
门口的钥匙转动得飞快,门终于被猛地打开来。
有个身影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进来,他一眼望瑟缩着的陆之暮,狠狠冲过来,将她裹进怀里死死护住。
一阵熟悉的气味猛地飘进鼻息,陆之暮闻不真切,却觉得周身的腐烂腥臭的味道一下离她远离。
陆之暮抬眸,隔着雾气望去,那里,有人为她撕裂一个开口,让光猛地照了进来。
黑暗顿时散去。
陆之暮只感觉身上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
鹿禹稱的身体被巨大的柜子砸了下来砸中,他用力撑住,将陆之暮紧紧护在怀里,闷哼一声之后就死死地咬住了牙。
很长的时间里,陆之暮被外面混乱的声音吵得什么也想不到听不清。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着身前人的衣袖,待在他为她撑起的小小空间里,体验着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
鹿禹稱伸手轻轻抚了抚陆之暮的后背,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开口,声音隐忍而轻柔无比:“陆之暮,你有没有事?”
陆之暮说不出话,整个脑袋昏沉,嘴巴麻木无比,一瞬间只有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感受到胸前的温热,抱着她的手臂收紧,那声音又说:“陆之暮,别怕,我在。”
正文 32.第32章
[从前有一个森林, 那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了许多小兔子。有一天, 有个小男孩迷路了, 闯进了这里, 小兔子热情地拿出鲜红的果子招待他,他们成了好朋友,每天一起奔跑, 一起吃,一起玩。后来有一天,又来了个黑袍的蒙面男人, 小男孩和小兔子拿出果子招待他, 男子却甩开果子,摘掉面罩,露出骇人的獠牙大口和血红的眼睛……男人狠狠地揪起离得最近的小男孩, 冲着他脖子咬了下去,血腥味顿时弥漫, 小兔子们四散而逃,有几只围着想解救小男孩, 被男人恶狠狠踢开。男人贪婪啜饮, 直到小男孩失去意识。小男孩再次苏醒的时候, 他就变了,变成了和男人一样,骇人的血红目光, 獠牙大口。有小兔子担心地围在他身边, 被他拎过来狠狠地咬死……这片森林变得处处都是死亡和鲜血, 男人带着小男孩和兔子为敌,互相伤害,互相撕咬,只有鲜血能够让他们活下去,活着也只为了鲜血……]
画面一帧帧播放,陆之暮嘴唇苍白,忍不住抖了抖,却止不住一个字一个字蹦出,然后变成鲜活骇人的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脑海。
“不对,后来小兔子们联合打倒了男人。它们采了很多草药,帮小男孩治好了他的病,他们依旧是好朋友,一起奔跑在清晨沾着露珠的草坪上,一起去摘树梢鲜嫩欲滴的小果子,一起去森林尽头看日头落下。这才是结局。”那声音对她说,“这才是故事的结局。”
谁?谁在说话?谁在……替她讲着这完全不同的故事?
陆之暮眼皮翕动了一下,这声音太过温柔好听,令她耳朵酥酥.痒痒的,浑身战栗竖着的汗毛像是霎时间被安抚了下去,突然就安定无比。她的眼皮再次浅浅阖上,跌入沉沉睡梦,不知道多久以来,虽然有着梦境,却再也不是无休无止的血腥和恐惧的梦境,反而睡得香甜。
身前有个被阳光镀了金边的背影,温暖而好看,一步步走着,陆之暮忍不住跟上去,那人却始终没有发现她,不曾回头。可只是这样亦步亦趋跟着,都让她觉得心安,满足无比。
“喂!”
男人慢慢向着前方森林的迷雾里隐没去,陆之暮看着周围的雾气,恐惧再度笼罩过来。她惊惶地四下看着,这里她太过熟悉,有过太多恐怖的场景,她不忍这个好看的背影毫不知情地陷进去,出声喊了他。
男人停下了脚步,缓缓缓缓回了头,陆之暮半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这脸逐渐清晰起来,和某个人浅浅重合,突然勾着唇冲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在雾气中逐渐隐没了去,陆之暮睁大眼睛去寻,那里却只见一只有着美丽的角的鹿,眼睛清澈而明媚,盛满了溪水和阳光。
“鹿……”
陆之暮无意识地出口,脑袋晃动了一下,立刻有一只温暖的手掌上来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
久闭的双目有些不适应此时的日光,她眯了眯眼,鼻息里充斥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发白的屋顶和架上挂着的药水让她的意识逐渐清明,陆之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医院。她偏头,对上了一双有着红血丝的好看双目。
很像……她刚刚梦境中的鹿。
陆之暮愣怔了一下,看着这张刚刚在她梦中清晰了一瞬的脸庞。
“要不要喝水?”鹿禹稱抬起空着的手背量了一下她的额头,问。
陆之暮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仍旧觉得有些不适的麻木:“鹿……禹稱。”
“嗯。”鹿禹稱浅浅回她,带着鼻音,“先喝点水。你之前被喂了不少剂量利多卡因,现在肯定不舒服。”
利多卡因?陆之暮皱眉。
鹿禹稱给她解释:“是一种局部麻醉剂,见效极快,麻醉效果也强。”
陆之暮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己之前吃的那盒草莓蛋糕。顾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