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教导队是c团的一个临时机构。
每年冬天新兵入伍前,团司令部从各个机关和分队抽调一批军官、士兵,组成新训机构,专门负责为期三到六个月的新兵训练工作。
刘天来被安排担任新兵教导队队长,是基于他对基层连队的熟悉和他丰富的带兵经验。
新兵入伍与老兵退伍是同时进行的。老兵离营之后,部队人员减少,相关专业的兵员适当合并,就会腾出一部分营房。
临时机构没有固定的营房,新兵教导队占用的是s营空余出来的营区。那是一个相对偏僻安静的地方,位于c团的西北角,与团卫生队为邻。
新兵集中训练结束后,会充实到各个分队。那时,新兵教导队就会解散,占用的营房再还给s营。
关于新兵训练的新闻,陈默已经采写过好几篇了。这是一项年度例行任务,每年的程序差不多,训练内容也都是基础科目,没有多少新意。
刘天来能请陈默去观摩新兵训练,一定是新兵教导队创造出什么新的训练方法,或者是涌现出特别优秀的训练班长和特别出色的新兵。
下午四点,陈默准时到达新兵教导队训练场。
训练场已经布置妥当。白灰线标示出主席台的位置,那里摆着一排课桌和椅子,主席台前方划出一个篮球场大小的长方形,应该是演示场地。
十几名新兵在两名老兵的带领下,检查个人携带的装具,仔细整理着装,紧张地做着上场前的准备工作。
陈默走近那排桌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将相机放在桌面上,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铅笔。这是他手中最熟悉的武器。以后上了战场,这些仍是主要的战斗武器。
此时,训练场四周传来响亮的呼号声:“一——二——三——四”,一队队新兵在指挥员的带领下跑步而来。
队伍在划好的演示区周围迅速集结,主席台占据了长方形的一条边,另外三面,分别有一支新兵分队站立,每个分队有四排新兵。
这个时期的新兵还未授衔,军装上没有领花,也没有肩章,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有经验的军官其实不用看军装,只凭士兵的站相、坐姿和行走时姿态,就可判断出来是新兵还是老兵。
参训的新兵全部列队完毕之后,刘天来身着迷彩服,腰里系着武装带,带领三四名军官来到训练场。
“陈干事,你提前到了啊,来,这边坐。”刘天来让陈默坐在那排桌子的中间位置。
“我就坐边上吧,便于拍照。”陈默在机关工作多年,知道什么职务的人应该坐什么位置。
“下午的教学内容是什么?看样子阵势不小。”陈默问。
“演示科目:野战救护。”刘天来说。
“野战救护?这是常规训练内容。”
“嘿嘿,今天的演示不常规。过一会儿你将看到,军地合作为新兵进行卫生救护演示。”
“野战救护是军队训练科目,与地方人员有什么关系?他们懂什么?”陈默不解。
“往年新兵的战场救护教学是由团卫生队负责,教授的内容都是战场环境下如何救护伤员。其实,我们运用更多的是平时如何救护伤员的技巧。”
“那你是请了地方医院的医生?”
“卫生队的军医和地方医院的医护人员都请了。”刘天来说,“军医的教学重点是实践操作过程,他们很少讲理论。只强调服从,不说原因。请地方医生来,希望他们不仅教我们的新兵怎么做,还要讲清为什么这样做。最关键的是,地方医生面对的情况复杂,处理的病人多,更有实践经验。”
“哦,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创意还真不错。”陈默点点头。
说话间,c团卫生队队长朱勇刚带着一名军医,两名卫生员来到训练场。
他们也都穿着迷彩服,每人的左臂佩带一个白色的袖标,那袖标上有鲜艳的红十字。
刘天来安排朱队长和军医坐下,两名卫生员走到那队担任演示任务的新兵跟前,指指点点。
一名佩带值班员标志的军官来到刘天来跟前,耳语了几句。
刘天来看看手表,点点头。
值班员跑到训练场的中央,背对着主席台下达口令。
“立正!”随着值班员一声令下,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
“向右看齐!”战士们迅速向右甩头,快速移动小步,每个人只能看到他右侧隔一个人的鼻子,这就是看齐的标准。也只有这样,队伍的排面才算对齐。
“向前看!”
战士们的头又齐刷刷地摆正位置。
“稍息!”
“立正!”
值班员原地向后转,向刘天来敬礼。刘天来还礼。值班员喊道:“队长同志,新兵教导队演示科目前准备完毕,请指示。”
“按计划进行。”
“是!”
值班员又一个向后转,继续下达口令:“全体注意,第一列,坐下。”
三支分队的第一列的战士一致行动,迅速席地盘腿而坐,个个腰板挺直。
“第二列,放小凳,坐下。”
第二列战士统一向右转身,将提在右手的小马扎置于身后,然后迅速坐在小马扎上。
“第三列,左跨一步走!”
战士们依令而行。
“第三列,第四列,都有,跨立!”
这两列的战士左脚向左跨出半步,与肩同宽,两手后背,左手握右手腕。
经过一系列的口令调整,队伍整齐而又错落有致。演示场中央的任何活动,每一名战士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陈默看看手表,四点二十五分,离预定的开场时间还有五分钟。刘天来邀请的地方医生还没出现。
“各分队组织拉歌。”值班员下达了一条指令。
三个分队的队伍中分别跑出来一名班长,指挥各自的队伍开始唱歌。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学习英雄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此起彼伏的歌声响彻整个训练场。战士们的歌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喊。他们不在乎哪个分队唱得好听,只看哪个分队的声音更大。
最先唱完一首歌的二分队开始拉歌了。
指挥员挥手指向一分队,大声喊道:“一分队!一分队!一分队!”
所属人员齐声喊:“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指挥员:“一二三四五!”
众士兵:“我们等得好辛苦!”
指挥员:“一二三四五六七!”
众士兵:“我们等得很着急!”
一分队的新兵当然不甘示弱,他们立即奋力反击。
指挥员:“二分队呀嘛,呼儿嘿!”
众士兵:“来一个呀嘛,呼儿嘿!”
指挥员:“你们的歌儿唱得好呀,唱得好!”
众士兵:来一个呀嘛,呼儿嘿!”
一分队和二分队拼上了,三分队也不能闲着,他们选择和一分队并肩作战,共同向二分队发难。
指挥员:“二分队唱得好不好?”
众士兵:“唱得好!”
指挥员:“再来一个要不要?”
众士兵:“要!”
指挥员:“呱唧呱唧!”
众士兵热烈鼓掌。
二分队指挥员一看,对手是强强联合,取胜无望,只好服输。他起个了头,带领自己的队伍唱了一首歌。
在部队,集会要唱歌,吃饭前要唱歌,队伍行进也要唱歌。歌声是一种力量,也是士气的展现。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所有的歌声、喊声全停了。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陈默看到训练场旁边的林荫道上驶来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刘天来快步走过去迎接。吉普车里下来两个穿白大卦的医护人员。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维吾尔族男医生,走在后面的女护士是……
陈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阿孜姑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