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平大侠抱走了曹少爷,曹夫人与刘老板互相撂下狠话,仇怨已结,只怕以后还会再生波澜。”
在小辟的再三要求下,沐扶苍仔细讲述了除自己与刘老关于交易的谈话以外,店内发生的一切。
小辟听得心满意足,各种出拳比划,不住地追问:“有这么快吗,这样呢?还要更快?哇,刘老头可真了不得,年轻时就该出名了才对,怎么我没听说过?”
沐扶苍记得更清楚的却是原本有礼貌又带着孩子气的曹少爷,倒在地上不成人形的一幕。
曹少爷一念之差开了一个不该开的玩笑,但是刘老拿走他的一生作为惩罚,未免太过残忍。
小辟看沐扶苍郁郁不快,嗤笑道:“收回你的泛滥的好心,是他活该!换了我是刘老头,我也饶不得他。”
沐扶苍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和小辟顶嘴:“先不提武功,光是以你惹事生非的本事,成为下一个曹少爷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我可不是……”小辟才要呛声回去,脸色忽然一沉,挽住沐扶苍拔地而起,闪进旁边人家的小院里。
沐扶苍做出口型:“有人跟踪?”
现在已是夜深,月亮都快落下去了,沐扶苍没有指望小辟看清,小辟的视力却是极出色:“是。”
他贴在沐扶苍耳边小声说完,突然意识到沐扶苍不是师妹,向后一挺身子,默默拉开和沐扶苍的距离。
沐扶苍收起感慨怜悯,散去心头刘老带来的阴影,沉静问道:“有几人?大概跟了多久了?”
小辟比划了一根手指头,不肯再贴近沐扶苍说话了。
小辟的本事在紫山之上,也在许多偷儿之上,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都很出色,沐扶苍安心由小辟带着在小径里穿行,本来不曾想过小辟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会失手,被人跟上。
小辟的惊讶更超过沐扶苍,他观察下周围地形,带着沐扶苍从人家后墙翻过,再连翻几堵高墙,落在了相邻的另一座街坊中。
“呼,应该甩掉了。”小辟放下沐扶苍,还没来得及将悬起的心放下了,神情就是一变:“该死!”
他故计重施,带着沐扶苍再逃离,然而这回落地后,他依然发现了跟踪者的痕迹——就与他们一墙之隔。
“别走了。”沐扶苍拉住脸色难看得无以加复的小辟:“他们不是跟踪而来,是早算准了你的线路,守株待兔呢。你打架行吗,他们是分散的,不如抢在他们报信前活捉一个拷问。”
小辟甩开沐扶苍的手,点点头。确实,他不信世间会有人的速度这么快,应该是一伙人在各个地点设置了岗哨的,他要是再带着沐扶苍多跑几圈,不用等人收拢过来,自己就被累死了。
可是,小辟从未与他们交过手,而且那帮人古古怪怪,小辟看不出底细,着实不愿与他们正面冲突。
“要不要我一个人离开?我一个人还是走得了的。”小辟已生出抛弃沐扶苍的心思,毕竟他对沐扶苍可没有对紫山的情分,只不过念着沐扶苍救过师妹,性格也不像一般大小姐那样招人讨厌,因此一路勉强护着些,等危及性命的关头,立即想就地散伙。
他一念未毕,感觉自己衣袖又被拽了拽,沐扶苍似笑非笑地无声劝道:“你可想好了,我是唯一相信你与紫山的人了,而且家人都知道我是你绑走的,若我出了事,你又要多背个黑锅了,这回的锅可不是几盒珍珠能比的。我体力不行,别的都不差,又有做官的亲人,你想平安渡劫,除了我,还能找谁帮忙呢?”她其实一直顾忌小辟在关键时刻撒手不管自己,时刻都在留意着小辟的状态。
小辟对沐扶苍呲牙一笑,说了什么。沐扶苍不识唇语,在夜里又看不大清,猜测小辟是叫她放心,说自己不是那种人。
小辟不得不承认沐扶苍言之有理,他不能随意放弃这唯一帮手。
他打算既定,立即行动起来,将把武器咬在嘴里,猛地翻过墙,从高处洒下一片白色粉末,突袭没有反应及时的敌人。
沐扶苍站在墙内,侧耳听打斗声越来越小,因为两人都没有出声,她判断不了谁胜谁负,又等了片刻,声音已经轻微到没有。
“假如是小辟赢了,他会通知我,假如是那神秘人赢了,现在应该马上通知左近的同伙来搜捕我,现在的两方都毫无动静,一定是僵持住了。”
沐扶苍迅速判断完毕,看旁边放着晾衣杆,轻手轻脚拿起来充作武器,拉开门栏,走出院子。
果然,小辟一手捏住敌人的命脉,而自己的脖子也被掐住,俩人皆是呼吸困难,眼看是两亡之局。
地上落着一个尖头铁管,沐扶苍丢下竹竿,拾起铁管,向敌人头上狠狠一敲。
沐扶苍力气本小,加上一天奔波,早已体力不支,这一棍根本起不了作用,敌人的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沐扶苍一击无功,立即转换思路,往侧面走两步,拿铁管朝人眼睛捅去!
头可以随便沐扶苍敲,但是眼睛脆弱不堪,任何正常人看见眼睛遭袭都会下意识躲闪,敌人同样忍不住摇晃挣扎,他一动,气力大泄,被小辟低喝一声,拉入怀里,一个抱摔,像丢麻袋一样将他砸在地上,登时昏迷不醒。
“成了!”小辟大口喘息,沙哑道:“你别乱动,地上有药粉,等我收拾干净再走。”
小辟抹去打斗的痕迹,再返回小院销毁自己与沐扶苍的脚印。小辟动作已经极快,但是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收拾妥当时,天色微微有些发黄——马上要天亮了!
“我跑不动了,需要立即找地方休息,并且尽快把口供问出来,好安排以后的策略。”
小辟扛起猎物:“跑不动也得跑!我们要赶在他的同伙察觉前离开。”
“这里是哪里,我有点眼熟。”
“过了这条街是燕春楼。”说起燕春楼,即使是小辟,他现在也对此提不起精神了。
“那我们就去燕春楼躲一躲!”沐扶苍灵机一动,攻击自己的男人误会她是燕春楼的人时,宁可丢脸也没找回场子,而白须老者开出黄金万两的价格,更印证了燕春楼来路不凡,神秘人未必能在燕春楼肆无忌惮地搜查,而如果他们凑巧就是燕春楼的人,那沐扶苍也只能认命。
“燕春楼?”小辟踌躇道。
“怎么,燕春楼也是千指提过三个不能偷的地方之一?”
“这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心这么野。”
既然沐扶苍完全不在乎,小辟一手扛着猎物,一手拉着沐扶苍,从燕春楼的小门,趁打扫的下人走神时,溜进了燕春楼。
太阳升起,街道行人渐多,开始了一天的热闹,燕春楼却刚刚安静下来,赔笑了一夜的姑娘们才安眠入睡。
小辟挑了房间,悄悄带着沐扶苍进入。他用沾了药物的手帕捂嘴床上女子的口鼻,不过几口气的时间,女子四肢一松,陷入了更深的昏厥中。
“燕春楼的门窗做的不错,可以小点声说话,外面听不见。”小辟把女子往床里推了推,自己斜靠在床边,伸长双腿,舒服地叹了口气,他也是累坏了。
沐扶苍坐在梳妆镜前的绣凳上,轻声问道:“你用了什么药?”
“一点迷药,我一般用来药狗的,给人用几次也没大事。”
“那你打架时又撒了什么?”
“哑药,一时半晌叫人出不了声,省得他大喊大叫,把同伙招来。怎么,你问得这么详细,难道又起烂好心,生怕我毒死人?”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药挺好用,你还有多余的吗?能不能分我一点?”沐扶苍态度极认真问道。
小辟一噎,翻了个白眼。
“这回近距离接触,你看出他们的来历了吗?”
“没有。”小辟拿脚尖扳过猎物的脸,眯眼辨认片刻,讶然道:“原来这人我认识,是在你宅子附近监视的,他怎么……”
“怎么?什么怎么了?”
“一天不见,他的气息有些变了,好像更像大街上寻常的来往路人,陌生感少了许多,如果白天是现在的他守在你家监视,我只怕未必能认出了。”
“你是说,他融入了凡尘,去掉了与世隔绝的诡异感觉?如果他的同伙都发生了这种变化,我们岂不是很难将他们分辨出来了?”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从何而来,目的何在,又为什么短短一天内就发生如此变化?
“现在叫醒他吗?”沐扶苍问道,她迫不及待寻找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让我再缓缓,假如他暴起发难,使出没动用的绝招,我总得有应对的力气。”
沐扶苍闻言,立即攒起精神,搬来一把椅子,又翻出长长的裙带扭做绳索。她思路清楚,准备充分,好似比小辟还要做多了坏事般熟练。
小辟看着沐扶苍行动,心里种种念头翻滚不休,憋了半天,忍不住爆粗口:“狗熊奶奶的,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哪学的这些?还有,审问不需要消耗力气啊,你让我歇歇不行啊。”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啊。你把他抬在椅子上绑好就行,我来审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