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昱一连着递了几天拜帖,都被拒绝,又因为宫灯的事情,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团乱遭,听闻庄蒹葭上门拜访的时候,孔昱第一个反应是要拒绝。
但是对于那天文安王后的话,孔昱见不到文颖得不到解答,又想知道真相,所以按下了心思,同意庄蒹葭进门。
倒是没有私会,只是在院子里所见。
庄蒹葭进入孔家的时候,尽管面上极力平静,可是轻快的脚步却还是有些许暴露,嘴角也抑制不住。
“伯源,你可是好些了?”庄蒹葭道,“书斋的老板说你已经好几日未去过书斋,所以我来看看你可是病了?那天你救了我,我还未来得及答谢你。”
说着庄蒹葭的婢女便提着几盒东西给了庄府的下人。
孔夫人过来看了一看,也有些惊讶于庄蒹葭的美貌,但又觉得一个女子主动到人府中也有不妥,便留了下人看着,防着庄蒹葭做出越矩之事。
孔昱却敏感的察觉到不妥,庄蒹葭向书斋老板打听过他去书斋的情况?
当即敛了敛眸,“庄姑娘不必客气,当时的情况不过人之常情。”
“可是于舒怀来说,孔公子却于舒怀来说有救命之恩。”庄蒹葭微微红了眼眶,她是想去找孔昱,因为藏玉山不小,所以她与婢女侍卫分开,没想到自己转头就会遇见流氓,这句话说的也是真心实意。
孔昱还未开口,庄蒹葭就抬头朝着孔昱担忧道,“听闻郡主与伯源已解除婚约,伯源这几日状态不甚对,周遭多了许多留言,所以舒怀十分担心。当日之事是一场意外,舒怀想是否是因为舒怀的存在,才让郡主心生芥蒂,舒怀可以去向郡主解释……”
“解释什么?”孔昱蹙眉?
庄蒹葭一怔,自然是解释她和孔昱之间并未什么,但是她不是真的要解释,只是想让孔昱知晓,温雅郡主心胸狭窄,对他的救人之举视若无睹,反而还因此吃醋。
“我……我只是担心郡主会误会……”
孔昱却已经心生警惕,“一个救人之举,有何误会?”
庄蒹葭抬头,只见孔昱的眼神与之前不同,不在是温润的,而是凝眉带着一抹冷意。
怔了一怔,忍不住紧了紧手,笑道:“之前伯源与舒怀相识于诗会,因简介相同而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舒怀一直视伯源若知己,只是在旁人眼底难免误会,郡主兴许是听闻了什么,误会了舒怀与伯源之间,碰巧那一日伯源又救下了舒怀,所以郡主才会误会,一起之下难免迁怒伯源……”
孔昱微微一怔,蓦的想起来那一日灯会之前,他将温雅带出王府时她鼓足了勇气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
那一日文安王后的提醒,也说明了,错不在于他救人,而是在于他救的正好是庄蒹葭。
为什么,是因为庄蒹葭,因为温雅在意庄蒹葭?
孔昱私心底觉得,那个温吞慢热的女子,哪怕是说着自己心胸狭隘,也要鼓足勇气的女子,若非一些原因,绝不会莫名其妙针对庄蒹葭,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庄蒹葭做了什么?
“伯源?”庄蒹葭见孔昱出神,微微紧张。
她很想缓一缓再继续,可是事情已经容不得她缓,事情只要定下,她就再无反悔的机会,所以她一定要为自己争一争。
“嗯……”孔昱回神,“你说。”
庄蒹葭轻轻颔首,垂眸道,“郡主并不懂伯源的正义之心,也不明白伯源的才学,更是误会了我与伯源之间的相惜之情……”
“只是相惜之情?”孔昱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陡然抬声问道。
目光沉沉的看着庄蒹葭。
庄蒹葭只感觉心紧张的似乎要跳出来,“伯源,这是何意?”
“舒怀……你告诉我,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孔昱往前一步,每踏一步,庄蒹葭就感觉心脏要跳出去了。
看庄蒹葭的反应,孔昱眉目一沉,轻声道,“舒怀,现在我已无婚约,你大可告诉我。”
孔昱的语气太温柔,让庄蒹葭几乎有种她即将梦想成真的错觉。
“伯……伯源……实不相瞒我,我对伯源早有倾慕之心……”庄蒹葭几乎是壮着胆子说完话,正欲往前一步,却见孔昱面色一变,离她极为疏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伯源……你什么意思……”
孔昱却是一脸失落,冷声阖眼道,“不想我自认为坦荡,君子之交不过如此,却没想到庄小姐存在这份心思……是孔昱的错,若是孔昱一开始便能看清,事情便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换位思考,他若是看见一个明明觊觎自己妻子的人,与自己的妻子交好,那也会不舒坦。
“孔伯源!”庄蒹葭心下落了一拍,眼神害怕的看着孔昱,有些手足无措道,“不……伯源……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说着向前一步,孔昱连连后退。
孔昱抬眼,眼神极为清冽,“在下对庄小姐并无庄小姐那般心思,还请庄小姐往后莫要再说与在下同知,往后庄小姐所在场合,孔某也绝不会出现!”
此话决绝之意甚明,庄蒹葭最后的想法干脆破灭。
“孔伯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庄蒹葭霎时嘶声力竭,想要上前去抓孔昱,却被长侍拦住。
“孔伯源!自我们相识的那一天起,我便倾心于你,整整三年,你竟然说你不知,与我只是知己之交!”庄蒹葭红着眼眶,死死的盯着孔昱,“若对你无情,我会熬上三个晚上不睡觉,只为给你找一个答案?因为你一句想看,我冒着被爹发现的危险,翻阅历史卷宗!我为你所做,桩桩件件皆在眼底,你接受的理所当然,却干净撇清对我无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
丫鬟也是难以置信,自家一直以来端庄典雅的小姐,竟然会如此疯狂。
孔昱攥紧了手,咬牙道,“从始至终,我只当庄小姐是朋友。”
“朋友!”庄蒹葭霎时大笑,似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
笑完后,霎时便敛干了泪意。
第一美人到底是第一美人,庄蒹葭争取过,努力过,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得到。
转眼间,庄蒹葭就恢复了自己原本的高傲,抬头看着孔昱,冷笑道,“孔昱,我是打听了你的消息,与你巧遇。不管是在渭水书斋,诗会钟楼,藏玉山踏青,我都知道……可是孔昱,行至今日并非是因为我,而是你自以为是的坦荡!你凭什么以为,我一个女子整日不顾礼节与你吟诗作对,为你探讨策论同翻典籍,竟只是把你当做朋友!世上才子千千万,我尚书府的嫡女却只对你另眼相待,众人都看的明白,独独你孔昱佯装不懂!”
一时间,院内沉默。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庄蒹葭的婢女更没有觉得自家小姐有什么错,她只是在努力的去想得到她喜欢的人,想达成她想做的,而那些付出,数个埋在试卷里的日夜,她看着心疼的都是自己。
至这一刻,孔昱才终于明白过来。
喉咙干涩,似有无数的闷气堵在了胸口,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妥在何处,但是一切都已成定局,他辜负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对不起……”孔昱揪着心,从喉中吐出。
庄蒹葭笑了笑,眼底的泪憋了回去,她被孔昱拒绝了,她了解孔昱,被拒绝了那就是他当真对她没有半点心思。
勾了勾唇,“孔昱,我的亲事三天后就会定下,往后我也没机会再对你费尽心机,不能在同你吟诗作对,更不能再为你翻找答卷……”
“天下无处不归人,愿尔天下闻……”
说完,庄蒹葭便转身离开。
背对着孔昱,一双杏目哭似泪人,却仍旧高傲的不肯低头,她还盼着,盼着三天内,他能上门提亲。
孔家上下一时沉默,管家缓缓将门关上,孔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第一美人兼才女,简直可怕的紧,蹙眉道,“没想到,这庄家的女儿竟是这副模样……”
“娘。”孔昱开口轻轻道了一声,“今日之事,莫要再谈,对方只是看在我救她一命的份上,才过来看我。”
“可是……”孔夫人还惦记着,这件事乃是王后提过的,若是王后不喜,只消将此事传出去,对方的名声便毁于一旦。
“娘,她要定亲了。”孔昱阖眼,“此事是我不对。”
孔夫人便不再说话,只吩咐了下人,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第二日孔昱便亲自出门去了文安王府,在文安王府门口等着。
文颖在府内便听到下人来回禀道,“郡主,孔家公子来了,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只怕是不见郡主不会走的。”
文颖倒是有些诧异,下意识道,“他没有递拜帖?”
孔昱应当不是那般不知理的人。
下人突然想起来,诶,拜帖是太子让人给回的,也是太子不让人告诉郡主的,王上和王后也没有明确示下,所以他们就那么晾着孔家,郡主啥也不知道。
思及至此,下人也没有解释,忙道,“不知道呢,现下孔公子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了。”
文颖想了想还是起身去见孔昱,脚腕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走路有些拧的慌,但是问题不大,不出半个月就会彻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