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珍美人记得邹国公家是有个小女儿,出生的时候,她还送过礼。
放下了梳子,看着年韵,冷声道,“这里是冷宫,当然偏僻。”
“冷宫是什么宫,冷妃娘娘住的吗?”年韵装傻充嫩,极力显示自己是无害的,“可是宫里好像没有冷妃娘娘。”
亏得年韵一副人畜无害的好面相,若是再大些,怕是就不会有人信了。
珍美人眯着眼睛打量着年韵,转过头,“出了冷宫右转就是御花园,那里会有人。”
这是在赶她走?
年韵心底腹诽,她若是真就这么走了!那还有下回吗!
盯着珍美人的手,这个时候临淄已经下大雪,温度很低,虽然不会冻死珍美人,但是必然也不会有热水,所以珍美人要想洗漱只有冷水,那手被冻的红了一片,遂开口道,“你不冷吗?”
“小姑娘,冷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当心进来了就出不去了……”珍美人目光一凌,看的年韵僵直了身子。
下意识的后退,“那……那我先走了……”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年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颈脖子就被珍美人抓住,一把塞进了床底,低声道,“别出声!”
年韵下意识的想探出头,却被珍美人一脚给踹了回去。
随之,年韵只看到一双绛紫色的绣鞋靠近床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是谁?
“脸好了?看来恢复的还真是快呢!”熟悉的声音传来,年韵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苏贵妃怎么会来冷宫。
皱了皱眉头,不由得认真挺了起来。
苏贵妃掐着珍美人的下巴,冷笑,“五年了,还不肯说吗?”
“就算你再来五年,我的答案也还是一样的。”珍美人冷漠回,看着苏贵妃的身后,“怎么,这次贵妃娘娘不让丫鬟代劳,准备亲自动手?”
外人都道,珍美人与苏贵妃情同姐妹,所以珍美人进了冷宫,苏贵妃还会每个月都过来看望,殊不知这其中也是有秘密的。
苏贵妃松手,这一次却反常的没有折磨珍美人,只是拍了拍珍美人的脸,“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说,是为了,你那个弟弟吧。”
前吏部侍郎赵城收受贿赂涉及三百万两白银,数目巨大,抄家却没有发现多少东西。
三百万两白银不翼而飞,赵城临死前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诬陷的,齐孝帝怒,一气之下让赵家满门抄斩,唯有珍美人,齐孝帝看在情分上,留了一命。殊不知,赵家还有一子,如今年有十六岁,只是因为身子孱弱,所以自小被送外学医,逃得一难,却无人知晓下落。
听到弟弟的消息,珍美人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
“苏州,有一悬壶医馆,那坐馆的大夫曾与你爹同窗。”苏贵妃冷笑,珍美人眼眸一颤。见此状更是高兴,“把账本交出来,我就饶你和你弟弟一命,要知道我能保住你,也能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冷宫中。”
之所以保下她,还不是因为那握着丞相府把柄的账本。
“若是交给了你,怕是我们姐弟二人才会命丧黄泉。”珍美人哪里不知道,他们怕的是弟弟和她一死,账本就送到了皇上手中。
“哼!”苏贵妃也不着急,“我已经派人去捉了,等抓到你弟弟,我就让你看看他,也许你会想看到一只耳朵,或者……一个脚趾头?”
“你!”珍美人怒视苏贵妃。
苏贵妃也不再言语,面色一垮,“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整整五年。
说完,便转身离开。
年韵趴在床底下,拧着眉头,原来苏贵妃是珍美人保下来的,难怪前吏部侍郎赵城都被抄家问斩了,珍美人还在冷宫中活着。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苏贵妃如此紧张?
“出来吧!”珍美人的声音有些疲倦。
年韵才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怔怔的看着珍美人。
“你都听到了……方才的人,你可认识……”柳眉拧了起来,眼睛直直看着年韵。
年韵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听着,有些像是苏娘娘。”
“出去的时候,小心些,莫要被她看见了。”
珍美人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年韵遇见过珍美人和侍卫偷情过两次,珍美人是个冷美人,只有和那侍卫偷情的时候,脸上会带着那么一些绯色,听闻即便是齐孝帝去找珍美人,珍美人也是冷冷的。
偏偏这样让齐孝帝喜欢的紧,可惜……
“那个……你的手……”年韵想了想,将捂手塞到了珍美人手中,“下雪天冷,若是不保暖很容易把手冻坏的。”
本来准备走,珍美人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年韵心头一跳,愣愣的回过头,看着珍美人,“怎……怎么了?”
珍美人盯着年韵半晌,“你今年多大。”
“十……十三……”年韵如实回。
过了一会儿,珍美人抿唇问道,“生辰多久?”
年韵脑袋一懵,鬼知道国公府的小女儿,生辰多久……
“我突然想起来,国公府的小女儿,是惜语吧,她出生的时候,我还让人去送过礼物呢。”十三年前,她正受宠呢。
“你到底是谁!”
年韵瞄了一眼珍美人上的铁链,连忙后退,“我不告诉你!”见事情败露,年韵转身就跑。
“把你的东西拿走。”
突然后脑勺被一东西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年韵回过头,看是自己方才给珍美人的捂手。
咬咬牙,又捡起来。
她要是跑了就真的打听不到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抱着捂手走到珍美人跟前,“我是来找你的。”
珍美人看着年韵,勾了勾唇,“不跑了?说吧,找我做什么……”
年韵直接道,“我来问你,你可知道如意的尸身在何处……”
“如意?”珍美人捻了捻手,眉头拧的好看,沉思半晌,抬头看着年韵道,“是谁?”
年韵脑袋一懵,是了是了,她就是一个小宫女,就是这偌大的皇宫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哪儿能让贵人记住,抿了抿唇,“就是看见你和侍卫偷情,被拧了脖子的那个宫女。”
珍美人一听,面色变了变,抬起手朝着年韵认真道,“那不是侍卫,他是我的未婚夫。”
年韵诧异。
珍美人凄凉的笑了笑。
她的父亲赵城很早就中了举,被派到一个很穷的地方做县官,无论做了什么上面都没被看到,久而久之就心生不甘之心,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可怜世人现实,寒门想要得权贵,靠自己几乎不可能。
于是她爹便走上了邪路,暗中拜在了苏丞相坐下,然后仕途一路高升,自然也替苏丞相做了不少事。在进临淄之前,她曾经有个未婚夫,可是爹攀上高门被权势迷花了眼,便将她送进了宫中帮衬苏贵妃,婚事就此作罢。
她不喜欢齐孝帝,齐孝帝没有岳齐高大,也没有岳齐年轻,更没有岳齐专一。
晃眼间,记忆翻覆,望着面前稚嫩的脸,认真的掰起了手指头,“发现我和岳齐通奸的宫女不止一个,被拧了脖子的也好几个,我都数不清了。皇宫里每年都有不少丫头没了,你说,让我怎么记得……”
“你!”年韵被珍美人的话给气的跳脚。
方才还觉得她有些难掩可怜,可是仔细想来,这个人才是杀她的凶手,她怎么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聊天?
抱紧了捂手,正准备转身离开,珍美人却蓦然道,“不过,我记得替小太子死的那一个小宫女,倒是挺可爱的。”
年韵便知道珍美人是在逗她了。
珍美人眯着眸子,盯着自己的手指,吹了口气儿,“你是谁派来的?”不可能是太子,如果是太子,太子早就问她了,不会到现在才让一个小姑娘过来。
年韵看了看天色,知道再不回去绯玉和欺雪肯定要着急了,敛去脸上的稚嫩之色,冷眼看着珍美人,“我不是谁派来的,我是为我自己来的,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以你方才的情况,你是有事要拜托我,才想和我谈判,但是我没时间在这里浪费,如果有你赶快说,如果没有那我也不问了,不过是一个已死之人的尸身罢了。”
心头暗数了三秒,见珍美人还在斟酌,便准备直接离开。
“我告诉你,你要帮我一个忙。”珍美人垂败的吸了一口气,妥协道,她别无选择,若是错过了面前的少女,要等下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炷香后,年韵才离开冷宫。
而她前脚刚走,一道人影就从冷宫的房梁上跳了下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宇文昊身边的南若。
年韵低估了自己耗费的时间,欺雪和绯玉怕耽误了时辰,着急之下便找了宇文昊,生怕年韵在这偌大的深宫出了意外,南若便暗中寻着痕迹找到了这里,却不巧看见了年韵进了冷宫。
三人的话都听了个清楚,此事必然要交给太子定夺。